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乾擾到艾德裡安的思緒,查爾斯便沒有說話了,借由艾德裡安的視角,專心觀看著周邊的情形。
在他們交流的這一小段時間裡,黑暗的深淵,開始噴吐出越來越多的泡沫,徘徊在‘阿麗婭’那張臉的周邊。頭頂的光亮弱了,不在衝撞著淚河,虛幻的光影在黑暗中交織,像是在構建,也像是在給‘阿麗婭’重塑著一具新的身軀。
骨骼破裂的聲音在深淵裡回蕩。
一絲絲的光線,在黑暗中幻化成一枚枚灰色羽毛的樣子,翅根斜插在,那猶如大片密集海藻的波浪黑發間。
修安靜的坐在艾德裡安的肩頭,他們都沒有說話。耳邊卻莫名傳來,似海浪在拍擊碰撞,有嗚嗚的哭聲。修抬起頭才看到,那些逃離的天使人偶們,不知為何又回到了淚河邊,合十了雙手,緊閉著雙手,祈禱聲伴隨著嗚咽和哭聲。
艾德裡安低頭看向深淵,嘴中結束了吟唱,隨後揚起右手法杖。有一圈灰色的魔法陣在他杖尖凝聚成型,最後在魔法陣的中心處,出現了一道擬態龍形的魔法光束。
沒有西方巨龍那般龐大的體型,魔法幻化的龍偏瘦,雙翅比身體還長,渾身閃耀著絢爛,且又充滿爆炸性極強的魔法粒子。
於艾德裡安杖尖所指,他的右手輕微下壓,耳畔的哭聲頓時停下,似乎聽見一聲龍吟在咆哮。魔法陣忽然散發出比之前更為閃耀的光亮,環繞在魔法陣中心的巨龍,立即揚起光線構成的雙翼,猙獰著骸骨和獠牙,渾身散發出死亡的氣息翱翔在空中,最後朝‘阿麗婭’的那張臉猛撲而去。
魔法凝聚的巨龍速度極快,隨著它的前進,不斷有黑色的霧氣朝四周彌漫。
伴隨著呼嘯的風和怒號聲,就在巨龍抵達深淵,即將揚爪去撕裂那一張臉的刹那時,麵容蒼白的‘阿麗婭’忽然睜開了眼睛!
原本緊閉的眼皮之下,沒有眼珠,隻有空洞的眼眶。
血肉和眼珠像是被誰挖出,眼眶中徘徊著一團迷霧。那團迷霧凝視著巨龍,止住了它的行動,隨後有一種特殊的力量,直接將魔法所幻化的巨龍束縛在空中。
隨後聽見一道笑聲,接著像是空間突然震蕩,時間在咆哮。
在‘阿麗婭’睜眼的同時,懸浮在她臉龐後邊的那些頭發,頓時猶如一根根細長的觸手,一瞬同時朝四周筆直拉長。灰色的羽化為紋路,那些發梢間相互糾纏,像是血肉筋膜的間隔,又像是一張巨大的網。
‘阿麗婭’的臉被定格在深淵,無法移動,那雙彌漫了霧氣的眼眶微微向上探,沒有眼珠,卻精準的‘看’向了艾德裡安所在的地方。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聲音不知從何來。
也許是四麵八方。
空蕩又充滿怨恨。
艾德裡安視線略微下移,他這才發現,在‘阿麗婭’麵容下方不遠的地方,忽然多出來一圈旋轉中的氣,像是空間被破開的一張口,逐漸在他眼前變化為兩瓣,唇麵破裂的人唇模樣。
於那張逐漸成型的唇瓣間,忽然吐出來一口氣,隨後‘阿麗婭’臉上的眼皮,開始使勁用力的往外擴張,臉上皮膚的表麵,也開始出現了一根根蜿蜒扭曲的青筋。
這些筋像是一根根快要炸裂的淤堵血管,又如同一根根扭曲醜陋的爬蟲,‘阿麗婭’的那張嘴發出一聲尖叫,漂浮在她頭顱後邊的那些頭發,也立即開始興奮的躁動。
她臉上的那些血管,由鼻尖中心朝著後方跳動,像是正在被那些頭發狠狠吸食著血液,隨後黑色的長發開始分裂,裂變為越來越多的長發。
而那些灰色的羽毛,根部插在發梢裡,羽毛尖端與尖端構建相觸成框,留下來一個個的洞。
最後當那張嘴像是因為受不住疼痛,突然尖叫時,仿佛時間忽然被定格,黑發也像是經過電流的洗禮,一瞬被定格在空中。
直到尖叫聲停下時,一半的黑發還維持著原有的姿態,而另一半黑發則彎折了半截,如長槍利刃,將發尾尖端一同刺向了空中那一條,純粹由魔法擬態,還在奮力掙紮的巨龍。
艾德裡安見勢不對,立即揚起長杖準備解除施法,然而他卻慢了一步。
那些發尾尖端太過尖銳,當那些尖端觸上巨龍時,天上光線一瞬鄹亮,視線刹那轉變為灰白。黑色的發梢尖端又太過鋒芒,同時舞動,直接將龍型魔法紮成千瘡百孔。
艾德裡安眉梢一跳,立即切斷了施法。
失去了控製的巨龍開始潰散,當魔法粒子被貫穿,立即有一股狂亂的氣流在空中流竄,將懸浮在空中的艾德裡安推翻至數米開外。
“老師——”
狂亂震蕩的野風吹起了修頭上的黑色鬥篷,他伸出手緊緊抓住艾德裡安風衣服,在狂風中眯著眼呼喚了一聲。
“我沒事。”
艾德裡安側頭回了一句,由於他切斷施法及時,除了魔力消耗多一點,幸運的是並未受到魔法反噬。他在亂流中揚起長杖,白色的光耀閃爍,艾德裡安離開原地,來到了較為安穩的黑暗。
‘逃得掉嗎?’
聲音褪去了女性,像是混雜了金屬,又充滿了虛無感。
‘阿麗婭’麵容下的那張嘴,忽然有了邊緣棱角,嘴角微微上翹,那些擊碎巨龍的黑色發梢忽然隱入了虛空。
“當心一點。”
艾德裡安側頭對肩上的修叮囑了一聲。
修點點頭應了一句,觀戰的查爾斯也出聲提醒了他一句:“你也要小心一點。”
雖然他沒有看見艾德裡安前邊的通關錄像,但是查爾斯覺得這個怪物很奇怪。
有些像是寄生體和被寄生體。
艾德裡安應了聲:“我知道。”
‘你在和誰說話?’
天上的光芒一瞬消失,黑暗中像是有誰在詢問。
艾德裡安手持法杖,釋放著精神力去探尋四周。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刹那,鑽入虛空的那些黑發又突然出現,張揚著尖端同時朝艾德裡安發起進攻。
‘驅逐——’
灰色的魔法陣在杖尖凝聚,環形的光圈離開魔法陣的中心,逐漸擴張,試圖推開這些黑色頭發。
‘沒有用的!’
忽如其來的女性尖銳哭喊,與之前一樣,光圈瞬間被那些長發尖端擊碎。
在光暈閃耀之時,艾德裡安已揚起長杖,化作白光離開黑發圍繞的包圍圈。修穩穩的坐在艾德裡安對方肩頭,左手扶著鬥篷的邊緣,冷靜的觀摩著艾德裡安的施法。
多重魔法陣浮現,艾德裡安朝自身施加了一道浮空術和飛行術,手持法杖衝向了黑暗虛空中的那張臉。
黑發在空中舞動,隨後調轉猶如刀尖那般鋒利的發梢,彎折著形狀試圖去刺穿艾德裡安後背。
‘你想做什麼?’
那個聲音忽然問道。
“不做什麼。”
艾德裡安揚了下右手法杖,即使危險就在他身後,也依舊神色鎮定的回道:“殺了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