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攸還等在外頭,一直佇立著,抱有最後一絲不死心。
韓嫣出門看見韓攸,忍不住心裡一酸。她快步過來,對韓攸道:“爹,您還是回去吧。”
韓攸露出一道苦笑,眼中已是一片荒蕪的絕望。他強笑著問道:“嫣兒,你和孟庭吃得好嗎?”
韓嫣道:“挺好的。”
“你娘她……還好嗎?”
“娘很好,爹不用擔心。”
“那就好。”
任憑韓攸再努力撐起笑容,他的笑容依舊搖搖欲墜。終於他撐不下去了,一張臉就像是垮塌的山坡那樣,瞬間就垮得不成樣子。
韓攸垂著頭對兩人道:“嫣兒,你和孟庭先回去吧。”
韓嫣問道:“那爹呢?”
韓攸仿佛是耗儘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擠出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爹再待一會兒。”
韓嫣本想勸說韓攸還是回去吧,天氣涼,一直站在巷子裡萬一傷了風寒多不好?但孟庭卻在韓嫣開口前就將她輕攬入懷,他溫聲喚了聲:“嫣嫣。”接著對韓攸道:“小婿帶嫣嫣先回去了,嫣嫣這邊有小婿照顧著,嶽父不必擔心。還望嶽父保重,注意身體。”
韓攸酸楚的扯了扯唇角的笑紋:“好,我知道了。”
韓嫣一時也不知說什麼,隻能嘟著嘴,任孟庭將她送上了馬車。
饅頭跑過來,在韓攸腿上蹭了蹭,“汪汪”叫了兩聲。韓攸低頭看了看饅頭,俯身在饅頭頭上摸了下,黯然說了句:“謝謝。”
隨後饅頭上了馬車,同它的男女主人一起離去。
韓嫣惦記韓攸,馬車啟動後還掀著簾子回望韓攸。
隻見韓攸一襲緋紅色官袍像是無力的柳絮,在涼風中擺動。他佇立在緊閉的門口,背影對著韓嫣,渾身都散發出悔恨和蕭瑟。
馬車走遠,直到韓嫣看不見韓攸了,她放下了簾子。饅頭在韓嫣腿上打滾撒嬌,孟庭一手將韓嫣摟到懷裡抱著。
孟庭輕輕說著安慰韓嫣的話,柔聲細語,在小小的空間中緩緩注入暖流。
……
兩個人回府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恬靜融洽的日子。
這段日子裡,不論朝堂和市井都風平浪靜。
韓嫣每天就是遛狗、給在水一方做設計、為孟庭繡荷包帕子之類。閒暇時間她會去書房讀詩,或者在臥室裡讀話本。每每孟庭下朝回來,兩個人都手挽手的一起進府吃飯。
韓嫣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口味訓練,已經能夠融入孟庭全家的飲食口味中了。現在她可以和孟庭全家坐在一起吃飯,而孟庭也會吩咐廚娘留上一兩道京城菜色,充分照顧了韓嫣。
甜蜜中的時間過得很快。
一眨眼就是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裡倒也發生了些和韓嫣相關的事。
比如說豫城伯府的嫡女鄒蕊,也就是韓嫣的表姐,風光出嫁了。嫁的是禦史台的禦史中丞。聽鄒蕊說她相公人不錯,鄒蕊很滿意。
再比如說韓敬應著黎首輔的邀請,帶韓芳去黎家做客,意在讓韓芳自己決定要不要嫁入黎家。
韓芳本是堅決不願的,甚至動了學薺兒剃頭的打算。哪想一到黎家,看那榮華富貴山珍海味的架勢,韓芳心動了。
這些時日韓芳跟著韓敬過苦日子,連拙貝羅香都快要買不起。想當初她身為伯府小姐時,披金戴銀好不快活。如今被踢出上流圈子不說,還要像個平民一樣節衣縮食。
再看看黎家,主子們各個華彩流溢,仆傭呼來喝去,潑天的權勢和富貴不過如是。
韓芳忽然就想,就算黎睿是個天閹又怎麼樣?至少她能成為豪門的兒媳,能過紙醉金迷的生活。而黎睿的心理變態已經被世人揭穿,定是不敢再對新妻子怎麼樣了。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榮華富貴,這四個字聽著虛幻,但當它真實而可觸的擺在人麵前時,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抗拒的。
有的人或許還能堅持住本心,有的人卻會被它瓦解、被它洗腦。然後,為了將這一切握在手裡,他們甚至會忘記原本所顧忌、所懼怕的,任由榮華富貴迷住他們的眼睛。
富貴險中求,說的就是這類人。
韓芳亦屬於此類。
當韓嫣聽說,韓芳居然親口答應了要嫁給黎睿後,韓嫣直接翻了個白眼,不知該嘲諷她還是該可憐她。
而孟庭隻說了幾句淡淡的評價,就和他從前評價韓茹嫁進汾陰侯府是一樣的措辭。
“路是她要走的。自己選擇的路,不論走成什麼樣,都得自己受著。”
韓嫣深以為然。
韓嫣還覺得,自己選的路真是再好不過了。沿途都是風景如畫、甜蜜美好,遠方還有數不儘的詩意和天倫之樂。
最重要的是,和她共同選擇這條路的人,是她深愛的眷侶。有他在身側與她一直攜手,哪怕前路會有風霜雨雪,她也昂首麵對。
韓芳這事過去沒多久,潛伏在汾陰侯府的女死士就再度來到孟府。
這次女死士為孟庭帶來了些關鍵資料。
——汾陰侯夫婦手上果然有不止一條人命。
女死士們將這些隱秘的事情挖了出來,做成資料交給孟庭。
有了這些資料,孟庭盤算著要以什麼為導.火.索,徹底傾覆汾陰侯府。
這時女死士又向孟庭彙報了一項新的發現。
她們說,汾陰侯府管家的兒子曹牧最近頻頻出府,並掩人耳目的出城,所去的地方是京郊的水月庵。
水月庵,這個名字孟庭覺得有點耳熟。
卻是韓嫣更了解些,連忙對孟庭說:“水月庵,就是韓茹所在的那個尼姑庵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