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彆動她。”
“反了,你這是對我說話的態度?”說著,尖細的高跟鞋碾壓在紙張的正麵,她滿臉憎恨,下腳一次比一次重,仿佛踩的並不是滿地的資料,而是夏芯那張臉。
顧城彆過臉,下意識的從兜裡掏出香煙,趁著點上的空隙說道:
“明月並不知道這件事,我隻是希望您不要將上一代的恩怨加諸在她身上。”
“你倒是很會替她著想。”顧母臉色變了變:“顧城,你愛上她了?”
顧城默然。
執在手中的打火機熄滅,金屬蓋“啪”的一下合上。
目送母親離開的背影,他身形有片刻的僵硬,卻又很快恢複過來。
微垂下臉,重新將叼在嘴中的香煙點燃。
大致在房中逡巡一圈,最後視線在一幅壁畫上定格,已經記不清是哪位大師的作品,隻不過顧清在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臉上透出的欣喜卻是他如何也遺忘不去的。
窗外的雨聲淅瀝,伴隨著陣陣寒風,不知不覺間已經連下了一周。
顧城拉開窗簾,迎風而立,從室外飄進來的雨絲打在臉上,說不上冰寒卻不由得令人生出一絲快意。
輕吐出一卷青煙,眼看著馬上便被冷風吹散的白霧,他突然明白過來,當晚夏明月的舉動。
她是本能的透過傷害自己的身體贖罪,一如他此時的心境。
身後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混在雨聲中,不仔細聽很容易忽略。
顧城夾著香煙的手一頓,眯起眼挪開皮椅,一眼便看到正躲在書桌底下的明月。
她曲著腿,雙手抱著膝蓋,縮成了小小的一團,而在顧城摸上自己的時候,瑟縮了下。
“你全都聽到了?”掐滅煙蒂,他跟著蹲下·身,一雙手在女孩肩頭遊走。
心口像是被一下下的割劃過,疼得她想要尖叫,卻又隱忍下來。
抓了抓頭發,她驚懼的看著他:
“你們剛才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不,是真的。”顧城摸上她的臉頰,神色複雜。
女孩微愣,一雙眸子黑漆漆的就像是一潭死水,找不到一絲亮光。
而在下一秒,她突然推開顧城爬出來,跪在地上一張張的撿起顧母沒有帶走的資料。
那上麵寫了她的母親、哥哥、還有她自己在十三歲之前的生活點滴……而在最末的一張,是她與顧清的dna鑒定,兩人是父女,精確度高達99.999%的父女……
兩手突然一軟,她渾身虛脫的癱在地板上,一張臉則因為震驚,而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她想起小時候顧城經常喊她“野種”……原來這句話並沒有說錯,她真的是顧清背著妻子,與同樣擁有丈夫的夏芯,生出來的野種!
“哥,你騙我的對不對?這些紙寫的都是假的對不對?”她不死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含糊不清的說。
“不,顧清確實是你的親生父親。”顧城語氣很淡,他不認為這件事有瞞著她的必要,既然早晚都會捅破,那麼她現在需要的,是學會去接受。
雖然方式過於粗野。
顧城彎下腰,一手圈住她的肩膀,想要將人抱起來,卻遭到了女孩的反抗。
她用力掙脫他的桎梏,視線雖已被淚水模糊,可還是精準的對上他的眼:“既然你一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臉幾乎貼上她的耳廓,顧城冷靜的說:“好讓你直接找顧清對質?”
明月咬著唇畔,就連什麼時候破的皮也不知道。
“傻孩子,很多事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相信我,我會保障你跟你哥哥往後的生活。”顧城寬容的道,態度溫和,可話裡卻沒給她留下一絲選擇的權利。
明月有些走神,她搖著頭不想聽他的官腔,也終於明白過來,大伯在臨終時握著她手的含義。
——明月,原諒我。
六年來無微不至的照顧,視如己出的珍視,令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會有一個如此慈祥的大伯,誰會想到,正是她的生父,將她推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你要我怎麼原諒……
她捂著臉,有淚水從指縫中漏出。
“我可以不接受嗎?可以嗎?”
顧城沒說話,可他的意思太明顯不過,麵對顧家施與的恩惠,她除了接受,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居然掙脫出顧城的手臂,推開門猛的往樓下跑,她心裡很亂,腦袋更是擠成了一團,疼得厲害,就連顧城在身後喊自己,也沒聽到。
慌不擇路地跑下樓梯,她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還有消化掉剛才所獲知的信息。
低著頭,她沒有看到站在正前方的男人,沾著滿臉的淚光,一下子便撞進了對方的懷裡。
“明月,怎麼哭了?”
明月抬眸,入眼的是一張蒼老的臉。
那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一身深色正裝,嘴唇微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睛,整個人看上去整潔乾練。
“您是?”她站直身,從他懷裡退開,擦乾淨臉上的淚哽咽的問,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陌生的老伯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反倒是從樓上追下來的顧城,看到對方很是恭敬:
“李叔。”
李丙倉點點頭,提著公事包進門,公事公辦的說:
“顧老先生在生前曾委托我做他的遺囑執行律師,如果現在方便的話,請召集所有人繼承人,我好開始宣讀。”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工作比較忙,那麼久才更新對不住哈,某商會加快速度,儘量在這個月完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