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金晨帶著侍衛從飛鴻居取回六百多份答卷。
清若讓周鋅找的武術師傅第二天便已到攬月殿待命,大概是被清若向太子討要常存的行為刺出了危機感, 周鋅近來辦事效率突飛猛進,給清若找來的武術師傅是原來羽林衛的老將,實戰經驗豐富, 沒有多餘的虛招花架, 清若覺得對胃口,所以這幾天上午都在練習武術。
金晨取回了答卷,清若花了四天時間一份份看完,挑出頭三之外又挑出七份。
揚了揚手裡的答卷,“夕瑤, 下午去飛鴻居定賞, 另外替本宮跟這三位先生約時間見一麵,最好約在明早。”
夕瑤領命,清若又把桌上的七份答卷往前推, “這七個人你去接觸看看,有意向做謀士的就先收下,月俸你看著談,先讓他們住在西巷那院子裡,伺候的人手你自己瞧著安排, 讓周鋅找人摸摸底。”
夕瑤自從在自己的住所弄死十條蛇之後,現在麵對什麼場麵都能淡定微笑,這會一點都不覺得公主要養謀士有什麼不對,隻想著該怎麼把這七人都拿下, 恭聲應下,“奴婢領命。”
下午夕瑤拿著腰牌出宮辦事,清若則讓小廚房熬了些消暑的酸梅湯,領著宮人去禦書房。
路上遠遠迎麵一隊人。
各個一身黑衣裝束,衣服上遠瞧著沒有任何其他顏色的紋路,連束發都是黑帶。
在宮裡行走亦人人佩刀,但是明顯不是羽林衛的裝束。
金晨遠遠瞧見怕她不識在她身後湊近輕聲提醒,“公主,是神策軍。”
待離得進了些,金晨又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公主,領頭的是顧大人,現在神策軍的統領。”
清若在看見顧淮郅那隊人時便眯起了眼打量。
神策軍,是鳳兮祖父登基時為了鞏固皇權一手建立的。
鳳兮祖父穆鬆是瑜國的第一任皇帝,往前大齊皇帝昏庸,奢靡無道,偏信閹人,朝中宦官弄權,重賦重刑,整個大齊民不聊生。
各地諸侯還有起義軍打著各種各樣的旗號出兵討伐大齊皇室,穆鬆便是諸侯之一。
後來穆鬆滅了大齊皇室,攻下大齊大半江山,登基稱帝,改國號為瑜。也因此,鳳兮的祖父對太監內侍異常不喜。除後妃身邊能有太監伺候,皇子皇女成年前都不允許身邊配有太監,為的就是防止皇子皇女長大後也被閹人蒙蔽。
彼時國庫空虛,大齊遺留下來的諸多民生問題待解決,還有兩個實力雄厚的諸侯國在旁虎視眈眈,這些都是懸在穆鬆頭頂的利刃。
剩下四個已經大氣大傷的諸侯國在他登基後選擇歸順,兩個實力雄厚的諸侯國則是自立為國。
穆鬆當時最緊迫的便是鞏固瑜國的皇權,一方麵著手改革改善民生,另一方麵建立羽林衛和神策軍。
羽林衛是明麵上的皇宮護衛隊,而神策軍就是天子的個人護衛隊,說是護衛隊,其實就是天子手中的利刃,神策軍獨立於朝堂後宮之外,隻聽令於天子。刺探消息,見不得人的暗殺,暗地裡的官員人事調動,監視官員等等,都是神策軍。
鳳兮祖父時建立神策軍,那時候有了框架和雛形,到了銘瑄帝這一代帝王,顯然神策軍已經成為了天子手中的真正利刃。
利刃固然是傷人利器,但是太過鋒利,握在手裡久了也可能傷己。
穆清若的記憶裡,在下一任皇帝時,神策軍已經成了朝臣畏懼的存在,而天子,同樣畏懼卻又不得不依仗。
兩隊人距離縮進,顧淮郅帶著身後的神策軍朝她彎腰拱手行禮,“請鳳兮公主安。”
她身後的宮人都側身避過之後給神策軍行禮。
神策軍隻跪天子,對她一個公主彎腰拱手已是客氣。
清若擺擺手,“顧大人安。”
她神色淡淡,顧淮郅同樣表情冷漠,兩隊人隻是簡單問個禮,而後錯開相互離去。
清若到了禦書房門口請見。
待通傳之後自己提著食盒進了禦書房,金晨她們則去專設的等候殿內。
“鳳兮問父皇安。”
銘瑄帝坐於高台之上,隔下筆應她,“鳳兮怎麼來了?”
清若抬頭朝他笑,揚了揚手裡的食盒,“天氣炎熱,宮人們熬了些解暑的酸梅汁,便來給父皇送一碗。”
銘瑄帝喲了一聲,顯然是沒想到她還有這麼貼心的舉動,朝她招招手,“鳳兮有心了。”
清若在下方方桌上隔下食盒,雙手捧了碗親自送到他跟前,“父皇嘗嘗看。”
銘瑄帝露出笑意,目光慈愛,接過碗便喝了一大口。
她等著問,“如何?”
“不錯。”銘瑄帝給了評價,又喝了一大口,直接下去了小半碗。
清若笑了笑,“那鳳兮就先回去了,不打擾父皇辦公。”
銘瑄帝卻喊住她,“朕聽說鳳兮養了些孩童,想做什麼?”
清若在他下首,仰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鳳兮不想何薇安的事再發生第二遍。”
銘瑄帝頓了一下,緩了口氣,“有盛衍看著,許家日後不敢輕待你。”
清若揚了些笑意,“若女兒想入朝呢?”
銘瑄帝沒說肯定也沒說否定,隻是帶出笑容,覺得她孩子氣任性,“入朝可不是你現在這般的玩鬨,由著心情來。”
銘瑄帝是個儘職儘責的好皇帝,自他登基之後兢兢業業,對後宮並不熱衷,到現在膝下公主隻鳳兮一人,健康長大的皇子也就六個。
穆清若的記憶中銘瑄帝和陸南儀是政治聯姻,夫妻幾十年相敬如賓,陸南儀心中有他,但更多的是做好自己作為皇後的本分,從不逾越。而銘瑄帝,有位心頭痣,隻是福分薄,在銘瑄帝還未登基之前便因病去世,也未留下兒女。銘瑄帝一門心思撲在治國上,對後宮關注頗少,倒是對膝下孩子都儘到了作為父皇的本分。
第二日清若到飛鴻居分彆見了懸賞的頭三,她依舊是男裝打扮,並未表露身份。
最後定下兩位謀士,一個四十一歲的蘇呈禾,一個二十七歲的李子木,兩人在洛安文士圈子裡都比較有名,一個號江淮先生,一個號早樹先生。
四十一歲的江淮人生故事自然更精彩一些,他出自江南,輾轉到洛安光是路途上的故事都已經寫成書在洛安流傳。
早樹年幼一些,出生就在洛安,二十七歲就在洛安圈子裡揚名顯然是有真本事的。
這兩人清若沒安排和先前的謀士住在一起,而是讓夕瑤給他們單獨安排了院子。
兩人不知清若身份,但既已認下成為這人的謀士,對她的稱呼也就改成了主公。
清若讓他們先收拾休整,什麼也沒吩咐便帶著夕瑤金晨回了宮。
半月後,華中河道多段堤壩崩塌,華中大麵積洪災,過百萬難民流離失所的奏折傳到朝堂,銘瑄帝在早朝上大發雷霆,並當即欽點了官員前往江南賑災,安置難民。
災情緊急,銘瑄帝沒給緩衝時間,早朝過後被欽點的官員便抓緊時間回家收拾準備出發。
這次前去賑災的不僅有文官還有武官另外帶有太醫,難民太多,很大可能帶發難民暴動,除了調當地護衛隊之外,朝廷這一趟自然有軍隊一起出發。
隻是分成兩隊,一隊輕裝騎馬先行趕去江南了解具體災情反饋朝廷也為後續的賑災做準備,帶著軍隊的自然不可能同樣快速前行隻能壓後行徑。
前行的隊伍明麵是皇帝欽點的賑災官員,裡麵隱著神策軍,神策軍一方麵配合賑災,另一方麵要去調查。
華中堤壩每年都有撥款修繕,往前十幾年從未發生過這般大麵積的洪災,今年華中的降雨量同去年相比並未增多,為何堤壩會多段崩塌,肯定是堤壩修繕這一塊出了問題。
銘瑄帝重視民生,登基後農民賦稅減了兩次,像是洪澇災害,雪災這些自然災害每年都要往國庫撥錢到各地進行預防。
出現這樣大麵積的洪災,難民人數眾多,一時極有可能引發難民暴動,讓鄰國有可趁之機,二是天氣炎熱,大麵積的洪災有死亡會引瘟疫,瘟疫的可怕不言而喻。
銘瑄帝對這事高度重視,他要最短的時間內控製局麵,得出結果。顧淮郅這一趟出來帶的人都是神策軍裡的天字輩。
一行人出了洛安便快馬加鞭往江南趕,中途並未過多停留,隻以乾糧當晚膳,趕路途中在馬背上就著水解決。到了寅時才進入驛站休整,跟換馬匹,所有人員休息兩個時辰之後用早膳繼續上路。
隊伍裡有一兩個年紀大的官員,受不了顧淮郅這樣的趕路節奏,第二日早上趕路途中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