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少年領命來到尊使麵前,接過他手中的屠龍刀,抽出一個黑衣人腰間挎的長刀,左手握著長刀,右手握著屠龍刀,回到廣場正中。
那黑衣少年將兩把刀的刀尖對準地麵,緩緩舉起雙手,直到雙手與肩膀平齊,這才不再舉手,笑道:“各位看仔細了!”說著鬆開了手,兩把長刀的刀尖同時向地麵刺去。
廣場上鋪著大塊大塊的青石塊,十分堅硬,隻聽咣當一聲響,那把普通長刀的刀尖一與地麵相觸,便即彈了起來,落在那黑衣少年的身旁。那把屠龍刀卻無聲無息地沒入地麵,須臾間,刀身已經完全沒入地麵,隻有刀柄留在地麵之上。
眾人一驚之下,紛紛站起身來,坐在後麵的人,索性站到椅子上,伸著脖子向前看去,均想:“這把刀能無聲無息地沒入地麵,連半點聲音都聽不到,真是難得一見的神物。江湖上斷金切玉的寶刀寶劍不是沒有,但能做到這件事的利刃,卻從未聽說。這把刀若不是屠龍刀,那這世上隻怕就沒有屠龍刀了。”
那黑衣少年撿起屠龍刀和那把普通長刀,將普通長刀還給那個黑衣人,然後提著屠龍刀,轉身離開廣場,經過西方魔教所在的木棚的時候,笑眯眯地向尊使瞧了一眼。
尊使拿起茶壺,斟了兩杯茶,微笑道:“兄台,暫請留步,喝一杯再走吧。”
那黑衣少年將屠龍刀遞給身後的黑衣人,走到尊使麵前,尊使拿起茶杯,遞了過去。
那黑衣少年接過茶杯,感到茶杯下麵墊著一遝厚厚的銀票,不動聲色地笑道:“請!”說著舉起茶杯,手指一動,銀票就被他收入袖中。
那黑衣少年將茶杯放到桌上,低聲道:“我現在回去畫地圖,一會兒找人送過來。你不用擔心我隻拿錢不辦事,畢竟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家小姐知道,倘若我沒把事情辦成,你隻管向我家小姐告發我就是。”隨即微微一笑,說道:“真是好茶,多謝款待!”說罷提刀而去。
大歡喜女菩薩看了那黑衣少年的背影一會兒,說道:“這小子獅子大開口,要了咱們二十萬兩銀子,倘若他是在騙咱們,拿到了錢,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可如何是好?咱們這二十萬兩,給的也太痛快了!”
天吃星笑了笑,說道:“不要緊,山下都是咱們的人,今天早上,快活王還跟我說,在英雄大會結束之前,任何一個下山的人,他都不會放過。這小子往山下逃,又能逃去哪裡?到時這二十萬兩銀子,不還是回到咱們口袋裡了?”
黃藥師朗聲說道:“如今這屠龍刀已經驗過真偽,各位若無異議,咱們就照先前所言,大夥兒較量武功,誰力壓群雄,誰就是武林至尊,這把屠龍刀就歸誰執掌。
隻是今日過來的賓客,總共有四千多人,若是人人都下場打鬥,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分出勝負。因此各門各派,各出四人,輪流對戰。
諸如第一個下場比試的是西方魔教,西方魔教的四人,可以隨便挑選一個門派,比如挑中的是峨嵋派,峨嵋派若是迎戰,就得下場和西方魔教比試,若不應戰,此後再不能下場。
倘若西方魔教勝過了峨嵋派,那麼西方魔教留在場上,繼續挑選一個門派做對手。若是這個門派沒有應戰,就再挑選下一個對手,若是沒有門派願意下場,那麼武林至尊就是西方魔教的。
不論哪個門派,連勝兩輪以後,都可以下場休息一輪,然後與留在場上的門派比試。我這規則還算合理吧,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見過屠龍刀的神威,早已急不可待,見“哥舒冰”定的規矩合情合理,紛紛叫道:“合理,合理!哥舒姑娘,咱們也不說那些虛的了,現在就開始吧!”
黃藥師哈哈一笑,說道:“好!不知哪一個門派幫會,願意第一個下場?”
既有這兩輪比試,就休息一輪的規則,早點上場,晚點上場,都沒多大差彆,而且先上場的門派,可以挑選對手,後麵的門派,就隻能任由旁人挑選。
黃藥師這話一說完,登時便有幾個門派搶到廣場上,經過一番推搡爭執,最後四個門派留在場上,分成兩對比試,餘下的三個門派悻悻然地回到木棚,繼續坐在椅子上做觀眾。
當眾人打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張嘯林已經離開廣場,向後院趕去。
先前石飛虎曾經帶著他去過一次後院,他隻憑一己之力,未必能在黃藥師布下的奇門八卦中找到道路,這時照葫蘆畫瓢,卻是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座假山。
張嘯林冒險潛入後院,自然是為了找到賈珂。他不知道“哥舒冰”將賈珂藏在了哪裡,料想“哥舒冰”對賈珂如此重視,應該不會放任賈珂離開自己的視線,賈珂十有八|九就在她先前待的那間廂房附近,隻要他能順利到達那間廂房,定能找到些許線索。
張嘯林四下張望,見附近沒有人,於是繞過假山,回憶石飛虎先前走的道路,左轉右轉,穿過竹林,眼看後院和他相距不到三十步,突然之間,後背生出一陣針刺的微弱痛感。
張嘯林對這微弱痛感並不陌生,每次他遇到巨大危機,而他自己尚未察覺之時,他就會生出這樣的感覺,就好像預警似的。
他一生之中,憑借這神妙之極的預警,無數次死裡逃生,這時也不回頭,直接縱身躍起,突然間肩膀一重,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香香,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嘯林聽到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身子搖了幾搖,腳步踉蹌,險些便要摔倒在地。
張嘯林身後那人哈哈一笑,伸手將他扶住。
張嘯林回過頭來,看向身後的人,苦笑道:“你乾嗎總喜歡這麼叫我?”
站在張嘯林身後的人,赫然是先前那個黑衣少年。
那黑衣少年笑道:“因為每次我這樣叫你,你臉上的表情都太有趣了!再說,我不這樣叫你,難道要學周姐姐那樣,叫你留香哥哥嗎?哈,這麼肉麻,我可叫不出來!”
這張嘯林正是楚留香,而這黑衣少年,自然是賈珂喬裝改扮的。
楚留香歎了口氣,說道:“我寧願你像小胡那樣,叫我老臭蟲。”
賈珂搖頭笑道:“不行,不行,還是香香好聽。”
楚留香突然微笑道:“好吧,珂珂。你既然非要叫我香香,那我以後就叫你珂珂好了。”
賈珂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覺得太惡心了,隨即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你怎麼叫我,我都無所謂,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家王公子聽到你這麼叫我,他會是什麼反應?”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明智地轉移話題,笑道:“原來這個屠珂英雄會,是你小子搞出來的,我還以為你真被人抓住了呢。”
賈珂笑道:“所以你就帶著周姐姐來救我了?你自己戴著麵具,卻不給周姐姐戴個麵具,不怕她被人認出來嗎?”
楚留香歎了口氣,說道:“我臉上這麵具是蓉蓉做的,本來我和芷若來西域的時候,各自帶了三張麵具,後來在路上遇到意外,放麵具的盒子進了水,我的麵具就這一張幸免於難,她的麵具全都泡壞了。偏她這幾天臉上不舒服,受不了易容用的膏脂麵粉,隻好這樣上山了。
我想朝廷沒有通緝她,江湖上會追殺她的人,隻有風靈霽的人,和金波幫的人,這裡和中原離得這麼遠,她在這裡露麵,問題應該不大,所以就把她帶來了。畢竟我定要上山一趟,把她自己留在客店,我更不放心。”
賈珂聳了聳肩,說道:“風靈霽的人來沒來我不知道。不過金波幫的現任幫主,極有可能就在這裡。”
楚留香皺眉道:“金波幫的現任幫主?庫庫特穆爾的妹妹敏敏特穆爾?”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雖然庫庫特穆爾死了,金波幫在蘇州的勢力也被朝廷查封了,但察罕特穆爾留下的財產還在,金波幫還是江湖上最財大氣粗的幫派。
據我所知,從前金波幫的事務,主要是由庫庫特穆爾處理,如今庫庫特穆爾死了,敏敏特穆爾接手金波幫以後,勢必會有手下生出貳心,會有幫派趁火打劫。
倘若她能拿到屠龍刀,成為武林至尊,這些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新成立的金波幫也可以成為江湖上最大的幫派。所以我想她聽說這個消息以後,十有八|九會來岩雀峰,看看有沒有機會,將屠龍刀搶到自己手中。
就是不知她見沒見過周姐姐,若是她認出周姐姐來,以她的性格,定會伺機接近周姐姐,然後對周姐姐下手,報殺兄之仇的。”
楚留香略一猶豫,微笑道:“幸好與芷若相比,這位特穆爾姑娘,更不希望自己身份暴露,我想無論她帶了多少幫手,都不會在英雄大會上對芷若發難。”頓了一頓,又道:“你舉辦這屠珂英雄會,又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自己咒自己取樂吧!”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自己咒自己?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我這麼做,一來嘛,是希望我那狠心絕情的王公子聽說這件事以後,趕快過來救我,不過直到現在,他都沒有過來。唉,他可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聽說我要被人殺死了,甚至都不過來見我最後一麵。”越說越氣惱,忍不住去踢腳邊的石子。
楚留香來西域是另有要事,他是在西域的一處小鎮,聽說了哥舒冰要舉辦屠珂英雄會這件事。
他從中原來到西域,一路上聽說了不少賈珂和王憐花的事情,隻道王憐花本來沒想來西域,是被王雲夢綁架來的西域,賈珂追到西域,在玩偶山莊和逍遙侯成親,王憐花當天趕到玩偶山莊,沒找到賈珂,於是放火燒毀山莊,後來賈珂不知怎的,落入了哥舒冰手中。
楚留香本以為賈珂已經找到了王憐花,這時聽到賈珂這句氣忿忿的抱怨,不禁一笑,安慰道:“王憐花怎會不把你放在心上?我看他可能是沒有聽說這件事,或是聽說了這件事,如今正在往這裡趕呢。”
賈珂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他和我一點默契都沒有,來的這麼晚,正好看我人頭落地!”
楚留香大笑道:“你還真要在大夥兒麵前,表演一下怎麼被人殺死嗎?”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我若有這樣的本事,一定這麼做。”心想:“我就想看他傷心欲絕,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模樣,隻可惜他連露麵都不露麵,打定主意,一眼都不給我看!”
賈珂早在一個月前,就一直盼望王憐花今日會出現在他麵前,誰想大夥兒已經下場較量了,王憐花還是不見蹤影。
他又傷心,又氣惱,又著急,又煩悶,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這時和老朋友說話,心情放鬆,稍不留意,言語中就帶出幾分怨恨來。
這時他在腦海中暢想了一番,王憐花遲遲趕到,看到他血肉模糊的頭顱在地上滾動,會露出什麼表情,心情愉悅許多,也不再跟楚留香訴苦了,繼續道:“二來嘛,是因為我想潛入西方魔教。”:,,.,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