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懷孕的關係,她脾氣越發的糟糕,有時候甚至會衝顧城發火,雖說每次冷靜下來,都會後悔自己的衝動,可就是忍不住。
幸而顧城也不生氣,即便不太高興,也沒表現在明麵上。
慢吞吞的被他牽著走,好不容易顧城把話說完了,捧起她的臉要親。
“你到底走不走。”明月衝他發脾氣,最討厭他朝自己動手動腳的模樣。
“走,親完再走。”顧城眨眨眼,惡劣的抬起下顎,用新長出的胡茬在她臉皮上磨擦。
“那你親快點……”明月仰著腦袋嘀咕。
“這種事哪能快。”說著,又是一個激·情到能令人卷起腳尖的深·吻。
等到登機的時間到了,顧城這才將她鬆開,而後拖著行李往機艙的方向走。
明月目送他離開的背影,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個存在感極其強烈的男人,至少佇立一群身材高大的外國人當中,她依然一眼就能把他找出來。
挺拔的身高,寬闊的肩膀,他給人的氣勢,穩重得仿佛能撐起整個世界。
搖了搖頭,明月收回視線,回過身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
她討厭顧城,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班機抵達南城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可是從機場裡出來,外頭依然車水馬龍。
顧城打開手機給明月發去一條短信,邁開步子朝外走。
正巧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
“少爺。”顧家的司機探出車窗,“夫人讓我來接你。”
顧城目光閃爍,在原地站了一會點頭道:
“時間不早了,你下班吧。”
司機打開門畢恭畢敬的出來:
“是的,少爺。”
隨著車門再次被甩上,車子絕塵而去,眼看著周圍往來不斷的車流,司機背光的臉顯得有些憔悴,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
“我已經照著你們說的做了,可以放過我女兒了嗎?”
*
同一時間,於沿海的公路上,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失控,如脫了韁的野馬般撞斷圍欄的麻繩,越過緩衝帶,一路橫插入約莫五米深的海床。
由於是深夜,周圍行人不多,直到車身完全沉入海底,也無人發現這場災難。
*
一周、兩周、三周,將近一個月……
明月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顧城了,即便再不願意,卻還是克製不住的會去數日子。
他反常的沒有給她打電話,反常的沒有過來煩她,甚至在不久前斷了給何阿姨的工資。
如果不是何阿姨跟自己提起,她還不知道顧城給她的工資是當月結算的,這下在沒有接到任何通知的情況下,她隻能掏出自己的積蓄先墊上。
給顧城打電話?
明月對著手機發愣,這段時間她已經能隱隱感受到腹中胎兒的動靜,就像是一個圓球在肚子裡滾動,時不時發出一些聲響來告知,他很好,很健康,隻等著她順利把他產下。
那種當上母親的幸福感無時無刻不令她振奮,然而這種喜悅卻沒有人可以跟她分享。
她不會給顧城打電話,怎麼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陣前倒戈,所以明月忍著,依然每天去看哥哥,依然按時上醫院檢查,也依然沒有顧城的消息……
而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她沒有等來顧城,卻等來到了顧家夫人,她的大伯母。
顧母默默看了眼明月已經明顯凸起的小腹,端起茶杯,麵無表情的喝了口熱茶。
兩人安靜的在客廳內對持,眼見婦人嚴肅的麵容,明月局促的喊了聲:“大伯母。”
女孩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對自己的敬畏,她像是非常的害怕自己,模樣很是拘謹。
顧母微微歎了口氣:“我沒想到你會留下這個孩子。”
明月麵色僵硬,看著眼前的女人,本能的護著小腹後退:
“大伯母,您放心,這個孩子我會一個人把他養大,不會麻煩到你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母抬手道:“明月,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這次過來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國,當然,這個孩子是顧家的子孫,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明月愣了愣:“您說什麼?”
“回來吧,你哥他……”她臉色微變:“失蹤了。”
耳邊嗡嗡作響,以至於明月根本聽不清顧母的話。
“失……失蹤?”
顧母不語,彆過臉並未把話說全,她到現在也不敢相信,她的兒子就在下機的半小時後,連人帶車衝入海裡,因為是深夜,直到被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等到警方召來一輛吊臂車,將沉底的轎車吊起後,也僅能看到被砸碎的車窗和空掉的駕駛座。
之後經過檢驗,他們發現刹車總泵有漏油的情況,至於具體發生事故的原因現在還在調查當中。
“顧城他怎麼會失蹤?”明月一時無法接受,明明在那天送機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顧母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反到是淡淡的抿了口茶水,話鋒一轉回到夏明立身上:“過兩天我會想辦法把你哥哥的墓地遷回國。”
“大伯母!”這個消息太過突然,明月無措的說:“為什麼?”
不是答應了要放過她?為什麼現在又反悔?
“如果可以我並不希望打擾你的生活……”她籲出口氣:“爸爸已經知道了這裡的地址,在他沒過來之前,你立收拾東西跟我回去,至於小城的事,我會在路上和你細說。”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走,可是這樣我就不能保證你哥哥在被運回去的途中,會不會發生什麼無法預知的意外。”
說話時,女人眸裡透過一絲狠意,雖說直至今日也沒有找到顧城的屍體,卻也不能排除他被洶湧的海浪衝走的可能,畢竟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如果他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她垂下眼,目光在明月的小腹上流連,假使顧城有個三長兩短,那麼明月肚子裡懷的,將會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
*
隨著人流,兩個女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機場。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明月沒有任何感覺,隻不過在抬頭望天時,內心晃過一陣悲涼。
她們沒有馬上驅車回家,而是來到了顧城出事的那條公路。
防護欄已經被重新裝上,車禍的痕跡也被清洗乾淨,而看著周圍川流不息的車群,不會有人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在這裡有一個男人驅車衝進了海裡。
顧母讓司機靠邊停車,率先將車門打開,而後動作極慢的走動海邊。
明月在車上坐了一會,緊隨其後。
順著滑坡看去,可以看到一片無垠的海景,與那狀似平靜,實則暗藏洶湧的海麵。
海風帶著點濕意輕輕拂過,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摸了摸小腹,想著那天看到的顧城,一絲碎發落在嘴裡,明明是沒有味道的,如今嘗著卻多了一絲苦澀。
“他死了嗎?”好半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
在她心目中的顧城,一隻手就能把她掐碎,甚至可以輕易毀去她人生的顧城,原來也敵不過這片海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轉眼間被吞噬。
“不……”顧母頓了頓,一字一句的重複:“他沒有死。”也許是去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地方,又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被耽擱了歸途,總之她堅信,隻要一天沒找到屍體,她的兒子就還活著。
心裡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疼得她說不出話,而腹中的胎兒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緒,在她的肚皮裡,輕輕動了動身體。
明月緩緩蹲□,咬牙忍著那種不適,而腦海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回蕩。
顧城死了,一定是死了,畢竟她詛咒了他無數次,說不定是老天顯靈,帶走了他,而她呢。
明月一陣恍惚,她突然意識到,她這樣算不算是自由了?他死了,再沒人會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說不喜歡的話,她應該高興的,高興那個從小纏著自己的惡魔終於離開了。
可是她的心卻不是,隻稍憶起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顧城這個人的時候,便隱隱生疼。
海風一直在吹,吹得她渾身發冷,可她無暇顧及,因為現在她需要搞清楚,為什麼顧城死了,自己卻不像想象中的快樂。
*
一路搭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陳銘晃了晃手裡的鑰匙,心事重重的找到車位。
電話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是劉彪。
“有顧城的消息了?”他臉色凝重的站住腳。
“沒有。”劉彪聲線冰冷:“不過關於顧城那輛車,已經查到了一點線索。”
“是李家乾的?”
“……”劉彪瞥了眼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顧家司機:“開始還不肯說,打過之後終於舍得開口了。”
“我現在比較關心顧城的去向。”那麼個大活人,一失蹤就是大半個月,難道真被海浪卷進了海底?
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兩個男人都不願往壞處想。
劉彪打趣道:
“說不定他被龍王的女兒救了,正風流快活著。”
陳銘在那頭輕笑:“但願吧。”
如果真是這樣,他哪怕是潛入海底,也要狠很的把那個混賬揍一頓。
掛斷電話,男人拉開車門上車,很多事在電話裡說不清楚,既然顧家的司機終於肯開口,那麼他決定過去一趟。
汽車發動的聲音遮掩了由遠及近的腳步,他緩緩離開停車位,朝出口的方向行駛。
誰知就在距離出口有五米遠的地方停駐著一道人影,看身形粗壯健碩,明顯是一個高大的男人。
陳銘按下喇叭,示意對方讓開,卻不想那個背著光的男人依然無動於衷。
為了顧城的事,他的心情本就煩躁,打開車燈往他臉上照,豈料對方居然當著他的麵,揭開了臉上的口罩。
幾乎是已經半毀的左臉上布滿了傷痕,有大有小,有些甚至還沒有完全結痂,然而在偏濃的劍眉下,一雙犀利而堅毅的眼眸卻熟悉得令陳銘猛然踩下腳刹。
吱——的一聲,刺耳的哀鳴在空氣中回響。
end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正文走完了~
至於顧禽獸死了沒有,你們猜?
番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