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一百零三章(1 / 2)

許寒封一怔,緩緩道:“侯爺,你的意思是說,宮九故意想讓咱們知道,他還在宮裡?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賈珂道:“是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心念一轉,道:“難道他就是想要讓咱們確定他在宮裡?”

許寒封道:“什麼意思?”

賈珂道:“除了睿王和光王,其餘皇子公主現在都住在宮裡,是嗎?”

許寒封道:“皇上擔心宮九會對他們下手,前天就讓已經分府的皇子各自回府了,其餘年幼的皇子公主則跟著各自的母妃居住,位分低的妃子暫時搬去位分高的妃子的偏殿中去,每間宮殿都派了二十五侍衛看守,現在還是這麼住的。”

賈珂心中好笑,暗道:“這世界的皇帝當的也太憋屈了,一個宮九就把宮裡攪得天翻地覆了。這種時候就看出一夫一妻的好處了,納那麼多妃子,生那麼多孩子,到時候顧了這個,就不顧上那個,有什麼意思。”

略一估算人數,他記得皇帝一共有一百二十七名妃子,即使每五個妃子住在一起,也要二十五間宮殿,加一起便要六百二十五名侍衛,再加上守衛在皇帝身邊的侍衛和在宮中四處巡邏的侍衛,至少得需要小一千人,不由好奇問道:“咦,宮裡有這麼多人手嗎?”

許寒封歎道:“哪有這麼多人,倒是可以調軍隊進來,但是我擔心調進來的人多了,就讓吳明渾水摸魚,安排人手進來了,到時候和宮九裡應外合,倒把事情變得更糟,因此一直沒敢調軍隊進來。隻能將休沐的侍衛也一並叫進宮來,絕大多數侍衛都去守衛各宮,餘下五十二人和幾名暗衛在宮中四處搜查宮九的行蹤。”

賈珂略一沉吟,問道:“現在咱們已經確定宮九在宮裡了,之後你都做了些什麼?”

許寒封道:“我將這件事稟明皇上後,皇上知道人手不足,就下令讓讓各宮妃嬪暫且每十人或者十二三人住在一起,一下就騰出十多間宮殿來,閒下來的侍衛便在宮中四處搜查宮九的下落。”

賈珂嗯了一聲,問道:“每位娘娘起碼要帶兩三個伺候的人吧,宮殿夠這麼多人一起住嗎?”

許寒封道:“這也沒

辦法,有些宮殿比較小,房間不夠,隻能讓兩位娘娘住在一起,她們帶去的宮女也大多住在一個屋裡。”

賈珂想了想,道:“家姐說她昏迷前見到了一個麵生的宮女,之後便人事不知,清醒的時候人已經掉進了湖裡。咱們既然已經認定宮九是特意讓家姐活下來,那麼就來分析分析家姐活下來,都告訴了咱們什麼。”

許寒封點點頭,雖然他沒想到宮九是故意放過賈元春,但是他認真分析過賈元春的證詞,這時便斟字酌句道:“第一,說明宮九已經偷到了一套宮女的衣服,也許他手裡除了宮女的衣服,還有彆人的衣服,這點我先前就已經想到,因此已經下令讓大家回去檢查自己的財物,看看有沒有少了什麼東西,華穆宮——也就是賈姑娘和陳姑娘所住的宮殿——的一個叫‘曉蕊’的宮女少了一套衣服,想來宮九偷走的應該就是她的衣服;

第二,說明宮九精通易容,並且他已經拿到了易容需要的東西,不然以他的相貌,賈姑娘看見他以後,想到的應該是一個男人假扮成女人,而不是一個麵生的宮女。”

賈珂聽到這話,讚許點頭。

他在雙嶺鎮見過宮九,宮九麵容英俊,五官深邃,一看就是一張男人臉,即使是王憐花這樣模樣和王雲夢有五六分相像的美少年,換上女裝後如果不做些修飾,也會讓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個男人,何況宮九了。

賈珂從小到大,隻見過一個男人不用化妝,隻需要換上一條裙子,就能讓人以為他是個姑娘,即使他平時穿著男裝,也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女扮男裝,那個人就是唐玉,但即使是唐玉,也是因為他自小修煉陰勁,才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容貌也越來越女性化了。

許寒封見賈珂點頭,心中也安定下來,繼續道:“第三,宮九拿走了兩間屋裡的所有食物,看來他是打算繼續躲在哪裡,藏個幾天,等我們鬆懈了,正好出來殺人;第四,昨天半夜就開始下大雨,直到今天早上,大雨才停歇,湖邊地麵還沒有乾,從地上的腳印就可以清晰看出,當時隻有她們兩人走去湖邊,相約跳進湖裡,並且賈姑娘完全不記得自己投湖這件事了,說明宮九很可

能精通懾魂之術。”

他歎了口氣,說道:“這第四點也是我最擔心的,我將這猜測稟告皇上後,皇上就下令宮中所有人無論要去哪裡,都得三人以上一起行動,不能單獨一人行動。”

賈珂等了片刻,見許寒封已經說完,便道:“還有一點。”

許寒封道:“哪一點?”

賈珂道:“家姐說她看見了一個麵生的宮女,卻沒有說看到了一個臟兮兮,渾身都是泥土的宮女,亦或是一個頭發濕漉漉的宮女。”

許寒封道:“他既然要易容……”

賈珂道:“你們在陳姑娘的床上找到了幾根粘著泥土的頭發,可見他到陳姑娘房裡,占了她的床鋪休息的時候,身上應該沾滿了梅園土堆的泥土,不是嗎?”

許寒封恍然大悟道:“果然是這樣,今天上午我派人搜查了梅園的土堆,儘管他將土堆恢複了原狀,但我們還是在土裡找到了一點他留下的痕跡,看來他果然如侯爺你說的那樣,這兩天一直躲在土堆裡。

他的身上應該粘滿了泥土,不然他就在床上留了幾根頭發,怎麼這幾根頭發上就粘滿了泥土呢。這兩天宮裡人人自危,陳姑娘不可能要到水洗澡,就那麼點洗臉的水,可不夠他將身上的土清理乾淨的,奇怪,奇怪,宮九是怎麼清理身上的土的。”

他們走到梅園,梅園中沒有梅花,樹枝上生滿葉子,地上猶有積水,水中飄著幾片葉子,好似小船浮在水中,許寒封伸手一指園中西北角一處高高隆起的土堆,道:“那晚他從這裡出來,也不知是從哪裡離開的,最後到了華穆宮中,如果從這一處小門過去,”他指了指東南角的小門,“換做常人,大概要走一炷香的時間,他輕功很好,恐怕一半時間都用不了。”

賈珂凝視那土堆半晌,問道:“許總管,不知道家姐和陳姑娘是在哪裡投的湖?”

許寒封道:“是華穆宮東麵的含光池,那裡侯爺應該沒去過。”

賈珂點點頭,他一個外臣,當然不能在後宮中亂跑。

許寒封道:“那含光池比梅園這池子要大上一倍,池中種滿了荷花,因為池底淤泥和其他池子相比,要多上許多。這也是為什麼陳姑娘一頭紮進湖底,頭就紮進淤

泥裡,拔不出來了,要是換個池子,她也未必會死。”

賈珂一怔,一個模糊念頭在他心頭如閃電般一閃而過,速度太快,連他自己都抓不住,微一沉吟,笑道:“許總管,我能否去含光池看一看?”

許寒封點頭笑道:“當然,皇上已經給我一道口諭,說賈侯爺這幾日可以自由出入後宮,以便早日找到宮九,不然卑職也不會特意過來迎侯爺你了。”

賈珂心道:“這麼好,如果宮九找不到,不會也算在我頭上吧。”心中略感不快,但找出宮九這件事帶給他的愉悅仍然穩穩占據上風,他心中清楚,隻要他能抓住宮九,那麼他和吳明的這場對決裡,他就贏了大半,就算宮九口風很緊,不肯說出一點吳明的事情,說不定他也能用宮九將謝麟交換來。當即跟著許寒封走去含光池。

這含光池並不算大,四周有侍衛把守,以防有人過來,破壞了地上腳印,這時正值九月,池中荷花儘已凋落,池旁停著一條小船,船艙中堆滿了藕,水麵上鋪滿了荷葉,清波之中,綠葉翠蓋,見之便覺心曠神怡。

賈珂走到池邊,見池邊楊柳依依,下麵儘是青青草地,草叢中留著一汪汪積水,兩排腳印自西麵而來,一路走進池中,腳印甚小,一看便是女人留下來的,再向西一看,便見一座宮殿巍峨聳立,想來這應該就是華穆殿了。

許寒封見他目光落在這座宮殿上,便介紹道:“這就是華穆殿,平日裡公主們就在這裡跟著女先生讀書,賈姑娘和陳姑娘這樣的入學陪侍,也都住在這裡。這兩日皇上暫停了皇子和公主讀書,因此幾位公主都沒來過這裡。”

賈珂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含光池邊的柳樹上。

許寒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見陽光明媚,秋風拂麵,柳樹枝葉在風裡飄舞,這是宮裡常見的景色,他怎麼也沒看出不妥來,便問道:“侯爺,這柳樹有什麼古怪嗎?”

賈珂道:“不好說,我去看看。”說著已經輕飄飄飛到柳樹上,挨個檢查了一遍柳樹樹枝,然後又落回地麵。

許寒封道:“怎麼,柳樹上有什麼東西嗎?”

賈珂聳聳肩,道:“什麼也沒有。”

許寒封奇道:“侯爺,你原

本想找什麼?”

賈珂道:“腳印,或者泥土。”說話間,他蹲下身,兩手在濕透的草地上向下一壓,站起身時,手心上已經沾滿了濕潤的泥土,泥土是褐色的,有點發紅,愈發顯得他的手潔白如玉。

賈珂低頭看了看手心上的泥土,解釋道:“我剛剛一直在想,宮九究竟是在哪裡洗掉的身上的土,因此一看見含光池,就在想他會不會是在含光池裡洗掉的身上的泥土。”

許寒封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剛剛去柳樹上看了一圈,如果他來過池邊,又不想在草上留下腳印,那麼這些柳樹是最好的落腳點。”他看向賈珂的靴子,靴子的麵上已經有點濕了,頓了一頓,繼續道:“並且早上剛下過雨,柳樹上還很濕,如果他曾經上過柳樹,柳樹上應該會沾著他身上的泥。”

賈珂道:“不錯,但是柳樹上什麼也沒有,何況……如果他真的在這含光池裡洗過澡,不,應該說,他在其他地方洗澡,隻要他把頭發打濕了,那麼他的頭發就不可能在這段時間裡變乾,我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

許寒封猜測道:“也許他練過一門可以迅速蒸乾身上的水的武功。”

賈珂沒有說話,他走到含光池前,將手伸進池中,用池水洗乾淨手上泥土。一眼望去,湖中滿是荷葉、浮萍、蘆葦和茭白,湖麵上原先是一個模樣,一陣風吹來,忽然就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賈珂心中一動,暗道:“另一個模樣?”

想到這裡,站起身來,看向那兩排腳印,隻見那兩排腳印雖然都不大,但左邊一排卻明顯要比右邊一排深一些,也明顯一些,顯然走在左邊的人要比走在右邊的人重一些。

賈珂抬頭看向許寒封,問道:“許總管,不知道那位陳姑娘長得什麼模樣?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許寒封道:“侯爺可要看看她的屍首?”

賈珂頷首道:“也好。”便跟著許寒封走去停放陳姑娘屍首的房間。

賈珂走進房去,就見屋中放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一個白布。一個侍衛走到床前,將白布揭開,一個妙齡女郎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她約莫十六七歲,大概因為淹死的緣故,身體也脹了

起來,但仍能看出她生前很是苗條婀娜,這一點和賈元春頗為相像。一張圓臉,下頦很尖,臉頰上有幾粒雀斑,在她生前,這幾粒雀斑大概為她平添幾分可愛俏皮,但是這會兒她的皮膚是死灰色,臉也好像麵團一樣發了起來,這幾粒雀斑也變得好像灰塵似的。

賈珂看她許久,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他媽的,怎麼一個比一個能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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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桃敲了敲書房的門,房中“嗑噠嗑噠”之聲停了下來,王憐花放下手中刻刀,問道:“怎麼?”

嫣桃走進書房,斟字酌句道:“爺,司徒靜姑娘過來了,她說咱們爺先前請她到家裡一坐,仿佛有什麼事想跟她說,你看……”

王憐花見她這般小心翼翼,知道是因為先前自己在禦前看見司徒靜投入賈珂懷裡,一氣之下捏碎了茶杯,她便認定自己恨極了司徒靜,不由看了手上的鑽石指環一眼,微微一笑,道:“也罷,賈珂既然不在,我便替他招待他這位朋友吧。”

說著站起身來,正要走出屋去,忽然停住腳步,道:“你且待在這裡,幫我看著桌上這些東西,省得被人弄壞了。”

嫣桃應了一聲,站在桌旁,目送王憐花離開,想到王憐花和司徒靜見麵,自己竟然看不見,不由暗自後悔,若非自己太過好奇王憐花知道司徒靜登門拜訪後會是什麼反應,她就不會將差事搶來,興衝衝過來報信,當然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被王憐花一句話就困死在書房的境地。

她長長歎了口氣,心想:“夫人怎麼一點也不生氣呢?連皮笑肉不笑都沒有,難道他突然想開了?早知道我應該告訴夫人另一件事了。”想到這裡,心中驀地生出萬千勇氣,衝出書房,見王憐花還沒走出走廊,連忙道:“夫人!”

話音一落,便見王憐花回過頭來,微微笑道:“哦?”

嫣桃見他臉色一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自己,心道:“呀,我怎麼一不留神,就這樣叫他了。”連忙改口道:“爺,我思來想去,都覺得有件事要告訴您。”

王憐花走起路來還有點痛,便斜倚在牆,說道:“你說。”

嫣桃快步走到王憐花麵前,說道:“前幾日爺您被幾個蒙麵人在天牢劫

走,這消息一傳開,好多人都以為您回不來了,就……就……”

王憐花道:“就什麼,莫要吞吞吐吐,直說就是。”

嫣桃本就是想要賣個關子,一聽王憐花這話,連忙道:“是這樣的,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咱們爺被毒蛇咬了嘛,那時候誰也不知道爺還能不能救回來,因此大家都隻是登門探望爺。後來爺救駕的事情一傳開,大家都知道躺在床上裝著中毒的人是魚爺了。

因此雖然爺還沒有回家,仍然有好多人登門拜訪,留下禮物,這個說這是自己家的姑娘啊侄女啊外甥女啊繡的東西,明裡暗裡誇讚他們家的姑娘多麼蕙質蘭心,賢良淑德,那個說這是自己家的兒子啊侄子啊外甥啊特意送的東西,也是明裡暗裡說他們家的少年郎多麼英俊,多麼能乾,多麼孝順,甚至……”

王憐花“哼”了一聲,道:“甚至什麼?”見嫣桃滿臉忐忑,微微一笑,說道:“這些話又不是你說的,你怕什麼?”

嫣桃見他雖然在笑,但目光卻很是冰冷,心中暗喜,心想:“太好了,夫人這是生氣了。”扁了扁嘴,道:“我不是怕,是……是替您生氣,他們想要讓自己家的人頂替您的位置,那也罷了,我們跟著爺這麼多年,每年不知道幫他擋過多少這樣的人。”

王憐花淡淡一笑,道:“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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