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接住鮮血,抹在臉上,撥亂了頭發,然後來到黃藥師麵前,叫道:“黃島主,大事不好,黃姑娘被人殺死了!”
這句話便如一道驚雷,劃過這片寂靜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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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珂和王憐花剛做完一次,兩個人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王憐花用側臉去蹭賈珂的鼻子,說道:“想喝水。”
賈珂笑嘻嘻地道:“剛剛還沒喝夠啊?”
王憐花絲毫不害羞,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笑道:“沒有,再來一點。”
賈珂哈哈大笑,親了王憐花一口,然後坐起身來,把王憐花橫抱在手,帶著他來到小桌之前,左手去拿水壺,倒了一杯水
王憐花伸出手臂,去拿水杯,手指剛碰到杯壁,就聽到外麵有人叫道:“黃島主,大事不好,黃姑娘被人殺死了!”
兩人大吃一驚,異口同聲道:“什麼?”隨即反應過來,也不知到底是什麼回事,胡亂擦了一下身子,不好擦的地方,就墊了一塊毛巾,然後套上衣服,倉促之間,也來不及分辨衣服是不是一套,見可以遮羞了,就趿拉著靴子跑了出去。
王憐花沒跑兩步,突然臉色一變,叫道:“賈珂!”
賈珂連忙將他抱了起來,繼續向黃藥師的帳篷奔去。
他們和黃藥師離得雖近,但出門之前,要做很多事情,耽誤了不少時間,其他人都是和衣而睡,自然比他們快上許多。
兩人趕過去的時候,就見黃藥師的帳篷附近,黑壓壓地站著好些人,人人手持兵刃,四處張望,似是擔心會有敵人從黑暗中鑽出來。
賈珂見不好過去,索性抱著王憐花施展輕功,雙足一點,飛身縱起,直接越過人群,來到黃藥師的帳篷之前。
他雙足一落地,就見黃藥師站在帳篷外麵,臉上不見悲戚之色,登時放下心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黃藥師早就將尹誌平送了回去,伸手一指坐在地上的趙誌敬,冷笑道:“適才我和蓉兒待在帳篷裡,忽然聽到外麵有人喊了那麼一句話。我走出帳篷,就見這小子站在外麵,看著我嘿嘿直笑。不知他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竟敢在我黃老邪麵前,咒我女兒被人殺死了。”
王處一定睛一看,見坐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的徒弟趙誌敬,登時臉色大變,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喝道:“誌敬,你這是在做什麼?”
趙誌敬並不回答,坐在地上,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頭,時不時嘿嘿一笑,看著像是一個傻子。
馬鈺走了出來,拱手道:“黃島主,貧道並非包庇門下弟子,實是誌敬這副模樣,看上去很不正常。貧道知道島主精通醫理,鬥膽問一句,誌敬現在的模樣,和令愛先前的模樣,是否有相似之處?”
黃藥師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但是玉簫道人已經死了,你這徒弟怎會變成這副模樣?是誰下的毒手?”
馬鈺沉吟片刻,說道:“若非玉簫道人生前,對誌敬做過手腳,那就是玉簫道人的同黨,如今就在附近,說不定就藏在咱們的帳篷裡。隻是……隻是他為什麼要對誌敬下此毒手?又為什麼要誌敬過來跟黃島主說,黃姑娘已經被人殺死了?”
賈珂當然猜到這是怎麼回事了,心下無奈,圓場道:“玉簫道人還有同黨在附近,倒沒什麼奇怪的,這裡是他們的據點,他們回自己的據點休息,那是天經地義。我看這樣吧,大家輪流守夜,以免他們會趁夜對咱們下手。馬道長,你們全真教,就值第一輪班吧。”
馬鈺點頭應是,眾人各自散了。
黃藥師目送眾人走遠,心下很不耐煩。
他成名以來,向來是想做什麼事情,就做什麼事情,哪會在意彆人的眼光?
他學會了一門新武功,抓來幾個人試試威力,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換作平時,他根本不會為這等小事撒謊,隻會仰天一笑,跟丘處機、王處一說,不錯,你們的徒弟都中了我的“天絕地滅大懾心眼”,等我試過威力以後,自會把你們的徒弟還回去,你們可以滾了!
全真教算什麼東西,哪裡值得他放在眼裡?
他便是將全真教上下通通得罪了,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現在不行。
倘若他和賈珂隻是朋友,無論他做出什麼壞事,都影響不到賈珂。
但是現在,他女兒執意要嫁給賈珂的兄弟。
他是賈珂的姻親,他做的事情,會影響到賈珂,更會影響到女兒。
他不能讓女兒在婆家難做人,隻能儘量收起自己的肆無忌憚,去做一個好人。
次日一早,黃藥師在睡夢之中,忽聽得外麵人聲喧嘩,叫道:“我親親的老天爺,那是什麼東西?”“這……這是蛇嗎?雪地大蟒蛇?”“哪有這麼長的蛇?你彆開玩笑!我看著像是螞蟻!”
“呸,到底是你開玩笑,還是我開玩笑?這世上哪有這麼大的螞蟻?”“不管那是什麼東西,咱們趕快把大家叫起來!你看這東西是朝咱們過來的,咱們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看它,它就這麼大了,它本身得多大——不——多長啊!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黃藥師一驚,心想:“又有什麼東西來了?”連忙把女兒橫抱在手,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這時正好有人小跑過來,似乎是過來叫黃藥師的,見到黃藥師,登時麵露喜色,說道:“黃島主,您已經醒啦!太好啦!您最是見多識廣,還請過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看著可太嚇人了。”
黃藥師問道:“那東西在哪?你領我過去看看。”
那人點了點頭,轉身領著黃藥師來到營地的西北邊。
沒有了帳篷遮擋,黃藥師一眼就看見,遠處有條長長的黑線,在那一望無際的雪地中向他們緩緩遊來。這條黑線並不是一條筆直的線,便如山脈一般曲折蜿蜒,它不斷改變自己的形狀,就好像一條黑色的綢帶,隨時會因為外力而改變形狀似的。
這條長長的黑線,確實像蟒蛇,但是蟒蛇沒它這麼長,也沒它這麼細,更沒它走的這麼慢。也確實像一群螞蟻,而且是一群找到了許多食物,然後排成一條長隊,將食物運回去的螞蟻,但是一群螞蟻沒它這麼大。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見多識廣,但看見這一條細細的黑線,都驚得目瞪口呆,七嘴八舌,討論了半天,也沒得出結論,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黃藥師好奇心起,便想過去看看,但女兒還沒有恢複神智,他不敢將女兒托付給彆人,更不敢帶著女兒一起過去,側頭看向旁邊一人,問道:“賈珂和王憐花呢?他們還沒過來嗎?”
便在此時,一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說道:“賈侯爺和王公子不在帳篷裡!”
眾人都覺吃驚,七嘴八舌地道:“他們不在帳篷裡,又能去哪裡?”“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你們竟然沒有看到?”“沒有!真沒看見!”
“我看這件事十有八|九和玉簫道人的同黨有關!說不定昨天晚上,賈侯爺和王公子聽到那小道士的話,離開帳篷,去找黃島主的時候,那同黨趁機摸進賈侯爺的帳篷,在帳篷裡安排下陷阱,等到賈侯爺和王公子回到帳篷,他就用陷阱殺死了他倆,然後用化屍粉把他倆化成了兩灘黃水。所以他們既不在帳篷裡,也沒人看見他們去外麵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黃藥師仰頭望天,心想:“江湖上的蠢人,怎麼比我年輕那會兒還要多?”
他素來眼高於頂,最不屑與蠢人為伍,按他平時的脾氣,早就用血腥殘忍的手段,將這些聒噪的蠢人趕走了。
現在不好像從前一樣,直接撕掉他們的手臂,讓他們從自己胯|下鑽出去,但黃藥師實在不想繼續聽這些蠢人聒噪,以免自己也受他們影響,變得和他們一樣蠢了,冷冷地道:“他二人明明就在這裡,你們白長一雙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嗎?”
此言一出,人人臉色慘白,膽戰心寒,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顫聲道:“什……什麼?賈侯爺和王公子就在這裡?是他們的鬼魂嗎?”
甚至還有人拿出佛像來,叫道:“天靈靈,地靈靈,賈侯爺,王公子,冤有頭,債有主,害死兩位的不是我,您二位千萬不要找錯了人!”
黃藥師強自忍耐,心想:“好吧!我再跟這些蠢人說一句話,無論他們能否聽明白,我都不會再跟他們解釋了。”冷哼一聲,說道:“雪地上那條黑線,就是他倆。”
他這一句話又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眾人向那條長長的黑線望去,乍一看確實像是黑壓壓的一群人,可是哪有人趕路之時,會整整齊齊地排成一條長線?
黃藥師道:“他二人可能是為了好玩,就這麼做了。你們在這裡多等一會兒,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然後向適才嗓門最大的幾人掃了一眼,繼續道:“你們幾個,去通知其他人,過來的不是雪地怪物,他們不需要收拾東西逃命,不要一大清早,就這般大驚小怪。”
眾人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黃藥師這個解釋,顯然比雪地上的蟒蛇,個頭極大的螞蟻,個頭極大的蚯蚓,仙女的綢帶等諸多猜測,聽上去靠譜多了。
過了一會兒,那條長長的黑線越來越近,隱約看見黑線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又等了一會兒,眾人終於看清那條黑線的全貌。
那條黑線果然是一隊人,兩個人走在最前麵,一人身後再沒有人,他就是那個小小的黑點,另一人身後跟著一條長長的隊伍,看著起碼有一百二三十人。
但聽得腳步聲響,這一隊人漸漸走近,眾人終於看清他們的長相,那個小小的黑點,正是賈珂,而那個身後跟著一百二三十人的人,則是王憐花。
這一百二三十人,被一條繩子連在了一起,人人雙手都被繩子綁住。
這條繩子的一端,握在王憐花的手裡,王憐花走到哪裡,這一百二三十人,都隻能乖乖地跟到哪裡,就好像放風箏似的。
賈珂見這七八十人擠在營地的西北角,目瞪口呆地向自己看來,覺得他們的樣子真是太傻了,忍不住一笑,揮了揮手,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
眾人想起適才自己是如何大驚小怪的,都不由訕訕一笑,很不好意思。
黃藥師自然不會去告黑狀,看向王憐花身後這一百二三十人,問道:“這是什麼人?”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玉簫道人的同黨。”然後看向眾人,說道:“把大夥兒都叫出來!雪人你們都會堆吧?這裡有一百二十七個雪人胚子,咱們來舉辦一場堆雪人大賽,就往他們身上堆雪,來比賽誰堆的雪人最好看。奪得頭籌的人,公子爺賞賜他兩萬兩銀子,怎麼樣?”
眾人在玉簫道人身上吃了這麼大一個苦頭,本就滿腹怨氣,自然不會跟玉簫道人的同黨客氣,何況王憐花還拿出兩萬兩銀子做彩頭。重賞之下,不僅有勇夫,還有堆雪人的愛好者,無論是自恃身份,老成持重之輩,還是生於南方,長於南方,這輩子從未堆過雪人之輩,都喜笑顏開,誇下海口,說自己最會堆雪人了。
王憐花和賈珂點住這一百二十七人的穴道,剪斷將他們連在一起的繩子,將他們留在雪地上。
王憐花走回營地,目光掃向眾人,微笑道:“你們現在就可以去挑人了,比賽時間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以後,誰也不許再碰雪人了。請罷!”
不過一百二十七個雪人胚子,隻是日月神教的教眾,就有這麼多人了。
如今狼多肉少,數百人一擁而出,奔到那一百二十七人麵前,也來不及挑剔這個雪人長得好不好看,能搶到就算贏了。搶到的人,將雪人胚子抱在懷裡,找了一塊空地,開始用白雪即興創作。
黃藥師自然不屑參與這種遊戲。他見賈珂手中提著一個籠子,籠子裡養著一隻海東青,模樣甚是英武,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問道:“海東青出自遼東,這隻海東青,是他們從中原帶過來的。做什麼用的?”
賈珂笑道:“傳信用的。”
神照經可以令人死而複生這件事,賈珂隻跟王憐花說過,他也不打算告訴彆人,便將昨晚玉簫道人說的事情,說成是這些人說的,跟黃藥師一一說了。
饒是黃藥師見多識廣,也被江玉郎的計劃驚到了,臉色變來變去,最後變得鐵青,問道:“江玉郎要讓江小魚去做小倌?”
賈珂知道黃藥師看上去離經叛道,其實骨子裡最是封建,雖然原著裡歐陽克是采花賊,而且身邊姬妾無數,他願意黃蓉嫁給歐陽克,但若小魚兒真的被江玉郎送去做這種事了,他是決不可能答應黃蓉嫁給小魚兒的。
這兩者的區彆,大概就是高級妓|女尤二姐可以做賈璉的貴妾,王熙鳳若是死了,賈璉可以把她扶正,而賈赦花幾百兩銀子買的妓|女,雖然和尤二姐沒什麼區彆,但是身份在那裡,即使邢夫人死了,她也隻能做個小妾。
賈珂當然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拍了拍黃藥師的肩膀,笑道:“這隻是江玉郎的計劃罷了。倘若我真的死在這裡了,憐花真的落在他的手裡了,江玉郎再無後顧之憂,當然是想怎麼處置小魚兒和無缺,就怎麼處置小魚兒和無缺了。
但是現在,我沒有死在這裡,憐花也沒有落在他的手裡,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知道,這件事是他謀劃的了。他的武功也好,智商也好,都不是我倆的對手,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我倆的對手,若是落在我們手上,活命的希望微乎其微,所以從現在起,小魚兒和無缺就是他用來保命的籌碼,他沒有這個膽子,再去實施他的計劃的。”
黃藥師見賈珂這般胸有成竹,若有所思地道:“你對江玉郎倒是很了解啊,你應該沒和他見過幾麵吧。”
賈珂聳了聳肩,笑道:“我小時候和他見過一麵,對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不是有句話說:‘三歲看老’嗎?他和我同年,當時我五歲,他也五歲,雖然十三年過去了,但我想他骨子裡的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會有多大變化的。”
黃藥師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是你的兄弟,既然你有信心能保住他們,我自然不會多話。”目光一掃,看向賈珂手中的海東青,繼續道:“你們將這隻海東青帶來,是打算給江玉郎寫一封信嗎?”
賈珂一笑,問道:“你也有話要跟江玉郎說?”
黃藥師冷哼一聲,說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像昨晚那般屈辱過,江玉郎是第一個敢這麼對我的人。你就跟江玉郎說,他的名字,我記住了。”言下之意是說,他一定會去找江玉郎算賬的。
賈珂笑著點頭,說道:“老黃,既然江玉郎的名字你都記住了,那你索性再記一個名字吧。”
黃藥師眉毛一揚,問道:“什麼名字?”
賈珂笑道:“江琴。江玉郎的老子,我家從前的仆人,害死我爹我媽的元凶之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