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有的梅花將開,有的梅花已開。
血紅的花瓣已經和夜色融在一起。
楚留香雖然聞不到花香,但是他的耳朵卻聽到夜風吹著花瓣時發出的細碎的聲音。就好像手指摸過絲絨時發出的奇妙的聲音一般。
但是那個殺了包不靜和春梅的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楚留香俯下身,拾起地上的梅花花瓣,黃昏的時候家丁曾經清掃過院子,那時地上的落花已經掃儘,現在這些落花都是晚上才添的,他找了幾片,終於在一片花瓣上找到了一點臟汙,楚留香將花瓣放回原處,隱約拚湊出一個腳印。
在他的身後,梅花花枝後麵,忽然露出一個頭來。
頭的主人手裡正拿著一支手|弩,手|弩上的短箭正對著楚留香的脖子。
楚留香卻絲毫沒有察覺這人,他看著地上模糊的腳印,心裡估算著這人的身高。
“這人身高應該在五尺一到五尺三之間。”楚留香在心裡想著,等他聽到風聲的時候,一柄短箭已經從他身後射來,和他相距不過幾個手掌長的距離。
***
一滴血滴落在地上。
又一滴血滴落在地上。
陸小鳳剛剛打開窗戶,聽到這血珠滴落的聲音,他臉色一變,人已經從窗口飛掠出去。
他來到院子的時候,血珠仍然在往下滴。
紅色的梅花,紅色的血珠,看起來就好像這梅花流下來的血似的。
楚留香也剛剛回到院子,他臉上常見的笑容,此刻一絲也沒有了。
在他麵前的梅樹上,橫躺著一個男人,大約五尺一高,穿著黑色的夜行服,咽喉上有一個一寸來深的血洞,血就是從這個洞裡麵流了出來。
陸小鳳看著黑衣人垂下的手裡鬆鬆掛著的手|弩。
“是他殺死的包不靜和春梅?”
“也許。”楚留香飛到樹上,將人抱了下來,放到地上。
檢查過屍體後,楚留香才說:“剛才我在那棵樹下檢查地上的腳印,他便躲在這棵樹上,趁我不備,就想用手|弩殺我。”
陸小鳳道:“這麼近的距離,你是怎麼躲過去的?”
楚留香道:“不是我躲過去的,是有人救了我。那人也穿著夜行衣,忽然出現,回身兩指,指
力淩空而來,一指將射向我的短箭打飛,一指戳向這人的咽喉,將其殺死。他救下我,卻不停留,轉瞬間便飛身離開,我隻好追上去,可是他的輕功很高,對這一片似乎也十分熟悉,我剛跟他到一條小巷,就跟丟了。”
陸小鳳沉吟道:“看來有一夥人想要你死,有一夥人卻想要你活著。並且想要你死的人一定和包有衣的死有關係。”
他走到黑衣人的屍體麵前,蹲下檢查,發現這人死於金剛指的指力之下。
金剛指是少林絕學,絕不外傳,殺他的人要麼是少林弟子,要麼和少林關係匪淺。再看這傷口,起碼得有十幾年的功力才能練出這等指力。京城中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隻怕不多。
陸小鳳摸了摸他的身上,這人今晚的目的顯然就是為了潛入,身上除了這隻手|弩,竟然什麼也沒有。
陸小鳳揭開他臉上蒙著的黑布,一張平庸到走到人群裡完全認不出的臉孔,天生做殺手的臉孔。
“至少我們現在有三個線索了。”陸小鳳笑了笑。
楚留香道:“三個?”
“第一個線索是他的臉。”
楚留香點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
“第二個線索是他和包不靜手裡幾乎一模一樣的手|弩,這顯然是用同一個圖紙打造出來的武器,我想包不靜的手|弩從前很可能是包有衣的,或者包有衣另有一個,被她看見了,拿去到外麵的鐵匠鋪給自己打了一個。這說明包有衣很可能和這個人有某個相同的身份。”
楚留香又點點頭,這個他也早已想到。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第三個,就是包有衣的情人,這個情人很可能知道手|弩是誰給包有衣的。”
楚留香道:“情人?”
還沒怎麼經曆過風月的陸小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道:“他有一個情人,或者幾個,你還記得之前賈珂說過包有衣自從兩年前妻子過世以後一直一個人住,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的事情嗎?”
楚留香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家裡的密道,是為了和他那位身份神秘的情人幽會的?”
“也許那個情人的身份並不神秘,隻是他們每次約會都需要避開彆人,因為包有衣是個斷袖。我從他
床上的暗格裡發現了一些龍陽圖還有一些工具。還發現了一條男人的汗巾。這條汗巾顯然是他的情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