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見王憐花擺出一副父親教訓兒子的模樣,去教訓這些冰蠶,忍不住好笑,說道:“你既然不願你兒子去吃他身上的毒,不如你兒子那些零食來吃,總不能放著不管,免得汙染土地,害到彆人。”
王憐花看著賈珂直笑,說道:“你若是能生出它們來,我認它們做兒子又有何妨?”
賈珂笑道:“啊呦,我可沒這麼大本事。”便拉著王憐花從窗戶躍出,然後將窗戶關上。
這幾天他們一直將這隻白玉葫蘆戴在身邊,所以在桑木空將那件粉紅錦衣從箱子裡拿出來的一瞬之間,他們感到葫蘆裡的冰蠶突然比平時活躍許多,便知這件衣服大有古怪。
什麼脫了衣服泫然欲泣,去屋裡親熱再來換衣服,其實都隻是演戲,兩人以親熱為由拖延時間,先去城外轉了一圈,見孫三霸還活著,就把他帶了回來,將屋裡的貴重物品都收拾到箱子裡,轉移到其他地方,然後將孫三霸扔到了這件粉紅錦衣上。雖然桑木空過於小心謹慎,讓他們等了好久,所幸結果不錯。
賈珂聽著屋裡斷斷續續傳來的痛苦嗚咽,說道:“我先前還奇怪,吳明大業未成,怎會這時候就把宮九的身世告訴他了,沒想到竟是楚留香做的。這小子早就脫困,也不想辦法告訴我一聲,害我一直為他擔心。”
王憐花笑道:“他可未必知道你在擔心他,倒是一定知道咱們把他的老情人吊死在塔上了。嘿,不知他會不會收到無花的死訊,傷心過度,於是繼承吳明的遺誌,跟咱們作對,來給老情人報仇。”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楚留香若是真的這麼在意無花,早在三年前就劫獄了。以他的本事,想要從天牢裡偷出一個活人來,可一點也不難。”
他二人在外麵說說笑笑,等到屋裡嗚咽聲越來越低,最後再也聽不見了,他二人收拾了殘局,便去找陸小鳳。
賈珂見到陸小鳳,問道:“慕容九告訴你薛冰在哪裡了?”
陸小鳳苦笑道:“她要我說服你放過慕容家和她那八個姐夫,她才肯告訴我薛冰在哪裡。”
賈珂不甚在意,說道:“這有什麼不能答應的,我前腳把他們放了,後腳再找個理由把他們抓回來就是。慕容家和他們那些姻親這些年做的壞事豈止這一件,光是南宮家為了救出南宮楊做的那些事情,就足夠南宮家所有人一起在大牢裡住上幾十年了。”
陸小鳳見賈珂明著耍賴,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幸好慕容九沒有聽到你這一番話,不然她非得把鼻子氣歪了。”又好奇道:“南宮家做什麼事了?”
賈珂便將南宮楊當年如何為了娶到王姑娘而陷害王姑娘的弟弟,南宮家如何為了給南宮楊翻案而買通官府,冤枉好人等事一一說了,當然沒說王姑娘是王憐花假扮的,王姑娘的弟弟是自己。
王憐花忽然一笑,說道:“有一件事,慕容雙和慕容九一定還不知道,我倒真想看看她們知道這件事情,會是什麼表情。”
陸小鳳好奇道:“什麼事?”
王憐花又是一笑,笑容溫柔極了,也把陸小鳳笑得毛骨悚然。他每次看到王憐花這副表情,就知道一定沒有好事發生。
王憐花微笑道:“南宮家從牢裡救出南宮楊以後,覺得南宮楊的所作所為有損南宮家的清譽,就決定把他過繼給親戚,免得他留在南宮家,日後又做了什麼壞事,徹底毀了南宮家的名聲。南宮楊知道以後,就殺了南宮柳,找了一個會做人皮|麵具的工匠,用南宮柳的人皮做了一張麵具,然後戴著這張麵具回了南宮家。這三年來和慕容雙做夫妻的南宮柳,都是南宮楊假扮的。”
陸小鳳怔了一怔,難以置信地道:“慕容雙竟然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丈夫被人掉包了嗎?”
王憐花笑道:“南宮楊畢竟是南宮柳同父異母的弟弟,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想要蒙混過去,倒不是很難。而且據南宮楊說,南宮柳體弱多病,和慕容雙成親以後,兩人也一直分房睡,所以他們成親十幾年了,都沒有孩子。”
王憐花說到這裡,陸小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很多人都羨慕世家的光鮮亮麗,卻不知道越大的家族,越充滿了勾心鬥角,越親近的人,越要拚個你死我活。”
賈珂和陸小鳳認識十幾年,雖然沒有刻意問過陸小鳳的身世,但又怎會看不出他出生於一個很大的家族,而且在家裡遇到過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他十五歲就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去過。
賈珂聽到陸小鳳這話,便知他是由南宮家想到了自己,所以如此有感而發,笑道:“倘若這世上的人都娶一個老婆,嫁一個老公,不知會少了多少煩惱。”
陸小鳳心想:“不成親豈不是更沒煩惱?”但見王憐花正因為賈珂這句話笑得很溫柔,很甜蜜,而且這種溫柔和適才說起南宮楊時那種充滿了殺氣的溫柔截然不同,他還是非常識趣地選擇了把這句話吞進肚子裡。
賈珂又道:“差點忘了正事,其實我和王公子現在過來,是想要向你提一個醒。”
陸小鳳心中隱隱感到不妙,問道:“提什麼醒?”
賈珂道:“剛剛神針山莊薛老太太的女兒夏夫人給我們送了一件衣服,這件衣服是王公子先前找薛老太太做的,結果那位夏夫人是天蠶教教主假扮的,他送來的那件衣服裡,藏著一百多隻天蠶。”
陸小鳳怔了一怔,說道:“不是慕容九用薛冰的性命威脅薛老太太拿有毒的線給你們做衣服,薛老太太寧死不肯屈服嗎?”
賈珂道:“那是天蠶教教主為了讓我們相信那件衣服是安全的,給我們編的故事。或許慕容九威脅薛老太太用有毒的線做衣服是真的,薛老太太拒絕也是真的,但我看過天蠶教教主送來的那件衣服,當真華美無比,而且那一百多隻天蠶全都藏在繡線之後,絲毫不露痕跡,我相信這世上除了‘針神’薛老太太之外,再沒人能做出這樣一件衣服了。”
王憐花用手指戳了戳賈珂,然後咳嗽了一聲。
陸小鳳不明所以,卻聽賈珂道:“是了,還有我的王公子,我的王公子肯定也能做出來這樣的衣服。”
王憐花一笑,然後看向陸小鳳,說道:“所以我們來給你提個醒,薛老太太的人品向來不錯,她肯幫天蠶教做這件衣服,隻怕是在桑木空手上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做衣服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和心血的事情,桑木空一定不會對她本人下手,隻會對她的血親下手。天蠶教的手段,你一定有所耳聞,桑木空既能想出這個做衣服的計劃,隻怕慕容九做的那些事情,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慕容九做的這些事情,當然也包括把薛冰帶出神針山莊,找地方藏了起來。
陸小鳳想起天蠶教那些殘忍無比的手段,不由毛骨悚然,問道:“天蠶教教主呢?”
賈珂道:“他已經死了。在這之前,我問過他,他是不是把薛家一半人包括薛冰都殺了,用剩下的一半人來威脅薛老太太,雖然他笑著跟我說,難道他隻會殺人,不會收買人嗎,但我覺得他那隻是隨口說說。”
陸小鳳歎了口氣,苦笑道:“薛老太太絕不是一個能被財帛打動的人,更不可能因為彆人給她許下好處,就往衣服裡縫天蠶來害人。”
賈珂也歎了口氣,說道:“我也覺得她不是。如果她是,她當年就不會拒絕入宮做製衣的女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