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好是休沐之日。
孟庭帶了幾個家丁, 押著韓茹, 去往韓家大房。
韓嫣被留在了府上。孟庭不欲讓韓嫣看著韓茹那令人作嘔的嘴臉, 韓嫣聽了孟庭的話, 乖乖在家捶腿。
孟庭還沒來韓家之前, 韓家就先亂成一鍋粥。
原因是什麼呢?是因著黎家一大早就派人上門來催韓敬還聘禮,言語中已是不耐和威脅,搞得韓敬焦頭爛額。
韓敬扯著這人的衣袖,幾乎是用求爺爺告奶奶的語調說:“我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求求黎首輔再寬限寬限吧。我正在籌錢呢, 我們這一大家子人不能餓死啊!”
被他扯著的人, 是黎府的管家。當初兩家商量韓茵和黎睿的婚事時, 管家也來了的, 那時的韓敬可還是勳貴伯爵。實難想象這還沒兩個月,當初的伯爺便低三下四的扯著他的衣裳苦苦央求,看起來甚為悲劇。
可惜管家看不上韓敬, 便甩開他, 冷聲道:“我們家老爺同二公子商量了, 若是您實在還不上聘禮,也成, 還有條路供您選。”
“什麼?”一聽不用還錢,韓敬立馬追問。
“選個乖點兒的小姐,嫁給我家二公子為妻。老爺保證不會讓人苛待她, 隻想二公子有個伴兒照應。當然, 人選不可以是韓茹小姐。”
管家一說完, 韓敬臉色便僵住,接著表情變得有些掙紮,似乎是對這條路有些心動。
此刻府裡好幾個下人都在韓敬身邊,聽了管家這話,之後沒過多會兒就將這話給傳遍了全府。
一下子,大房所有的庶出小姐都自危起來。
而孟庭就在此時過府。
聽聞孟庭來了,韓敬直覺覺得沒好事。
這會兒黎府的人還沒走,韓敬隻得和黎府管家說聲失陪,然後帶著花容去大門口迎接孟庭。沿路碰上郭姨娘和韓芳,這母女倆也跟著去了大門口。
韓敬遠遠見孟庭長身玉立,氣場冰冷,更是心裡直突突。
他堆笑著走近孟庭,做了個請的動作,寒暄道:“什麼風把孟大人吹來了?孟大人裡麵請,我這就請人上茶。”
“不必了。”孟庭不冷不熱道。
他跨入院門,說道:“本官找你有事,在這裡解決便好。”說罷側首向家丁們道:“交還韓茹小姐吧。”
韓敬一聽韓茹在孟庭手裡,不免吃驚。他旁邊,花容幾不可查的身體微抖。
隻見韓茹被家丁從另一輛馬車上請下來,說是請的,實際是拽下來的。韓茹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塞著塊抹布。她見到韓敬和花容,急的嗚嗚要說什麼。
韓敬臉色大變,不能置信的控訴孟庭:“孟大人,茹兒好歹是我女兒,是您的大姨子。您怎麼能這樣對她?”
孟庭冷道:“何不親自問問她都做了什麼?”
韓敬一窒,頓時心裡的預感更不好了。
待孟府家丁把韓茹嘴裡的抹布拿掉,韓茹委屈不甘的喊起來。韓敬本就被黎家的事弄得焦頭爛額,此刻聽著韓茹叫喊,更是不耐煩,索性狠狠一巴掌揮在韓茹臉上,罵道:“彆喊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給我惹出什麼幺蛾子了?!”
韓茹目眥儘裂瞪著韓敬:“爹你打我,你為什麼總是打我!”
“你不該打嗎?!”韓敬氣得麵如土色,猛地察覺到身邊花容的臉色似有古怪。韓敬一個激靈,明白了什麼,當即掐著花容的手腕,把人拽到跟前。
“你來說!是不是你們母女倆串通一氣,又給我添亂?茹兒不懂事,你怎麼也跟著不懂事?還嫌家裡不夠亂嗎?!”
花容柔柔弱弱,畏畏縮縮:“老爺……”眼睛一下就紅了,像是團隨時會散的輕煙般跌倒在地。
瞧著花容楚楚可憐的,韓敬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麵發作,唯有小心問孟庭:“孟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
孟庭冷冷道:“韓茹小姐甚是有膽量,以十兩白銀收買我孟府新來的丫鬟,混入府中,潛入我書房意圖勾引。如此行徑,你若不給本官一個交代,本官就隻能奏請聖上主持公道了。”
宛如當頭一棒,韓敬差點一個不穩坐在地上。他臉色難看的無法形容,細看他一雙眼底,血絲暴起,驚怒交加。
韓敬猛地又是一巴掌抽在韓茹臉上,甚至抬腿踹她。
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喪門星!
都是因為她!把這個大家子拖累成這樣!
韓敬一腳把韓茹踹倒在地,指著韓茹道:“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我是上輩子欠了你多少債?!”接著又朝花容咆哮:“十兩銀子!你明知道現在能多一個銅板都是多,你還給她十兩銀子!是不是你給的?你從哪裡弄得銀子?你有銀子為什麼不給我!”
花容嗚咽著不肯說。
韓敬腦子倒也轉得快,知道孟庭親自找來是個什麼意思,意思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韓茹了。韓茹勾引孟庭的事,想必也會傳出去。本來韓茹名聲就臭,勉強還能嫁給死了老婆的商戶。可經此一事,怕是徹底嫁不出去了,就是嫁給商戶也是做妾的。
當然做妾要是能換到一大筆錢也不虧,但壞就壞在,花容的母親有個縣主的爵位,老太太絕不允許自家外孫女給商戶做妾。
也就是說,韓茹已經完全沒用了。
韓敬想到這裡,鬱悶之餘,難免心痛。
韓茹到底是他寵愛多年的嫡女,不到無路可走,他也不想放棄韓茹!
韓敬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求道:“孟大人能不能對茹兒網開一麵?是我沒把她教好,她真的是不懂事啊。”
孟庭平靜望著韓敬,這般平靜如水、含著風雪的目光,就像是看不見的劍般,一寸寸逼退韓敬強撐的勇氣。
韓敬麵色已難看到極致,就聽孟庭說:“看來,你是想讓本官奏請聖上主持公道了。”
“不是,孟大人……”
孟庭冷聲道:“你沒有討價的餘地。”
韓敬心中一凜,終是徹底蔫了。他不是第一次被孟庭逼得毫無還手之力,可卻是頭一次感受到滔天絕望,避無可避。
他沒辦法,他保不住韓茹了。他也不可能為了保一個女兒而不顧全家。
“孟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韓敬下定了決心,“明日我就安排茹兒出家,送她去郊外的尼姑庵,再不許她踏入內城。”
孟庭道:“今日便送走。”
韓敬無力道:“……是。”
韓茹驚呆了,滿眼愕然望著韓敬,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她陡然暴起,不顧自己還被麻繩綁著,猛地就往韓敬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