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宮很快便得了消息。
“本宮明白了。”
皇後點點頭。
來傳旨的的太監是劉禮,張啟麟幾個徒弟之一,宮裡的太監就是如此,稍稍得了些臉麵便喜歡認徒弟。
劉禮見此,對皇後行了一禮,人便走了。像這種傳口諭的差事,除非是什麼好事,若不然通常情況下是沒有賞銀的。隻有昭純宮淑妃娘娘處不同,昭純宮的差事即便沒有賞銀,夏日也會有一晚冰涼涼消暑的綠豆湯,或是冬日裡一晚雖然辛辣但喝下肚裡卻暖烘烘的薑糖水。
劉禮隻是一個奴才,自然不敢因為皇後不給賞銀,便記恨與皇後,但也不禁在心裡念叨兩句:淑妃娘娘慈善之類的話語。
天長日久的總歸有收獲,即便沒有,蕭沁雅也不在意,不過是動動嘴的功夫。要不她怎麼瞧不上皇後呢,皇後心氣高,雖然統禦六宮的手段不錯,但諸如這些小恩情她是不屑的做的。卻忘了,滴水穿石,總自己傳自己的美名有什麼用呢?
“皇上怎麼突然想起宮裡的屋頂了呢?”
胡嬤嬤扶著皇後坐下,轉身接過玉寧換好新炭的暖手爐,塞給皇後,疑惑的問道。
“皇上今日去了哪裡?”
皇後沒回答胡嬤嬤的疑問,轉而問道。
玉寧小心的看了眼胡嬤嬤:“方才有奴才看到,皇上的禦攆去了昭純宮,倒沒待多久,就回乾清宮了。”
“又是淑妃,德妃被禁了足,賢妃一心養著二皇子,如今這宮裡到沒人能壓製她了。娘娘您才是皇後娘娘,可不能讓妃妾壓在了頭上。”
胡嬤嬤容長臉,一雙細眉,說話時細眉上挑,倒有幾分深宮老嬤嬤的厲色之感。
皇後眼眸閃過一絲鬱色,皇上日理萬機,哪裡會關注什麼宮殿的屋頂,一定是淑妃在皇上麵前嚼了什麼耳根子。瞧她入宮這一年,宮裡出了多少事兒,從一個小小的嬪直接做到了四妃之首,直接壓了德妃一頭,也不知道太後是怎麼想的。放著妖媚惑主的淑妃不去管教,整日與她這個皇後作對!
“定是淑妃在皇上麵前給嚼了本宮的舌根子!”
皇後抬手拍了一下一旁的紫檀桌。
“可皇上的口諭怎麼辦呢?”玉寧小心的請示道。
“還能怎麼辦!安排下去,不論東西六宮還是北苑冷宮等地,屋頂上的雪都讓人清理乾淨了,一片雪花也不能留下,還不趕緊去!”皇後厲聲道。
“諾!”
玉寧嚇了一跳,連忙躬身應道。
“娘娘咱們就這麼算了?”
胡嬤嬤上前撫著皇後的脊背,安慰著她,生怕皇後被氣壞了身子。
“不算了又能如何?”
皇後氣悶的說道。
之前歸還內務府銀兩之事,她以為自己看得清,懂了皇上的意思。提前安排好了母家,抽身此事。結果不成想,皇上淨玩了這一手。皇後也不敢保證,魏王一定不會調查到有關胡家的證據。
隻能讓人去母家傳信,讓他們趕緊籌集銀兩,歸還所收銀錢。若胡家真的因為貪墨銀兩,在京中被樹立了碑文。她這個皇後可真的要被廢了!
比起遺臭萬年,舍些銀兩也就沒這麼痛了。
皇後想的明白,她父親也想的明白,可不代表整個胡氏一組所有人都能夠想的明白。胡家如今全靠著宮中的皇後娘娘,才沒有徹底沒落。主家自然拿不出這麼一大筆銀錢,歸還的銀兩幾乎掏光了胡氏一族明麵上所有的銀錢。他們不會記得當年借著嫡支榮光大肆攬財的日子,隻會記得是宮裡的皇後娘娘為了自身,逼著他們還的銀子。
胡嬤嬤一看皇後的神色,便知她這是又想起了母家那些糟心的族人。
“娘娘莫要想那些個糟心的人,他們自然有老爺大公子處置,想來也不敢嘰歪。”
畢竟當了多年的皇後,這些事情雖然糟心,可也影響不到她的。
點點頭:“嬤嬤的話本宮明白,隻是……”
皇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母親給秘方她找信任的太醫瞧了,想起太醫的話,皇後終於下定決心。中宮不能無子,等她生下嫡子,不論德妃還是淑妃,又能如何!
胡嬤嬤瞧著皇後的神色,心疼不已。咬咬牙,準備給淑妃一個教訓,也讓娘娘出口惡氣。
自中宮出的懿旨,各處的奴才們很快便得知了,一個個麵上不敢表現,心裡卻哀嚎不已。
“咱們還不容易把禦花園的雪清理乾淨,又要去掃北苑的雪,屋頂上都得乾淨了!”
一個灰色棉衣的小太監拿著清理積雪的器具憤憤的說道。
“小聲點吧,省的張公公聽到了,沒咱們好果子吃!”
另一個小太監抬抬頭小心的警告道,明顯他們口中的張公公應該是負責他們的管事太監。自內務府上下肅清後,幾處管事太監也都換了人,如今人人自危,宮裡的規矩也嚴苛了不少。
“你們知道嗎,這掃雪的差事是淑妃娘娘與皇上提的,說怕什麼大雪壓塌了屋頂。”
一個麵容平凡不惹眼的小太監,聽了半天後,小聲的說道。
瞬間一靜,涉及最得寵的淑妃娘娘還有皇上。他們有幾個命,為了一時口舌之快?
“淑妃娘娘心善,當年我家就是被大雪壓塌了房屋,又遭了雪災,過不下去了我爹便拖人把我們哥倆一起送進了宮裡,可惜我弟弟沒福氣,沒熬過去淨身……”
“是啊是啊,淑妃娘娘卻是心善的活菩薩啊,連昭純宮的幾位姐姐都善心的很,我去送炭,白果姐姐瞧見了我手上的凍瘡,便給了我一盒藥膏,還說若是管事問起,便是是她給的便是……”
……
這兩人的話像是開了什麼話頭,一時間不少人開始念叨起了淑妃娘娘的仁慈善心。等到了北苑,掃雪也沒那麼多廢話了。
那個剛開始故意引話的小太監低著頭,隱進了人群。
……
張啟麟冒著風雪出了宮,眼下大雪雖然停了,可起了風,冷風裹著雪花便成了“大煙炮”,打在臉上生疼的,不光人難受馬也睜不開眼睛。
張啟麟一身白胖軟肉,風雪中行動越發艱難,即便做了馬車,可也不保暖呢。
心裡不禁念叨起淑妃娘娘可真是沒事找事……
魏王如今暫代總管內務府大臣,他性子嚴謹,如今還沒到下職的時候,人就在內務府坐著呢。
一聽說皇上身邊的張總管來了,魏王連忙起身。
“奴才給殿下請安……”
“張公公快請起,這大冷天……l可是皇上召見我?”
不等張啟麟真的跪下,魏王連忙叫了起。
張啟麟沒有真的跪下,笑嗬嗬的起身:“正是呢,皇上找你進宮。”
“本王這就進宮,張公公也一同吧?”魏王不敢耽擱。
張啟麟搖搖頭:“皇上還召了皇城司的顧大人,奴才得去傳信呢,王爺便先入宮吧。”
魏王點點頭,連忙讓人被馬車入宮。
剛到宮門口,便遇到了騎馬而至的皇城司提顧鴻。
顧鴻一身紅色錦衣,身姿利索,整個人身上散發一股生冷勿進的威嚴,將其算不上英俊的麵容襯得十分威嚴,氣勢十足。
“魏王殿下!”
顧鴻翻身下馬,看到魏王拱了拱手。
皇宮門前,無論何人入宮都需下馬下車,接受檢查。
魏王看著顧鴻笑了笑,招呼顧鴻上車,顧鴻沒有遲疑,直接上了魏王的馬車。
“王爺可知皇上召見你我是有何事?”
顧鴻瞧著嚴謹,可畢竟年紀並不大,一上馬車便好奇的問道。
魏王笑嗬嗬的看了眼顧鴻,顧鴻這人是皇上生母顧氏母家為數不多的親人,當年皇上出宮開府後,顧鴻自薦上門,皇上念生母情意,便收在了門下。本想當個閒人養著,到不想顧鴻一身高強武藝,皇上登基後可用之人不多,顧鴻便是其一。領了皇城司的差事可見其受信任程度,皇城司可是負責皇城守衛的衙門。
“應該是今日的大雪吧。”魏王略微提了提。
顧鴻點點頭,沒有在問。
二人直接到了乾清宮,商祐祁正在裡麵等著倆人。
“三哥,顧鴻,賜座。”
天冷,商祐祁也泛起了懶,歪在榻上,手裡正把玩著蕭沁雅送他的懷表呢。見人來了,忙收進懷裡。
魏王眼尖看到了商祐祁的動作,更看到了皇上手中拿的“懷表”之物。
拜靈王所賜,靈王自小便不喜讀書,得了自鳴鐘之物後,整日愛不舍手。還非要弄清自鳴鐘的運作原理,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導出都是零件。
魏王前幾日去看弟弟時,便瞧見了這名為懷表的東西。
據靈王解釋,是小皇嫂送她的新玩物,他還打算多準備些年禮給宮裡的淑妃娘娘,不然收禮物收的心不安。
聽到皇上的話,魏王連忙收回思緒,坐下。
“欽天監的監正不敢保證今日的大雪會不會就此停下,朕擔憂百姓房屋受不住大雪被壓塌,叫你們過來就是商議此事。”
魏王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京中年年大雪,今年雪雖大了些,但應該也不至於壓塌房屋。”
商祐祁略一點點頭:“顧鴻,你說呢?”
顧鴻連忙回話道:“皇上與殿下所言皆有道理,但臣覺得此擔憂不無道理,著人清理房屋積雪不過是浪費些人力,若真的大雪壓塌了房屋,百姓便要有性命之憂了。”
皇城司負責京中守衛,皇上未召見之前,顧鴻便在和手下商量大雪之事。頗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