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一笑,從他手中接過毛筆,寫道:“如果明天中午我等不到你,我再來這裡找你。”
王憐花一笑,湊到賈珂耳邊,說道:“你放心,我便是現挖一條地道,也要從這裡出去見你。”他用的是氣聲說話,賈珂也聽不出他現在聲音變成什麼樣了,隻覺耳朵裡熱熱的,癢癢的,臉也有些發燒,向王憐花揮了揮手,便走出屋子,用銅鎖將門重新鎖上。
賈珂又回到東邊廂房,不一會林顯鈺醒了過來,和常自在一起離開王院,常自在不住向林顯鈺抱怨他不在街上暈倒,偏在王惜石家門前暈倒,害得自己被王老夫人叫去說話。雖然王老夫人模樣慈祥,待他也很親切,叫他過去,也隻是跟他聊些家常,比如問他,他和林顯鈺是不是和王惜石關係很好,是不是很喜歡和王惜石一起玩,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雲雲,但他想到馬家的事,還是提心吊膽,坐立難安,身上的裡衣都濕透了。
賈珂在後麵越聽越奇怪,心想這王老夫人即使不是王雲夢本人假扮的,也一定是王雲夢的手下假扮的,王雲夢可不像是會關心王憐花和同學相處得好不好的人,何況常自在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這和王雲夢有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問常自在這種事?
念及此處,突然間想起那滿屋的龍陽圖,那五個衣衫半解的女子,那對王憐花一見鐘情的馬吉燕,窗上的鐵柱和門上的銅鎖,以及初見王憐花時,他眉間的鬱鬱之色。
賈珂一怔之下,心想:“王雲夢這麼恐同?”
後麵的事情賈珂都沒管,見到那幾個衙役,便交給他們善後了。賈珂換回衣服,臉上又換了一張麵具,去了一趟臨春館,一是提前認認路,免得明天在路上耽誤時間,二是預定包廂,又看了看臨春館的菜譜,知道有幾樣特色菜需要提前預訂以後,便將這幾樣菜全都點了,然後依照王憐花小時候的口味,點了幾樣他可能喜歡吃的菜,和自己喜歡吃的菜。
做完這些,天還沒黑,賈珂走到瘦西湖畔,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太陽在水麵儘頭隱沒,對麵的鳴玉坊妓院如雲,如今華燈初上,絲竹和歡笑之聲此起彼伏,熱鬨得不得了。賈珂看著水麵,發了會呆,終於站起身來,先去林如海處將行李拿了回來,然後在瘦西湖附近找了家客棧休息。
次日一早,賈珂換了一件最好看的衣服,便趕到臨春館。店小二見賈珂獨自一人,笑道:“客官來的好早,您另一個朋友還沒來,先進包廂裡等他吧。”
賈珂搖了搖頭,找了一張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說道:“我在這裡等他,免得他找不到我。如果他一會兒不來,我便再點一份早點,昨天點的打包帶走。”
臨春館的生意很好,不多時便坐滿了人,賈珂也不好意思占著桌子不吃飯,就照著自己口味,點了幾樣早茶。眼見他身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吃早飯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堂裡已經空出來了七成的桌子,店小二過來給賈珂續第五回水,問道:“客官,你的朋友還沒到呢?”
便在此時,忽聽一道清朗的聲音道:“這不就到了。”一個美少年伴著聲音走進來,陽光下隻見他身穿粉紅錦衫,足登粉底官靴,發髻光潔,笑容風流,一身行頭都閃閃的發著微光。
賈珂昨天見到王憐花的時候,王憐花身上穿著半舊的常服,頭發也隻是隨便梳了起來,今日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他是精心打扮過的。
賈珂忍不住一笑,站起身來,說道:“我早就訂好了包廂,咱們去包廂說話。”
王憐花“嗯”了一聲,跟在賈珂身後,走進包廂。賈珂先坐了下來,王憐花坐在他對麵,早茶水果流水似的端了上來,不一會就齊了。店小二關上包廂的門,包廂裡隻剩下賈珂和王憐花兩個人。
賈珂道:“你吃過早飯了嗎?”
王憐花道:“我在家裡吃過了。我想最好還是不要讓我媽猜到,我會在這個時辰來酒樓。”
說完這話,兩人又陷入一片沉默。
賈珂是有許多事情想問王憐花,換作七年前,他早就直接問了,但他和王憐花畢竟七年不見,昨天剛見到王憐花,他心情激蕩,覺得什麼事情都能跟王憐花說,現在回過神來,七年的隔閡便又浮現在他心頭。
王憐花卻是有很多事情要跟賈珂說,可是他要說的事情太多,下的決心太大,真的見到賈珂了,反而說不出口。如果是他一廂情願,賈珂隻把他當成兒時的好友,那他這些年的堅持,豈不都成了笑話?
賈珂忽然想起一事,將臉上的麵具摘掉,向王憐花笑道:“你若是隻看我的臉,怕是認不出我來了吧。”
王憐花昨天隻看見賈珂胸口那道齒印,沒看見賈珂的相貌,現在見到了,不禁怔住。他定了定神,笑道:“不錯,確實不敢認你。你看起來和小時候很不一樣了。”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那是變好看了,還是變難看了?”
當然是變得更好看了。
王憐花在心裡想。
五歲的賈珂隻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小孩,笑起來格外有魅力,現在的賈珂不僅英俊得不可方物,身上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令人根本移不開目光。
但王憐花不想說實話,隻是一笑,說道:“如今天下有這麼多人稱讚你有潘安衛玠之貌,還說你和從前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江楓相差無幾,你居然還對自己的相貌沒有信心嗎?”
賈珂一笑,說道:“彆人怎麼稱讚我,我都不放在心上,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因為我接下來還想問你,你當初托金九齡給我送來的那封信,你還當真嗎?”
王憐花沒料到賈珂一上來就會提起那封婚書,不由驚喜交集,伸手抓住賈珂的手,問道:“你當真嗎?”
賈珂笑道:“你若當真,我自然也當真。”
王憐花聽到這話,登時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堅持和所受的煎熬都是值得的。原來不是他一廂情願,不是他自作多情,賈珂和他是一樣的。
壓在他心頭整整七年的大石終於落到地上,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幾乎要飛到天上,看著賈珂,展顏一笑,說道:“你既已這麼說了,那麼終身都不許反悔。不如咱們現在便離開揚州,去彆的地方躲上兩年,等武功練成了,你要去哪,我都跟你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