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居高臨下道:“父皇怕是不知道呐,如今皇宮裡裡外外儘是兒臣的人。您若識相也罷,可您不識相,兒臣就隻能命令他們舉事了。您病危,傳口諭要楚王皇兄覲見,皇兄哪敢不來?”他眼神一沉,道:“隻要楚王皇兄來了,兒臣必定送他和您一道早登極樂。”
“逆子……!!!”
在皇帝狂獵如海浪般的咳嗽聲中,有個小太監從寢殿外跑進來,跑到梁王身側,附在梁王耳邊說了一番話。
梁王聽了神色一喜,笑吟吟望向皇帝:“父皇,看來老天爺是幫著兒臣的,楚王皇兄進宮來看您了。進宮不允許私帶武器,他又是孤身一人來此……”
皇帝咳得更加厲害,兩隻眼睛在瘦削的麵孔上暴突而出。他本就是病空了的人,哪再禁得住大喜大悲。他霍然就一哽,一時再也咳不出來,如即將乾涸的魚那樣,隻能一下下無力的吞吐低喘。
梁王聽見他在說:“逆子……逆子……”
梁王笑了一下:“兒臣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齊王皇兄,自然也能讓楚王皇兄去與他團聚。”
梁王對小太監道:“傳令下去,動手。”又對麗貴妃道:“繼續審著趙公公,十八班酷刑都用上去,兒臣不信他一無所知。至少,他身為父皇最信任的太監總管,總該知道傳位詔書是在誰手裡。”
麗貴妃道:“好,母妃這就去。”
“還有,”梁王道,“將皇後也看好,說不準詔書在她手裡。”
麗貴妃道:“那個賤人,現在已經都被母妃控製住了。慍兒,母妃先回去對付他們,母妃等你的好消息。”
……
時下已是黃昏,年關的黃昏很短。要不了多久天色就迅速黑下來,化作黑漆的夜色。
楚王的轎子進了宮門,轎簾外的天色暗的極快,在簾子上落下陰影。
六名轎夫抬著轎子走過綿長的永巷,夜色慢慢化開,無邊無際。永巷兩邊的石座路燈裡有昏暗的燭火,在灰石磚上照出深淺不均的明暗。
轎子裡的人,端坐如鐘,手裡拈著一枚青色玉環。
陡然間,轎夫高喊:“殿下小心!”
他手上動作一停,身體朝一側避了避。隻見一支弓箭紮進馬車,就擦著他的身側紮在後廂板上。
再下一刻,永巷的高牆上竄出四名黑衣人,向著轎子直衝而來。
轎子裡的人繼續撥弄起玉環,指頭在玉環上一彈,發出一聲輕響。便是應著這響聲,六名轎夫放下轎子,抽出藏在靴子裡的小刀,迎上那四名黑衣人。
四名黑衣人皆是梁王派來殺楚王的暗衛,身手了得。而這六名轎夫,若是仔細辨認就會發現,他們都是楚王的暗衛假扮的。
六對四,一共十個人迅速戰成一團。
轎夫們護著楚王的轎子,在永巷裡發出激烈的打鬥聲。
此刻皇後就在鳳殿之中,都能聽到永巷裡的打殺聲。
隔著高牆,看不到那激烈流血的景況,皇後眉頭蹙了蹙,閉目壓下心中的焦慮緊張,端然轉身望著殿中的屏風。
她雖貴為皇後,但是母家是清流世家,沒什麼權勢,不比麗貴妃是後台強硬的主兒。
大魏朝甄選皇後,從來不選家世煊赫的,這是汲取了前朝屢屢被國丈、國舅把持朝政的教訓。而家世不高的皇後,若是沒有嫡子,也無法聯合外戚擁立庶子為傀儡。如此一來,大魏朝曆代嬪妃們之間外戚相鬥,互相製衡;皇後反倒能賢惠的打理後宮,未來作為皇太後安穩的過一生。
楚王的母妃前些年病逝了,眼下後宮裡除了皇後,位分最高的就是梁王的生母麗貴妃。
宮中羽林軍們已多數都歸到梁王麾下,麗貴妃調了部分羽林軍,將整個後宮控製起來。皇後也被軟禁在鳳殿裡。
聽著永巷的打鬥聲,皇後衝著屏風開口:“是楚王進宮了。”
滿殿寂靜,靜得能聽到銅漏的聲音。良久,一滴,像是要驚破暗沉的夜。
“你們去吧,去請出傳位詔書。”
皇後的話音落下,屏風後掠過好幾道影子,迅速的推開窗戶衝了出去。
這些人,竟是皇帝的暗衛,被皇帝放在了皇後身邊。
與此同時,永巷的戰鬥結束了。
梁王的四名暗衛死的死,傷的傷,屍體橫躺在馬車周圍。
唯一活著的那個暗衛驚訝的望著殺他的人。今晚梁王打算起事本是很突然,為何楚王進宮探視聖上,會帶上全部的六名暗衛,甚至將武器藏得那樣隱秘?
難道楚王提前知道梁王殿下要起事?他們又是如何躲過宮門口的搜身?
奄奄一息中,他看見轎簾被掀開了。轎子裡的人緩步走了出來,一步步輕而堅定。
暗衛抬眼,看向那人的臉。他的視野模糊看不真切,卻隻覺這人好像不是楚王殿下。
彌留的最後一刻,暗衛心中想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楚王殿下就是那黃雀啊……
楚王的暗衛們確定此人已死,紛紛看向走下轎子的人。其中一人輕聲問道:“孟大人無事吧?可有受傷?”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