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淵還沒回頭,鄭家輝已經開口,“你最出息,最能耐,以後他們幾個,你能照管就多照管一兩分。”
鄭淵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十二年前,在青幫眾人的見證下,在燈火輝煌的宴會廳,他從鄭家輝手裡接過青幫的金庫鑰匙,那時候他心裡想著,鄭家輝老了,青幫屬於他的時代來臨了。
這一瞬間,鄭淵發現鄭家輝是真的老了。
換做二十年前,鄭家輝不會這麼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不會就這樣認命。
鄭淵閉了閉眼,再睜眼,眼底翻湧的冷煞已經歸於平靜。他沒有回頭,隻是答到,“好。”
鄭淵出門,今日跟在他身邊的下屬已經拉開了車門,他彎腰上車,司機問道,“九爺,回青幫嗎?”
“我回家一趟。”
司機應聲,很快發動車子。
鄭淵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今早若不是過來鄭家輝這,也不會來青瓏灣。
青幫對很多人,甚至對整個滬上而言都是個龐然大物,但在戰爭麵前,它可能隻是一隻稍微大一些、外殼硬一點的螞蟻。
鄭淵對危險有著比動物本能更敏銳的嗅覺,他從接任青幫之後就在一邊發展一邊做籌謀,但現在突發事變,還是有許許多多事等待著他安排經手確認。
對麵戰爭,未知和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他一分鐘都浪費不起。
車子到了院子中間停下,跟隨他的下屬來不及下車撐傘,鄭淵已經直接推開車門下車,“等著。”而後大步邁去。
鄭淵快到門口,聽見車子響動的清若也正好拉開了大門。
她想迎出去,鄭淵加快了腳步。
兩個大步邁上了台階,直接伸手抱住門口的小姑娘,把人整個按在懷裡,抱進屋之後關上了門。
外麵下著雨,雨不大,但是他外套上都是涼意,頭發上也帶著水露。
清若知道他忙,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感覺似乎瘦了一下,風塵仆仆的帶著煞氣,頭發都長長了一段。抱著他的腰,話語軟軟的心疼,“冷不冷?吃早餐了嗎?累不累?”
她接連一串的問題鄭淵都沒回答,完全沒顧上迎出來問好的周姨。直接低頭就含住了她的唇。
很重、卻透著安撫她的溫柔。
放開她的唇把人緊緊抱在懷裡,“很忙,可能還要忙很久,年三十會抽時間回來陪你吃年夜飯,你最近不要出門,缺了什麼讓他們買,最近外麵不太平,乖一點,彆讓我擔心。”
鄭淵沒有很急躁,語速不算快,讓她都聽得很清晰,很冷靜,很平靜。
但清若能感覺到,男人掩藏起來的危險。
她這個時候還沒感覺到有關戰爭的可怕,滬上已經有外國侵入很多年,而且是三個國家,但似乎都是和政府和軍統之間的碰撞已經利益劃分,牽扯不到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所以她對未來現在完全是空白的概念。
但是她知道,鄭淵這個模樣,說明情況很嚴重。
清若抱緊了他的腰,很認真的答應。
“好,我不出門,三十那天等你,你自己要小心,彆太累,好好吃飯,彆喝太多酒抽太多煙。”
鄭淵笑了笑,傻姑娘。
低頭又親她。
“我知道了,乖點,等我忙完了陪你去看書店的位置。”
清若抓著他衣服的手收緊,舍不得。
鄭淵收緊手臂,緊緊抱了她一下。
“我走了,你在家乖乖的。”
清若隻能瑉著唇沉默的點點頭,靠著他的胸膛隔著濕濕涼涼的衣服親了他一下,“好。”
鄭淵放開她,交代周姨,“好好照顧她。”
鄭淵拉開門就要關門走,清若伸手扣住了門,“你去吧,我在門口看著你。”
鄭淵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冷。”
她倔強的搖搖頭。
他不再和她拉扯,確實這會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轉身離開。
清若看著他上車,車子啟動,鄭淵坐在車裡在交代什麼,神情嚴肅而冷漠,副駕駛座坐著的人在不斷點頭,表情也很嚴肅。
一直到車子消失在視野中很久,清若才歎了口氣,關上了門。
周姨一早準備好了熱茶,遞給她,“彆擔心,九爺能耐著呢,天大的事他也能解決。”
清若笑了笑,點頭,“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