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遭遇了汾陰伯派人用馬車謀害性命之事,韓攸坐立不安。
汾陰伯沒能得逞, 定不甘心。怕就怕汾陰伯喪心病狂, 為了報複孟庭, 直接對嫣兒和姍姍動手。
嫣兒有孟庭護著, 尚還好, 姍姍卻是一個人獨居的, 身邊僅有一個桂媽媽。要是汾陰伯派人潛入姍姍府中害她, 可怎麼辦?
這種焦慮纏著韓攸的心, 每一刻都在發酵。
韓攸次日下朝,就出現在了鄒府的附近。他實在擔心這座宅子是否安全, 偏要來仔細的看上一看。
昨夜裡韓攸想過了,他要不要雇傭幾個人,守在鄒府四周,保護姍姍的安全。
但瞻前顧後的性子告訴韓攸:萬一你雇的人裡,有心術不正的,反打起姍姍的主意怎麼辦?
這麼一番來回思慮,此念頭作廢。韓攸親自來鄒府,繞著院牆走, 想看看宅子本身是否足夠安全。
繞著鄒府走了一圈後, 韓攸發現,鄒府後院西南方院牆外,有棵樹不安全。這棵樹的樹枝伸展進鄒府, 韓攸的視線盯在這棵樹上, 他在想, 歹人通過這棵樹是不是容易爬進鄒府。
韓攸打算找人把這棵樹砍了。
但在砍樹前,鬼使神差的,韓攸想自己爬進去試試。
姍姍不讓他進門,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鄒府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比韓府差太多。
他想看一眼鄒府,更想見到姍姍。
這會兒若有來往行人,就會看見詭異的一幕——身著緋紅官袍的中年官員,笨手笨腳還非常心虛的,往樹上爬。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腰都要閃了,韓攸終於爬到了和牆頭平齊的位置。他小心抱著樹枝,一跨,險危危的坐到了牆頭上。
此刻額頭上都出汗了,韓攸氣喘籲籲的。上好的官袍蹭了好些灰,還好沒被樹杈劃破。
韓攸稍微休息了一下,就伸起脖子往鄒府裡看。鄒府這會兒靜悄悄的,估計姍姍和桂媽媽都在房裡。
韓攸從左到右又從上到下的看,差不多記下了鄒府的全貌,也不知道姍姍在哪個房間裡。
這時——
“韓攸?!”
鄒氏的喊聲忽然響起,約摸太過驚訝而猝不及防,喊聲亦來得急促響亮。
韓攸一個不備,身子一震。一下子就坐不穩窄牆頭,失了平衡。
鄒氏就這麼震驚的看著牆頭上的韓攸身形一晃,摔了下來,屁股坐地!
“哎喲……”韓攸吃痛出聲。
一股鈍痛從屁股底下上來,扯得他骨頭都要斷了似的,疼得難以忍受。韓攸臉孔都扭曲了,齜牙咧嘴,一手扶著挫痛的後腰,一手揉著屁股,一個勁兒倒抽涼氣。
“娘子……姍、姍姍……”
鄒氏向韓攸跑去,麵色有些發白:“韓攸,你沒事吧!”
“娘子,我……”韓攸說話都帶著倒抽涼氣,他強忍著擠出一道笑容,“沒、沒事……”
他連忙又道:“娘子,外頭那棵樹不安全,歹人能順著翻進來……你一個人住,院子裡也雇點信得過的人吧……我怕汾陰伯傷害你……”
鄒氏停在韓攸跟前,聽言,愣住。
這時候桂媽媽聞聲趕出來,瞧見韓攸坐在牆頭下,著實驚訝了片刻,須臾忙道:“夫人。”快步朝兩人走來。
鄒氏被桂媽媽一喚,回了神。韓攸隻見她眼中飛快的閃過些什麼,還不等他辨出,鄒氏就猛地翻臉。
“韓攸,你翻我家院牆是什麼意思?”
“娘子,為夫……”
鄒氏沒好氣的一哼,彆過視線:“桂媽媽,送客!”
“是。”桂媽媽即刻走到韓攸跟前,做了個請的動作,“還請韓老爺離去吧。”
韓攸張了張嘴,卻因著沮喪而喉嚨哽住,沒能發出聲音。他兩條視線希冀的盯著鄒氏,掙紮著想要起身。
“娘子……”
試了幾下卻沒能起來,屁股還在疼,下半身整個跟喪失了知覺似的。韓攸為難的一歎:“娘子,我起不來了。”
鄒氏豔麗的臉上掠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她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韓攸本來就沮喪又焦急,又見鄒氏理也不理他,一時間更加焦急。他猛地一用力,胳膊在地上一撐,終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
又是一陣腰酸肉痛,韓攸也顧不得,急得喊道:“姍姍!”
鄒氏側過半個身子,乜了韓攸一眼,冷笑:“這不是起來了嗎?”
韓攸一瘸一拐向鄒氏走去:“姍姍,你彆趕我走……”
鄒氏沒理韓攸,轉身進了屋。
回應韓攸的是鄒氏關門的重重響聲。
韓攸望著門板,那神情,說一句望穿秋水亦不為過。他艱難的拖著身子,搖搖晃晃到了門板前,貼在門上,低聲下氣道:“姍姍……”
桂媽媽看著韓攸,不由自主搖了搖頭,無聲歎口氣。
桂媽媽走到韓攸旁側,輕聲道:“韓老爺還是請回吧。”
韓攸垂下眼眸,眼中沮喪如秋日裡被風吹落的葉子,無依無靠的黯然下去。
他握住拳頭想敲門,卻又猶豫著把拳頭收了回來。他囑咐桂媽媽:“外頭那棵樹,找人砍了吧。汾陰伯心思叵測,不能不防。”
桂媽媽道:“您放心,老奴會為夫人的安全著想。”
韓攸這才離去。
他是一瘸一拐走出鄒府的,身體上的痛厲害的很,可韓攸卻覺得身體上的痛根本比不過心痛。
姍姍現在是連看都不想看他啊……
也就隻有他為姍姍擋馬車時,還有他摔下牆頭時,姍姍才會露出擔憂的神色。
夫妻多年,他怎麼就將姍姍推到這般心如死灰的境地呢?
拖著生痛的軀體回到家,韓攸心情很差,也懶得去請郎中給自己瞧瞧了,就這麼做完了公務後,上床睡覺。
結果,第二天,腰以下一直到大腿,全腫了。
腫得不輕,走路都成問題。韓攸隻好讓下人去宮裡告假,不去上朝了。甚至他這個樣子,連善金局都沒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