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中樞
照片上,模糊的雙眼位置,流下兩行血淚。
照片裡的白大褂,碎裂成無數的布條,看著就像一條條白紗布。
從飄散開的縫隙間,能看到女院長纖細的腰身,瘦骨嶙峋,有著極明顯的手術切割痕跡。
“以院長這樣的身份,居然也要經曆那樣殘忍的手術?”
“她犯不著這樣‘以身作則’吧,她這樣做,興許另有目的。”
目光從照片掃過,無意間瞥到的文字內容,卻又讓我愣了愣。
白底黑字的生平事跡介紹上,多出兩行血字。
“假死人?很不錯。”
“咱們百道院見!”
我早就從陽光醫院的一些蛛絲馬跡裡,推測到女院長和龍翁、影子等家夥的關聯。
隻是沒想到,女院長會這麼直接,在老巢被毀後,給我留下這樣的留言。
“這是在向我下挑戰書?”
“我打算去趟百道院,這事兒她怎麼會知道?”
我和女院長素未謀麵,但我知道她一定活著,而且說
不準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窺探著我的一舉一動。
現在女院長挑釁的意味極其明顯,以後我倆的爭端,恐怕是在所難免。
“這位女強人恐怕是個勁敵啊!”我心裡有了隱約的直覺。
陳醫生清醒過後,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鈴兒用通心術實時告訴我狀況,所以檢查過後,我很快下了樓。
“陳醫生,你家住哪裡?我先送你回去吧!”
“有些話,我們在路上也可以說清楚的。”
看著她蒼老的麵容,我心裡升起同情,動作輕柔的將她扶了起來。
左清偷瞄了我兩眼,結果看了看鈴兒,臉色更加緋紅,很有些做賊心虛的意味。
陳醫生搖搖頭,“不用這麼客氣,小夥子,我沒你看上去那麼蒼老。”
頓了頓,陳醫生反問我,“你看我現在的麵相,估計我年齡應該有多大?”
這…
女人的年齡一直是大忌,猜大了,遭人恨;猜小了,顯得自己閱曆不足,難免被人看輕。
“麵相上反映出的年齡,應該五十歲左右吧,估計你實際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我想了想說道。
其實這樣說,已經算十分的保守。
陳醫生現在蒼老的不像樣子,看到她,我都容易回想起我奶奶去世時的相片兒!
“嗬嗬——現在的年輕人,嘴巴都像你這麼甜嘛?”
陳醫生笑了笑,臉上的褶子堆積的更深,“你猜對了一部分,我之前看上去,的確像30歲左右,但我的真正年齡不是五十幾,而是41歲。”
“在我們業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美容整形科的醫生,都會分成兩個極端:一類絕不會在自己身上動刀,從始至終保持綠色原生態;另一類會不停的為自己做美容矯正,會讓自己的年齡比實際顯得更加年輕。”
“我當然是屬於後者!但因為罪業造的太多,不僅歲月不饒人,罪孽更不饒人啊!”
陳醫生似乎毫不避諱她的陳年往事,在說話時,還特意向我展示她臉上的老年斑,自嘲著自己顯得有多蒼老。
罪孽不饒人?這恐怕不隻是罪孽的事情吧!
我很快把罪孽、陰德、陽壽等因素關聯在一起。
成為渡魂人以來,我原有構建的思想體係已經被強烈衝擊,比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等理念,在我頭腦中越來越牢靠。
我覺得陳醫生這種狀況,應該和陰德受損大有關聯。
殺生造成的罪業,大幅折損了陰德,自然要削減陽壽,讓她麵相顯老。
這些還隻是表麵上的,時間再長些,興許陳醫生會顯得更加衰老。
而等她死亡時,實際年齡或許還不足50歲。
我暗歎一口氣,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悲哀。
“陳醫生,陽光醫院已經破敗,你早就不在這裡工作了,為什麼晚上還會在這裡出現呢?”我轉移話題問道。
陳醫生猶豫片刻,說了1句很奇怪的話,“小夥子,你們道門子弟,相不相信人和事件、人和物體、人和場景之間,也能存在某種奇特關聯?”
“如果相信的話,事情就很好理解了。”
“因為我的情況,就屬於這一類啊!”
陳醫生接下來的講述,分作兩個部分。
一部分是陽光醫院輝煌時期,她在裡麵正常上班時的經曆以及內心感受。
另一部分是陽光醫院衰敗之後,每天晚上她都要遵循內心本意,到這裡來走一趟。
“現在回想起來,上班的那段時間,就仿佛做了一場噩夢。”
“每次都是渾渾噩噩做完手術,而再回到辦公室裡,我會覺得焦躁不安,像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有個習慣,手術過後我就會立即去洗澡。”
“流水不停的從我身上流淌過,我用沐浴露、香皂拚命的擦著身體,尤其拚命的洗著手,甚至想要把受傷的皮膚蹭脫落…”
“我總覺著身上帶著罪惡,再怎麼洗,我都是肮臟的。”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人在窺視著我呢?為什麼我覺著自己像是被人利用的小醜一樣呢?”
陳醫生坐在地上,把頭深深埋在兩個膝蓋中間,表現出了強烈的愧疚和自責。
她雖然不知自己具體做了什麼,但模糊的印象,仍是讓她充滿了罪惡感。
我心說:她渾渾噩噩時,當然是在給女病人做整形手
術,手法殘忍血腥,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
暗中被人窺探,自然是女院長的行徑。
那條密道關聯各間手術室,女院長可以隨時關注所有醫生的動向。
至於被人利用…應該是陳醫生成為了陽光醫院的幻境運轉中樞,而她卻不自知。
這女院長真是個了不得的狠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操控著這麼多的活人和邪祟。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被我撞破,不知這樣的狀況,還會繼續運轉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