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洗過澡後,便坐在床上,賈珂將王憐花抱在懷裡,揉著他的肚子,向他敘說彆來情形。
先前賈珂擔心他寫給王憐花的家書,會被人中途攔截,因此隻向王憐花提了一句那天晚上的事,王憐花雖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指的是賈珂扮成賈姑娘,自己向賈珂搭訕,卻被其他人誤認為是田伯光一事,但他並不知道賈珂具體要做什麼。
這時聽得賈珂為了找田伯光,居然讓周知府四處張貼聘請田伯光、“花無缺”和雲中鶴的告示,王憐花隻覺匪夷所思,笑道:“你這一招還真是稀奇古怪,看你今天就回來了,想來田伯光已經落網了?”
賈珂去咬他的耳朵,微笑道:“嘿,田伯光可比你聽話多了,我這邊貼上告示,他那邊就過來了。”
王憐花卻很得意,說道:“那是因為論起機智狡獪,一百個田伯光,也比不上一個王憐花。所以田伯光聽你的話,你卻聽我的話!哈哈!”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你也不用急著得意。我跟你說,我這一招專治那些自以為機智狡獪,事事可占上風的聰明人。也就是你現在知道,這張告示其實是我設下的陷阱,所以在一旁幸災樂禍,覺得田伯光蠢不可言。但若哪天有人學我這招來對付你,唉,我擔保你這隻自負天下無敵的小豬,一定比田伯光上鉤還快!”
王憐花心知賈珂這話說得半點不錯,他一向都自負武功天下無匹,哪怕被那個疑似無崖子的人一招打暈以後,也覺得除了無崖子以外,天下間再沒人是他的對手。加之他又聰明,又機警,又擅長應變,又精通無數種害人的手段,這世上除了賈珂以外,哪有人是他的對手?若是真有人弄出一件這麼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並且這件事還和他或者賈珂有關,那他自然是明知道那是陷阱,也要過去探個究竟了。
當下哼了一聲,不服氣地道:“便是上鉤,那又怎樣?以本公子的絕世武功,絕頂聰明,天下間哪有人能困住我?”
賈珂嘿然一笑,說道:“想要困住你,有什麼難的?你若是不信,等下次我休假了,咱們去哪裡租個宅子,好好玩上幾天,也讓你見識見識,我困住你的手段,怎麼樣?”
王憐花笑嘻嘻地道:“彩頭是什麼?”
賈珂登時神色蕩漾,說道:“倘若你輸了,我要打你十下屁股,每打一下,你就得叫我一聲‘珂哥哥’。”話未說完,就慘叫一聲。
王憐花放下了賈珂的手臂,恨恨地道:“倘若你輸了,我要你給我跳一曲霓裳羽衣舞,並且你跳的時候,不許穿衣服!”他本來想說要賈珂連著十天晚上,都假扮成賈姑娘給他看,但是他心中剛一生出這個念頭,就想起賈珂今天因為賈姑娘的玉像生氣一事,他到底對賈珂心懷歉疚,便沒提要賈珂扮成賈姑娘,而是換了個彩頭。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好啊!隻是我不會跳這支舞,還請王公子學會以後,手把手教我!”
王憐花正待說:“這是你接受懲罰,又不是我接受懲罰,我才不要教你怎麼跳呢!”就聽到賈珂繼續道:“畢竟我的王公子可是文才武學,天文地理,醫卜星相,書畫琴棋,奇門五行,飛鷹走狗,蹴鞠射覆,都無一不會,無一不精!這霓裳羽衣舞,想來也是信手拈來了!”
王憐花哼了一聲,正要說:“就算你拍我馬屁,我也不教你怎麼跳!”但是賈珂卻不給他機會。
他這邊剛剛哼了一聲,賈珂那邊就跟著歎了口氣,繼續道:“何況我又不會跳這霓裳羽衣舞,要是王公子不肯教我,那我隻能去找彆人。我又從沒學過跳舞,難免笨手笨腳的,說不定得讓人家手把手,腳把腳地教導我。”一麵說著,一麵伸手握住王憐花的雙手,抬腳壓住王憐花的雙腳,繼續道:“說不定人家見我腰扭得不夠彎,還要——”
賈珂說到這裡,王憐花已是忍無可忍,打斷道:“知道了!我來教你怎麼跳!”
賈珂吃吃一笑,在王憐花的臉頰上輕輕一吻,說道:“多謝王公子!還有啊,學生的眼神也不大好,還請王公子教學生跳舞之時,身上一件衣服都不要穿,以便王公子跳舞時的每一個動作,學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王憐花臉上一熱,氣忿忿地尋思:“這到底是你在受懲罰,還是我在受懲罰?”隨即轉念,又高興起來,笑道:“沒想到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咱倆還沒開始比試呢,你就已經認輸啦?怎麼樣,你是不是也覺得,本公子早已天下無敵了?”
賈珂意氣風發地道:“怎麼可能?我還等著你叫我珂哥哥呢!”
王憐花哼了一聲,抓住賈珂的手臂,正待一口咬下去,突然間眼角瞥見賈珂手臂上的一道深深的齒痕。
先前兩人洗澡之時,王憐花就瞧見了這處齒痕,他被賈珂咬過這麼多次,自然對他的齒痕了如指掌,當時就問賈珂為什麼要咬自己。
這時瞧見這道齒痕,王憐花心中柔情忽起,轉過頭去,在這道齒痕上輕輕一吻,然後向賈珂一笑,說道:“本公子早說要咬你一口,讓你左右對稱。不想我還沒咬你呢,你就自己咬了自己一口,就這麼喜歡齒痕嗎?來來來,讓本公子再給你咬上兩口,也好對稱一點兒!”
賈珂笑道:“真要對稱,也該我在你身上狠狠地咬上兩口,這樣咱倆站在一起,才叫對稱啊!”說著低頭去咬王憐花。
王憐花哈哈一笑,掙脫他的手,躍下床去,賈珂也跳下床去追他。兩人在屋裡你追我躲,鬨騰不休,賈珂好不容易抓住王憐花,伸臂將王憐花抱在懷裡。王憐花也去吻賈珂的嘴唇。
過了良久,賈珂笑道:“憐花,我來教你跳舞吧!”
王憐花笑道:“我倒不知道,原來你還會跳舞!”說著站直身子,問道:“怎麼跳?”
賈珂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抓住王憐花的右手,抬到與王憐花耳朵平齊的高度,右手抓住王憐花的左手,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然後摟住王憐花左肩胛骨下端,笑道:“好啦,這支舞的名字呢,叫作華爾茲。”
王憐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我本以為這支舞的姿勢已經夠怪了,沒想到它的名字居然更怪!”
賈珂嘻嘻一笑,說道:“我也是在夢裡聽彆人說的名字。”
王憐花哈哈一笑,隻聽賈珂繼續道:“這大概也是一兩百年前的事了。當時有個姓華的男人,非常擅長音律歌舞。那一年他聽從父母安排,和一個同城的女子成親了。他二人成親之前,從沒有見過麵,自然沒有任何感情可言。成親之後,他為了和老婆培養感情,沒事就拉著老婆在家裡這樣跳舞,每次跳著跳著,兩人就不免擦槍走火,很快他老婆就為他生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他心想若非有這舞蹈來增進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他們哪能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個兒子?於是他把這舞蹈命名為‘華兒子’,以示自己對這舞蹈的感激。他老婆很不喜歡這名字,畢竟這名字實在太過直白,傳出去以後,大家都知道她是因為這舞蹈生下的兒子,那她還怎麼做人啊?於是他就把‘華兒子’這三字,改成了‘華爾茲’。”
王憐花一聽這舞蹈還有如此美妙的效果,哪還有心情去想彆的事情,立馬在賈珂的臉上親了一口,興致勃勃地道:“賈珂,快來教我!”
賈珂上輩子正兒八經地學過華爾茲,當下略一沉吟,笑道:“這個舞蹈一共六拍,第一拍,我的左腳往後退一步,你的右腳往前進一步。”說著左腳便往後退了一步,王憐花右腳跟了上來。
賈珂笑道:“很好!第二拍,我向右邊邁一步,你向左邊邁一步。”說著向右邁了一步,王憐花跟了上來。
賈珂道:“第三拍,雙腳並攏。”
兩人照做後,賈珂又道:“第四拍,我右腳向前邁一步,你左腳向後退一步。”這次他等王憐花先後退一步以後,再跟著向前邁了一步。
賈珂笑道:“第五拍,我向左邁一步,你向右邁一步。”兩人一齊邁了一步。
賈珂又道:“第六拍,雙腳並攏。”
做完這個,賈珂笑道:“怎麼樣,有趣嗎?”
王憐花嗤的一聲笑,說道:“這舞蹈有沒有趣,我隻學了六拍,現在還不清楚,但是跳舞的人有沒有興趣,我卻再清楚不過了!”說著低下頭去,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他二人都沒穿衣服,跳舞之時,難免有個碰碰撞撞,哪能沒有反應。
賈珂嘻嘻一笑,雙手穿過王憐花腋下,將他抱了起來,說道:“也罷,先讓你感受一下這舞蹈的魅力,再慢慢教你!”說著邁起維也納華爾茲的舞步,帶著王憐花在屋子裡四處轉圈。
正轉得高興,忽聽得腳步聲響,仆人走到門前,說是那三十二道菜肴做好了。
賈珂雖然沒吃午飯,肚裡很餓,但也吃不了這麼多菜。於是吩咐仆人搬幾張桌子拚在花園裡,將這三十二道菜擺在桌子上,以便府上所有人過去吃。
兩人走到花園,還未瞧見菜肴,就已聞到飯菜的香氣。但見幾張長桌擺在池塘之畔,上麵放著糖醋鯉魚、宋嫂魚羹、麻辣鯉魚、清燉鯉魚、茄汁鯉魚、鯉魚豆腐、酸菜鯉魚、剁椒鯉魚、栗子腐竹燉鯉魚等三十二樣菜肴,還有兩大盆米飯和四道青菜。
莫管家早從兒子口中問清楚事情經過,這時見賈珂和王憐花過來,連忙帶著兒子迎了上來,賠罪道:“這小子今天給二位爺添麻煩了!”那孩子也跟著父親道歉。
賈珂笑道:“若非他說錯了話,我也不會知道,王公子還和從前一樣在乎我。我哪好意思責怪他呢?今天這事,算是歪打正著了,隻是下不為例,以後可不要這麼做了!”
莫管家見他和王憐花當真和好了,不禁鬆了口氣,臉露微笑,連聲應是。
王憐花眼睛一翻,哼了一聲,說道:“老子怎麼在乎你啦?”
賈珂笑道:“你不在乎我,怎的眼睛都腫了?”
王憐花臉上一熱,滿麵尷尬地道:“那是——”突然之間,又變得傲慢起來,說道:“哼,那是被你親腫的!”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沒想到我的本事這麼大!”將嘴唇湊到王憐花耳邊,壓低聲音,繼續道:“一會兒就把你……嘿嘿……親腫去!”
王憐花飛身而起,抓住一隻站在枝頭上的燕子,然後回到賈珂麵前,向他一笑,說道:“你儘管放——”同時鬆開手指,燕子立時揮動翅膀,離開他的手掌,向天空飛去。王憐花聲音不停,隻是有一個字被燕子揮動翅膀的撲棱聲蓋住了。隻聽他繼續道:“——過來!”
賈珂卻將那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嘻嘻一笑,說道:“過去就過去!”
兩人走到長桌之前,賈珂拿起兩碗米飯,遞給王憐花一碗,然後拿起公筷,每樣菜肴都夾了一筷子。
賈珂吃完以後,放下碗筷,笑道:“我還從沒有試過一次吃這麼多魚,估計這一周,我都不想吃魚了!”
王憐花吃過午飯,現在倒不怎麼餓,隻是草草吃了幾口,便一直坐在賈珂身邊,時不時讓賈珂喂他一口。這時聽到賈珂的話,他用手指勾住賈珂的下頦,笑嘻嘻地道:“那有什麼關係?隻要你想吃我,不就好了嗎?”
賈珂撲哧一笑,一把將王憐花抱了起來,抗在肩頭。
王憐花咯咯笑道:“你這是將我當成了魚嗎?”
賈珂扛著他走回臥室,笑道:“是了,我要先檢查一下,你這條美人魚的鱗片,究竟是什麼海水的苦味呢,還是蜜糖的甜味!”
大夥用過晚膳,收拾了院子,便各自回了房間。今天做了這麼多條魚,府上養的兩隻貓也都分了些蒸魚吃。
這兩隻貓,一隻叫作淙雪,一隻叫作流光。這流光渾身金毛,眼睛呈湖綠色,才幾個月大,素來貪吃,今晚又不小心吃多了。淙雪回到窩裡,很快就睡著了。流光頂著圓鼓鼓的肚子,怎麼也睡不著,索性離開小窩,跑去走廊玩耍。
此時已然夜深,走廊一片漆黑,流光躺在地毯上,四肢朝天,不斷亂動,就好像中了劇毒,快要一命嗚呼似的。
正玩的開心,忽聽得嗤的一聲輕響,似乎是什麼人走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