“醫生, 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時間還能……再拖一拖嗎?”
女孩子長得很漂亮, 語氣輕柔飄渺, 像是易碎的瓷娃娃,經不得碰。
醫生歎了口氣,摘下自己的麵罩, 再不忍也還是實話實說, “如果沒有資金入賬, 醫院是不可能做這一台手術的。”
“資源有限, 同樣情況的病人也都在排隊,再拿不出錢來的話……”醫師搖了搖頭,複又說道, “那我們也無能為力。”
每年每月每日,甚至每個時刻,精準到每一秒, 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醫生畢竟不是求世主, 看她情況這樣, 再不忍卻也幫不到忙, 最大的限度便是提醒她做好準備。
醫生也有注意到, 入院以來,一直便是這位女孩在忙前忙後, 病人親屬那塊兒, 隻有她。雙親好像是早就沒了。
見多了這樣的事,再麻木,也還是有觸動。
醫生拍拍她的肩, “不做手術也需要藥物維持,不能斷,但是效果並不好。”
許茉緩緩地點頭,道了聲謝,轉頭出了醫生診室。
回到病房,許湛還在沉睡,俊秀的麵容還在泛著蒼白,眉尖一直緊緊蹙著。
這幾天渾渾噩噩,他中途醒了幾次,精神看起來也是頗好的樣子,但很快便體力不支,孱弱地倒去。
許茉撫了撫他的臉蛋,思緒雜亂,心悸不已。
當天下午,許舅便匆匆趕了來,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他還在出差,大老遠從臨市趕回來的,“小湛現在怎麼樣了?”
許茉喊了聲舅舅,眼眶有點泛熱,但是很快又被她強製著壓了下去,“要儘快籌錢做手術,不然就來不及了。”
許舅沒有遲疑,直接問道,“好的,需要多少錢?”
許茉緩緩地報了一個數字,許舅愣怔一瞬,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
除了向舅舅求助,許茉彆無他法,她周圍親戚不多,隻有舅舅平日裡還照拂他們一二。
她手上統共有的錢,連手術費用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這一切實在是來得太突然了,她還在學校裡上課,便接到了許湛暈倒的消息。
許湛從小便大病小病不斷,但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勢洶洶,許茉不敢猶豫,第一個通知舅舅,直接將弟弟轉來了大城市的醫院。
Z市有許舅在,也有她在。
這樣許茉更放心。
“舅舅,如果實在不行就算了。我看看能不能去借點。”許茉看舅舅為難,但也沒有繼續詢要了。
家家有家家的難事,許舅不過是朝九晚五的打工族,半輩子積蓄花在房子上,所剩無幾。
許舅坐在外麵的長凳上,抬頭問她,“借,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去哪兒借?你自己都還在上學呢!”
說到這兒,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還可以去接廣告……”許茉說著,自己的聲音都小了下去,時間緊迫,等到她拍完廣告拿到錢,都不知是何時了。
再說,拍廣告的錢也不足以抵手術的費用。
許舅沉思了一會兒,“我回家一趟,儘量多籌點錢來。彆出去借那些什麼校園貸之類的,利滾利,吃人不眨眼,以後脫身都難。”
許茉點點頭,“我再去找一些朋友,看能不能應急,這幾天藥物得先用著,不能停。”
說著,她又鄭重地補了一句。
“舅舅,謝謝你。我以後都會還給你的。”許茉再堅強,此刻還是忍不住泛紅了眼眶,但嘴角卻是輕揚著的,又哭又笑。
許舅本來愁著的麵容舒展開來,有些許不自在,“你這孩子,說什麼呢,舅舅不需要,你也彆太累了,到時候讓你舅媽給你送點飯過來,不要小湛還沒好,你自己身子先垮了。”
許茉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眶,乖巧地點點頭。
她還要說些什麼,背後響起清一色的腳步聲,走廊裡除去這樣清脆的聲音,再無其他。
而後,她的肩被輕輕地拍了拍,一道青年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很年輕,“美女,讓一下啊?”
許茉連忙往裡麵挪,抬眼看清楚了說話人的臉,和他年輕的聲音一樣,長得也十分年輕,俊然清秀。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氣質卻有些許輕佻。
她隻是瞧了一眼,便禮貌性地將視線移開。
這是一群青年,各個身高腿長,看起來氣勢不凡。
許茉再抬頭,視線一掃而過。最終落到了隊伍最後,那人雙手插兜,明明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氣質卻渾然天成,慵懶中帶著點些許的貴氣。
她有些許的愣怔。
輕佻男笑了笑,看她讓了步,吹了聲口哨,便繼續抬腿邁開腳步,邊走還邊說了句,“謝謝妹妹了啊。”
許茉聽到這話,默然不語。一群人從她眼前晃了過去。
隱隱間,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她再次抬頭,這一次卻是直愣愣地撞入了一雙幽深的黑眸。
黑眸的主人身形頎長,此刻眼皮半掀,臉側過輕微的弧度,正漫不經心地朝著她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便在這明亮寬敞的走廊裡,空中交彙。
這帶著打量,意味不明的一眼讓許茉的心沒來由的怦然直跳,慌亂之間,她率先轉移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