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間,牧羊人的臉脹成了豬肝色,而後再變成紫黑色。
他的眼睛大幅向外凸出,如同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喉嚨裡發出古怪聲響,聽著就像是在拉動一隻破風箱。
不是牧羊人不想躲,而是真的躲不開。
如江水一般磅礴的道行氣息,已經把我倆緊緊關聯在一起。
道胎強有力的震蕩收縮,源源不斷的道行,拚了命的灌進牧羊人的軀體。
每當道行損耗過半,我就會及時從鎮塔中補充,確保“灌鴨”過程不會中斷。
牧羊人的幽冥域,已經完全停了下來,沒有任何腐蝕氣息發出。
但周圍另有一塊半圓大小的幽冥域,在我不遠處左右飄蕩,不知是個什麼道理。
牧羊人體外的白袍,如同氣球一樣鼓脹起來。
“你……不得好……死!”
他拚儘全力,說出這句詛咒的話,軀體開始劇烈顫抖,已經處於失控狀態。
某一刻。
砰——
儘管我有雨幕幽冥域加持,可因為距離太近,爆炸來的太猛烈,我還是沒有完全躲閃開。
身上滿是碎爛的筋肉,烏黑色的血跡,將我的長袍染成另外一種顏色。
一種如同樹葉腐爛的味道,揮之不去的附在我身上,讓我覺得有些惡心。
但我還不能脫下這件長袍。
我渾身上下隻剩這一件。
剛才被牧羊人幽冥域腐蝕的,連隻襪子都沒剩,我哪有勇氣果奔呢?
“老大,尿性啊!你都把牧羊人給尿炸裂了啊!”
看到牧羊人身死道消,小黑的臉蛋笑成了一朵花:“其實說起來,牧羊人也挺牛嗶——牛嗶的到處都是啊!”
“咦?老大,你在乾嘛呢?怎麼還不去找老婦人?”
“你是覺得自己個兒光腚,於是沒臉見她?”
“我跟你說:你絕嗶想多了啊!人家的閱曆多豐富啊!你就算把這件白袍扔了,估計老婦人都不帶正眼看你的。”
“原因很簡單:小鳥,太小!”
我沒心思去理會小黑的胡說八道,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在牧羊人剛剛炸散的地方,居然還剩下半塊白袍。
看著它撐起的形狀,裡麵似乎還藏有什麼東西。
牧羊人還保留了完整的一雙腿?
他的腿,有那麼堅強嗎?
和牧羊人有關的所有線索,如同倍速播放一樣,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
我突然間恍然大悟,終於猜到了牧羊人的秘密。
而且我還同時猜到,最後一隻牧羊人藏在哪裡。
“出來吧!彆躲躲閃閃了。”
我撿回了冥尺,不緊不慢向著那團白袍靠近,“三隻小侏儒,共同組成高大牧羊人的假象。你們這戲演的可以啊!完全可以拿奧斯卡金獎啊!”
安靜的半幅白袍,突然間動了動。
猶豫片刻,白袍被撐開,露出一張毫無新意的臉。
我果然沒有猜錯!
白袍之下隱藏著第三隻牧羊人!
他們三位一體,從來就沒有分開過。
其實在發現三塊不同的幽冥域時,我就有了這種猜測。
隻是沒想明白,既然三隻牧羊人腳踩著肩、相互關聯在一起,為啥不一起出現呢?
現在來看,應該是他們某種屬性相互克製。
就如同幽冥域一樣,相互間排斥,不能融為一體。
而第二隻牧羊人出現時,其實也透露出一些線索。
他照比第一位減少的身高,恰好是一個小侏儒的高度。
“你不能殺我!因為我還沒有準備好!”
唯一的一隻牧羊人,眼睛裡露出恐懼,聲音微微顫抖著,似乎真的很害怕,“如果你殺了我,就算勝之不武。”
“而且,我們是藍大先生親手煉化,身上帶有最邪惡的詛咒。”
“這世上不可能沒有牧羊人,如果少了我們,蘇氏族人就會徹底失控,不管對陽間還是對陰冥,都是難以估量的浩劫。”
我雖然很重視他說的這番話,但表麵上卻裝做若無其事,“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我為什麼要讓世上留有牧羊人呢?”
“這是無法打破的定律,牧羊人,世上一定要有。”
對方揮舞著纖細的胳膊,情緒有些激動,仿佛想通過加上肢體語言,來增強他的說服力,“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曆,但我想,如果你知道蘇氏族人的真正身份,你一定不會這樣全心全意的幫他們。”
我心中猛然一動。
其實在跟前麵兩位牧羊人聊天時,就曾提到過蘇氏族人,表明他們應該了解一些情況。
可惜前麵二位有些著急,迫不及待的想殺死我,有些話沒有說完。
最後這隻牧羊人,會不會跟我說實話呢?
能不能透露出更多隱秘?
我深呼吸一口氣,壓製住內心的情緒波動,“我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回答的讓我滿意,放你一條生路也未嘗不可。”
牧羊人求活的心很重,聽到我這麼說,眼睛裡閃爍出希冀的神采,“你說、你說……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麼?”
我說:在你們眼裡,蘇氏族人都是半人半鬼,這究竟是個什麼道理?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常年生活在地底嗎?”
牧羊人沒有急著回答我,而是反問道。
看我搖了搖頭,牧羊人繼續解釋道:“他們最初的形態就是鬼怪,從本質上來說,跟我們沒有任何區彆。”
“但在後期漫長的進化中,他們逐漸向活人形態靠近,甚至氣息也在緩慢改變。”
“如果不對他們進行控製,長此以往發展下去,他們每一名族人,都有晉變陰靈或者不死陰靈的可能。”
我心裡的驚詫著實不輕,“什麼?蘇氏族人都是鬼怪?那他們身上怎麼會有溫度?他們……究竟是什麼類型的鬼怪?”
在鬼主的《鬼說》裡,我已經把天底下的鬼怪記了個遍。
就算有些鬼怪沒有親眼所見,但我相信:隻要在我麵前打個照麵,我就能認出他的品類。
但,蘇氏族人這種類型的鬼怪,我屬實沒有印象啊!
是我看《鬼說》的時候有所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