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忙道:“這是前一陣過來拜訪二爺的那幫人送來的。二爺除掉石觀音,是上達聖聽的大功勞,不僅這些人,因為從前都被石觀音害過,特特來感謝二爺為民除害,連聖上都重重的賞了我們二爺,難道你們也要動那些禦賜之物?”
那婆子頓時怵了,周瑞家的笑道:“姑娘放心,我們既是奉太太的命來搜查,自然不會隨便去動什麼東西。這些東西我們暫且不動,隻清點一遍,記錄在冊,等二爺回來了,哪樣他能說清來曆,隻要不是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送來的,自然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桃兒道:“周姐姐若是為此,倒好辦了,這些東西搬進來的時候,二爺就讓我們幾個幫著一起登記在冊呢。”她走進屋裡,拉開抽屜,取出一本賬冊,遞過來笑道:“周姐姐,你且翻翻這個,前一陣送來的禮,是什麼人送來的,什麼時候送來的,這冊子上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周瑞家的忙笑道:“就知道二爺是個仔細的。”
她雖然這麼說,卻不忙接過來,隻因為王家信奉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不僅王夫人這樣的姑娘不識字,不念書,連周瑞家的這樣跟著王夫人嫁到賈府的陪嫁丫鬟也是目不識丁的。
她想了一想,笑道:“這樣,沈媽媽幾個就在這裡檢查,姑娘你拿著賬本在旁邊念給她們聽,我再去彆的地方找找,可好?”
桃兒隻得應了,她一麵念著冊子上的名字,一麵用眼角去瞟周瑞家的,就見她翻了幾個櫃子,然後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個上鎖的櫃子,道:“桃兒姑娘,這裡麵裝的是什麼?”
桃兒道:“這是二爺鎖上的,我去哪知道。”
周瑞家的道:“那你那裡可有鑰匙?”
桃兒道:“沒有的,鑰匙都在二爺自己身上。”
其中一個婆子越眾而出,出主意道:“這鎖頭這麼小,很容易就能砸開。”
周瑞家的道:“這是什麼話,咱們又不是尋贓,哪能去砸二爺房裡的鎖。且放著不動,待回過太太做說。”
正說著,又一個婆子將屋子裡的花瓶倒過來,花瓶下麵,正好壓著一串鑰匙。那婆子舉起鑰匙,邀功道:“這串
鑰匙怕不是開這箱子的。”
這串鑰匙果然是打開這箱子的,箱子一打開,突然就從裡麵躥出一條蛇來,幾乎就撲到周瑞家的手上,周瑞家的驚呼一聲,向後退去,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桃兒想笑,又拚命忍著,去看那條蛇,才發現這條蛇皮骨雖存,但實際上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副看起來要躥出來咬人的駭人的骨架,連眼眶裡的眼睛都不是真眼珠,而是一對綠鬆石,在陽光下閃著陰慘慘的綠光。
顯然是賈珂放在箱子裡玩的。
周瑞家的臉色難看的站起來,訕笑道:“不知道珂哥兒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
桃兒道:“姐姐可彆生氣,二爺當時把這條蛇放進箱子裡的時候,也沒想著有人會去開他的箱子不是?”
周瑞家的頓時不說話了。
箱子裡麵裝著一遝紙。
周瑞家的拿起紙來,她雖然不識字,但是這是銀票還是紙她還是能認出來的。
箱子裡麵裝的是幾本裝訂成冊的宣紙。第一本的封皮上畫了一個符號,上麵是一個圓圈,圓圈旁邊還有一個豎杠,她從沒見過這個符號,皺了皺眉,翻開一看,隻見裡麵浩浩蕩蕩的畫著一堆鬼畫符,她雖然不識字,但是總見過彆人寫字寫的是什麼東西,這上麵這些鬼畫符她大部分都從沒見過。
第二本的封皮上畫了一個圓圈,圓圈旁邊畫著幾個尾巴,看起來有點像太陽。周瑞家的翻開一看,果然裡麵也浩浩蕩蕩的畫著幾十頁的鬼畫符。鬼畫符的最後卻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圖案,看起來和先前第一本封皮上畫著的符號有點相似。
餘下幾本也都是這樣。
周瑞家的靈機一動,忽然想起了和王夫人來往過好幾次的馬道婆。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有一次王夫人突然頭疼,看了好幾個太醫都不好,南安郡王府太妃正好來家裡做客,聽說這件事後,說“怕不是被促狹鬼害的”,就把這位道行頗深的神婆介紹給王夫人,王夫人給了她一萬兩銀子,請她點了海燈後,頭疼也好了,自此王夫人對她十分信服,還讓賈珠和賈元春都認了馬道婆做乾娘。
馬道坡在家裡做法事的時候,周瑞家的也看過幾次,依稀記得,馬道坡拿出來的那些符咒
上麵的圖案,就和這些鬼畫符似的,一看就不是慣用的文字。
周瑞家的捏著這幾本冊子,紙在她手裡發出沙沙的響聲,問道:“這幾本冊子,姑娘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嗎?”
桃兒道:“二爺沒說過。”
周瑞家的道:“那我暫且拿走,去給太太看看。”
桃兒道:“那不過幾張紙,難道還能和二爺在外麵壞事的朋友有關?”
周瑞家的道:“咱們哪知道這些事,還是要太太看過才能下定論。姑娘放心,隻要不是,我一定完完整整的給珂哥兒送回來。”
說罷,周瑞家的拿著這幾本鬼畫符和記錄著這些值錢物件的賬冊去到王夫人上房裡,王夫人眼界頗高,看不上這些東西,隻是盯著這幾本鬼畫符看了許久,她也看不懂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從床上坐起來,道:“也顧不得老太太說我失職了,得去給老太太看看,讓她拿主意。”
便簡單梳洗一番,披上披風,又帶著周瑞家的去了榮禧堂。
賈母正和賈赦、賈珍等人說話,王夫人進去,彼此見禮,王夫人將這些東西遞給賈母,賈母看了一會兒,也認不出紙上這些鬼畫符是什麼,遞給賈珍,道:“珍哥兒見識多,你且看看,可認得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