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際沁出一絲冷汗,顧城不敢想象,如果讓她知道夏明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會怎樣,屆時他或許連與她談判的資本也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條生命在手中逝去。
“你想嫁給我……”他睨著她不放,深吸口氣似乎在壓抑:“好,我娶你,你想什麼時候扯證?!”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指尖隱隱顫抖:“我這就在島上找戶人家,給你弄一個新的身份,然後我們結婚,這樣你可滿意?不會再跟我尋死覓活?”
話落,病房內陷入了一陣死靜,顧城僵硬的佇立床邊,呼吸絮亂,克製不住的胸口不住起伏著,好半晌明月才有動靜,她慢慢從床上坐起,微微喘息,好似這點簡單的動作,就要去了她全部的體力。
顧城上前一步,想要將她扶起,不料卻迎麵被女孩吐了一口唾沫。
透明的水漬從麵頰上滑落,而在抬眸間對上的則是她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
“滾開!我就算去死也不會嫁給你!”
顧城微愣,爾後很快便恢複過來。
“你寧願死也不願嫁給我……”顧城便用袖子拭去,邊冷笑:“好,好,不識好歹的東西!”
男人震怒的揮手,“啪”的一聲,原本攥在掌中的手機被摔在牆麵上,後機蓋從機身滑出,彈在玻璃窗上發出了好大一陣動靜。
明月心裡一緊,像是被嚇著,麵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去,想要躲已經來來不及。
男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五根手指在纖細的脖頸處微微收緊:“你想死是嗎?我做做好事,送你一程。”
明月用力的在他手臂上抓撓,難受直翻白眼,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臉色,隻覺得顧城在這個時候,猙獰得猶如惡鬼。
“放……放……”
他殘忍的在唇邊勾出一抹冷笑,雙手卡在她的脖子上,臉色陰霾的將她抬高:“你不是想死嗎?我成全你!”
明月伸長了手臂想要讓他住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渾身戰栗,呼吸也越發的困難了,隻感覺到一種憋悶在胸腔凝聚。
明月仰著臉,捶打的雙手無力的下垂,等到人快要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門邊傳來顧母的嗬斥:
“住手!”
顧城無動於衷,一直冷靜的觀察女孩的麵部表情,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將手鬆開。
“媽。”說話時,視線依然沒有離開那個癱在床上,不住喘息的女孩。
顧母捏著佛珠的手隱隱顫抖,麵上情緒瞬息萬變,忍著火氣,沉靜的說道:“你出來……我們談談……”說完人已經率先走出去。
顧城沒有多問母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畢竟在當時他心急火燎的趕來,根本無暇顧及是否有人跟蹤。
他點點頭,又看了明月一會,直到對方順過氣,這才邁開步子離開。
而在摸上門把手的時候,聽到一絲虛弱的聲音:
“顧城……”
男人身形一僵,站著不動。
“如果……我說如果,我是你的親妹妹……如果我從小生在顧家,和你一起長大……這樣,你還會這麼對我嗎?”一連串下來,她說得並不連貫,斷斷續續的整個人還沒能緩過氣。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爾後男人將門推開,背著她搖頭道:
“隻要對象是你,結局就不可能改變。”
親兄妹又如何,他不在乎。
島上的醫院規模不大,上下共五層樓,雖說建設陳舊設備卻非常齊全,每天就醫人數不少,床位相對緊張,光是明月睡的那間特需病房,還是顧城動用關係才拿下的。
顧城從房裡出來,一眼便能找到在走廊上靜站的母親,手捏佛珠,不施粉黛,依然是一身素裝,嘴裡念念有詞的讀者佛經。
聽到腳步聲,她默默掀開眼瞼麵無表情道:
“走吧,這裡人多,我們下去談。”
顧城不放心的想要打電話讓梧桐上來,卻聽母親說道:“就五分鐘,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
男人目光淩厲,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對自己說什麼,幾句話而已,確實不長,而且明月剛醒,應該沒那份力氣亂跑。
她們來到醫院的回廊處,觸不及防的,顧母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敲響瞬間被海浪聲淹沒,顧城臉一偏,沉默的收下,任由女人尖銳的指甲在自己臉上劃出血痕。
“顧城,你想想自己的年紀,現在做這種事到底合不合時宜!”爺爺知道明月失蹤後已經連夜坐飛機回國,而顧城在婚禮逃婚的舉動,則令他老人家氣得險些入院,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讓他知道他的寶貝孫女就是被這畜生給關起來了會怎樣。
她退後兩步,極力忍耐的背過身,好半晌才順過氣:
“你知不知道那天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知不知道現在顧家成了多少人茶餘飯後的笑話!你倒好,做事不顧後果,真以為自己還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子嗎?!”
“立刻跟我回去收拾那個爛攤子,上門好好跟李家小姐陪個不是,然後把婚禮延後,這次你最好不要再給我出什麼亂子,否則……”
“我要娶明月。”顧城掏出煙,靠在石柱上“哢嚓”一聲點燃,爾後吞雲吐霧,透過薄薄的一層白煙,沉靜的眸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顧母氣得渾身發抖,抬手又要給他一巴掌,卻在接下來的話語裡止住。
她瞳眸大睜,一張嘴開了又合根本消化不起這個消息。
“她懷了我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顧母安靜的跟在他身後,想到剛才的對話,眼中一片黯然:
“這個孩子她……”
“她並不知情……我想過段時間再告訴她,到時候會說服她生下來。”
來到明月的病房,他頓了頓徑自拉開房門,人已經找好,就等著剩下的手續齊全,給她弄一個新的身份,兩人便能扯證,而婚禮則延後幾年舉行。
畢竟夏明月打從來到顧家,為人一直低調,雖說外界都知道顧家有個小公主,可見過她的人很少,在這裡他隻需要暫時瞞著爺爺還有一乾叔伯便足已,等到幾年後自己在顧氏根基穩定,再想娶誰他們再無置喙的餘地。
顧城推開門,他思索著接下來的用詞,好好說說,再利用夏明立這個人,女孩耳根子軟,給她點小利再把人藏起來,又或者騙她幾年,他很容易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他到底忘了明月不是物件,再不會那麼乖巧的任他擺布,而打的一肚子底稿卻在看到空蕩蕩的病房時湮滅。
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的走進去,將衛生間大門踢開,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
顧城臉上浮出了少見的慌張,幾乎是奪門而出,拉住路過的護士問:
“這間房裡的病人去哪了?”
老護士看到突然衝出來的男人,明顯是嚇了一跳,隨意指了個地方,末了肩頭一鬆,便看到了男人狂奔的背影。
明月從顧城走了之後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很久,隻稍一想到自己往後都要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又或者經過這件事,自己身上又會多出幾把大鎖的時候,一顆心瞬間被恐慌與絕望縈繞。
扶著床頭坐起,目光不自覺的落在纏著紗布的手腕上,已經止了血的傷口很疼,而上麵的殷紅依然觸目驚心。
顧城給她找的病房設施相當齊全,雖說不比市裡,可打掃乾淨,該有的家具一應俱全,整潔得跟本聞不出醫院的消毒水味。
然而在這個空間裡,明月卻隻覺心慌意亂,死亡的感覺不好,將刀片割下去的時候她得花多大的勇氣,而當血液湧出時,那種鑽心的疼則讓她一度後悔做出這種傻事。
她還很年輕,為什麼她要為了顧城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知道沒辦法,顧城不管她,他隻顧著自己痛快,哪管她的死活,這樣的人生倒不如結束了吧,一了百了……
腦子裡塞著亂七八糟的思緒,頭疼欲裂的令她忍不住往傷口處抓,疼,太疼了,為什麼會這麼疼!
眼淚不停的往外冒,身下的床在這時跟會吃人似的,咬得她渾身發疼,最後明月從床上爬起來,扶著牆壁一路朝外走,儘管身體不適,卻還是撐著步子,順著樓梯口一步步往上爬……
這裡的空氣讓她窒息、難過,她想要到再空曠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