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一笑,說道:“我和她長得很像,是不是?”他將麵具重新戴在臉上,說道:“她是我姐姐。還有,她更喜歡彆人叫她‘賈夫人’。”
王憐花隻當沒有聽出這少年話語中的撇清關係之意,行若無事地微笑道:“憐憐沒跟我說她還有個弟弟,小弟,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好笑道:“方兄,你未免也太自來熟了。咱倆非親非故,我怎麼算是你小弟了?我姓嶽,叫嶽鳴珂。”
王憐花笑道:“那你姐姐的本名也不叫憐憐了?”
嶽鳴珂“嗯”了一聲,說道:“我姐姐小時候在家門前玩,被拐子抱走了。‘憐憐’這名字,就是後來起的。”
王憐花道:“你姐姐原本叫什麼名字?”
嶽鳴珂凝視王憐花雙目,問道:“你想知道?”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這個自然。”
嶽鳴珂一笑,說道:“我卻不想告訴你,怎麼辦?”
王憐花發現他這一刻的神情,像極了先前憐憐將劍尖扔給自己,對自己說“你都把我的匕首折斷了,我乾嗎要對你好?”時的神情,心想:“他們果然是親姐弟,連喜歡捉弄人的促狹性子,都一模一樣。”
王憐花先前瞧見憐憐露出這副表情,就很想親她幾口,此刻見嶽鳴珂也露出這副表情,雖然沒想親他,但不免愛屋及烏,覺得他甚是可愛。
王憐花故作不滿,說道:“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是憐憐的弟弟,還是你其實打算像狄小侯爺殺死那個女人一樣把我殺了,才冒充憐憐的弟弟接近我。”
嶽鳴珂笑道:“這倒奇了,方兄又不知我姐姐原本叫什麼名字,我隨便跟你說個名字,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王憐花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你怎麼知道你姐姐沒有跟我說過?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為了試探一下你和你姐姐的關係,才假裝第一次聽說憐憐不是你姐姐本名的?”
嶽鳴珂笑道:“我姐姐來這座島上又不是來相親的,她怎會把名字告訴你?”突然間臉色微變,上前一步,捂住王憐花的嘴,嘴唇湊到王憐花耳邊,輕聲道:“有人來了。”
王憐花驀地裡被嶽鳴珂拉進懷中,隻覺渾身都不自在,又覺嶽鳴珂胸口的位置有件硬物硌著自己,十分難受。
他仗著嶽鳴珂忌憚樹下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將手伸進嶽鳴珂的懷中,將那件硬物取了出來。他的手指一碰到那件硬物,便猜到那是什麼,微微一怔,又將那物取了出來,側頭一看,果然是憐憐手中那柄斷刃。
來人越走越近,終於顯露出了身形,但見他身材高挑,頭發焦黃,一張蠟黃的三角臉上,五官擠在了一起,本就不大的臉上竟然留下了好大一片空白,頷下幾根鼠須,和頭發一樣又黃又焦,手裡拿著一柄長刀,走起路來悄無聲息。
嶽鳴珂在王憐花手背上寫道:“這人叫吳菊軒,自稱是中原漢人,一口漢語也很流利,生活習慣也都是漢人的習慣,不過我總覺得他拿刀的姿勢,和我從前見過的東瀛武士有些相似。”
王憐花的心思卻不全在吳菊軒身上,心想:“東瀛武士?看來賈樂山在海上稱王稱霸的時候,和東瀛也有所勾結。”
吳菊軒遊目四顧,很快瞧見了那女人的屍體。他走到那具屍體前麵,晃亮火折,將屍體仔細檢查了一番。
忽聽得一人冷冷地道:“你不該點火的。”
吳菊軒嚇了一跳,站起身來,隻見這人身穿一襲白衣,臉色蒼白,容貌清秀,臉上神情冷冷淡淡,竟然還是剛剛那位狄小侯爺。
嶽鳴珂又在王憐花手背上寫道:“他叫狄青麟,雖然是世襲一等侯,但他幾乎不領朝廷的差事,來往的也多是武林人士。在京城的權貴之中,他算是個邊緣人物。”
頓了一頓,又寫道:“他非常好色,身邊從來不缺女人,而且沒過幾天,就會換個女人。先前他還對我姐姐大獻殷勤,要我姐姐陪他睡覺,我姐姐拒絕他以後,他雖然沒說什麼,但他每次看向我姐姐,眼中都會露出冷光,我猜他一定因為我姐姐拒絕他而懷恨在心。這次我姐姐若是在樹林裡遇見他,他隻怕要把我姐姐先奸後殺了。”
王憐花哪會看不出嶽鳴珂這是在對他使激將之計,但他偏偏就吃這計,何況看狄青麟在樹林裡散步,就能遇到他從前的舊情人,他還把舊情人狠心殺死了,就知道他可不是做不出這種事來。
王憐花心念一轉,在嶽鳴珂的手背上寫道:“倘若我把狄青麟的腦袋送給你姐姐,她會不會高高興興地嫁給我?”
嶽鳴珂在王憐花的手背上寫道:“倘若我姐姐因為你把狄青麟的腦袋送給她就答應嫁給你,那她今天能因為狄青麟嫁給你,明天一樣能嫁給彆人。原來方兄喜歡這種把自己當成籌碼向彆人換取利益的人。”
王憐花一怔,然後放開了嶽鳴珂的手。
他當然不喜歡這種人,實際上他最恨的就是這種人,因為他母親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他一直對自己說,他對母親無比的敬愛欽佩,他死也不會承認,其實他心底一直暗暗恨著母親。
他當然不希望憐憐也是這樣的女人,可是這世上的女人不都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