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蘇櫻長篇大論地說話,以證自己沒有撒謊,換來的卻是賈珂說沒興趣聽她狡辯,便知自己從一開始就低估了賈珂等人,說的謊話太多,一步錯,步步錯,以致她在賈珂等人麵前,已經變成了一個滿嘴謊話的騙子。
一個騙子想要騙人,那就難得很了。
蘇櫻初時心中慌亂,但片刻間便即鎮定,心想:“今天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我死在了他們手上。這個結果我也能接受,所以我沒什麼好害怕的。”
待得聽到江玉郎說要自己跟他一起走,蘇櫻知道江玉郎還以為自己身中劇毒,不久就會毒發身亡,指望自己幫他解毒。她雖然看不上江玉郎,卻也不禁心中一喜。
後來黃蓉削下了江玉郎的左手,將江玉郎踹去花叢,蘇櫻知道自己逃跑的希望,隨著江玉郎的落進花叢破滅了,不禁覺得江玉郎真是沒用,但也隻能無奈地接受了這件事。
這時有人走到她麵前,問她有沒有箱子,不到萬不得已,蘇櫻還是想要活下來的,自然不願得罪王憐花等人,於是十分配合地告訴這人,應該去哪裡找箱子。
那人去了蘇櫻所說的地方,不一會兒就扛著一個極大的箱子走了回來。
他將箱子放在江玉郎身旁,江玉郎“嘻嘻”“嘿嘿”的傻笑聲中,兩個人屏住呼吸,神情痛苦地走到江玉郎身邊,一個抓著江玉郎的肩膀,一個抓著江玉郎的腳腕,將他抬了起來,放進箱子裡。
王憐花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之意,說道:“把蓋子蓋上,再在蓋子上戳兩個洞。江玉郎雖然變成了傻子,但傻子也是要呼吸的。”
那兩人聽到這話,一個將箱蓋蓋上,一個拔出劍來,在箱蓋上捅了兩個窟窿。
賈珂歎了口氣,說道:“我聽說傻子做事最不知輕重,而且他們的腦袋出了問題,所以經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江玉郎畢竟是咱們手上唯一的線索,可不能讓他死在路上。這箱子既然有鎖,就把箱子鎖上吧,以免江玉郎在路上突然發了病,從箱子裡跳出來,摔在地上。他是傻子,不知道躲避,定會被馬蹄踩得腦袋開花,全身骨折,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此一命嗚呼了。”
王憐花心下大樂,臉上卻不動聲色,點頭道:“你想的果然周全,我竟沒想到這一點。”然後看向那兩人:“快把箱子鎖上。”
其實不用他說,那兩人聽到賈珂要他們把箱子鎖上,就已經俯下身去,撿起地上的銅鎖,將箱子鎖住了。
當眾人在山穀中挖樹拔草之時,黃藥師就嫌眾人太過吵鬨,離開了山穀,站在山坡上的亭子裡欣賞風景。江玉郎擒住黃蓉的時候,他正在看兩隻羽毛鮮豔的小鳥在樹枝上互相梳理羽毛。黃蓉將江玉郎踹進花叢的時候,他正在看一隻鬆鼠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樹林裡一閃而過。王憐花將屠龍刀劈向江玉郎的時候,他正在看陽光照在冰麵上,映得冰麵光彩斑斕。
這時聽到腳步聲響,黃藥師側頭看去,就見王憐花和賈珂並肩而行,自石門中走了出來,黃蓉跟在他們後麵,瞧見了他,急忙走了過來,挽住了他的手,說道:“爹,你聞我身上臭不臭。”
黃藥師一眼就瞧見黃蓉衣衫上血跡殷然,心下一驚,顧不上回答黃蓉這個問題,問道:“蓉兒,你身上的血是哪裡來的?誰傷了你嗎?”
黃蓉笑道:“誰傷得了我,這是江玉郎的血。”
黃藥師稍感放心,但見黃蓉身上的血跡,上自領口,下至衣角,都沾滿了鮮血,看著甚是嚇人,不由疑心適才江玉郎對女兒做了什麼無禮的舉動,問道:“既然這是江玉郎的血,怎麼都流到你身上了?”
黃蓉礙於身邊都是外人,不好說得太過詳細,便道:“剛剛江玉郎假裝自己中了劇毒,一動也不能動,我沒看出他是在演戲,隻當他真的一動也不能動了,就站在他旁邊,毫無防備之下,被他奪走匕首,抵住了脖子。
他威脅賈大哥和王大哥,說要他們放他離開,不然就割斷我的喉嚨。賈大哥和王大哥隻好同意他離開。他一手抓著匕首,抵著我的脖子,一手抓著我的肩膀,拽著我向山穀外麵走,注意力全在賈大哥和王大哥身上,我就趁他沒有防備,製住了他,還用匕首削下了他的左手。隻可惜了我這件衣服,染上了這麼多血,一定不能穿了。”
黃藥師知道黃蓉練的北冥神功的威力,聽得黃蓉說趁江玉郎沒有防備,製住了江玉郎,便即猜到黃蓉是怎麼製住江玉郎的。
他雖然惱怒江玉郎竟敢挾持他的女兒,但既然江玉郎沒有討到好,他的氣也就順了,伸手撫摸黃蓉的腦袋,笑道:“一件衣服算得了什麼,等此間事了,爹爹就找人給你做十七八件新衣服穿。孩子,江玉郎在哪裡呢?”
黃蓉回過身去,伸手一指那個大箱子,然後回過身來,吐了吐舌頭,說道:“爹爹,你千萬不要去找他。他現在身上都是屎尿,惡心死了。我剛剛離他還挺近的,但願沒有沾上他身上的臭氣。”
黃藥師更加驚奇,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黃蓉道:“剛剛江玉郎用小魚兒的下落來威脅我們,王大哥就揮著屠龍刀劈向他的腦袋,想要嚇唬他一下,哪裡想到他膽子這麼小,居然就做出這種事了。他還嚇傻了,不知是不是裝的,現在就一直在那裡‘嘿嘿’‘嘻嘻’的傻笑,誰跟他說話,他都不理睬。”
黃藥師道:“這個好辦!他不是被王憐花用屠龍刀嚇成這樣的麼,王憐花再用屠龍刀嚇他一次,隻要他是在裝傻,那麼他一定知道避開王憐花的刀鋒。”隨即向箱子望了一眼,便即猜到賈珂和王憐花這麼做,是為了折磨江玉郎,逼得江玉郎向他們求饒,主動將小魚兒、玉無缺和江琴的下落告訴他們,以求自己能夠離開箱子,洗個熱水澡,換一身乾淨衣服。
黃藥師想到前幾天江玉郎是怎麼對付自己的,自己踏入江湖以來,還從沒這樣窩囊過,再看江玉郎現在的狼狽模樣,心中也覺痛快。
當下嘿的一聲,笑了出來,看向賈珂和王憐花,見賈珂臉色陰沉,心中奇怪,問道:“接下來是去哪裡找人?是走回頭路,去找那片蛇心藤,還是去魏無牙的洞窟?”
賈珂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蘇櫻以為小魚兒是女人,顯然江琴和江玉郎過來求醫的時候,小魚兒和柴玉關沒有在車上。以柴玉關的性子,他在發現江玉郎抓住的憐花是假的以後,絕不可能輕易放江玉郎離開的,但江玉郎確實不在柴玉關身邊,我想柴玉關和小魚兒,十有八|九是遇到什麼意外了。
往壞的方向想,他們兩個已經死了。往好的方向想,他們可能隻是被江琴和江玉郎用計困在了什麼地方,江玉郎才得以脫身。
我現在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那片蛇心藤後麵,是一個山洞,江玉郎將柴玉關和小魚兒騙了進去,然後堵住了洞口,讓他二人再也無法從洞中出來。柴玉關見自己無法離開山洞,為了霸占洞裡的水和食物,或者為了給自己多儲備一點口糧,就殺死了小魚兒。”
黃蓉雖然聰明絕頂,但這世上的人心險惡,她見識的實在太少,她想過小魚兒和柴玉關可能被困在某個地方了,卻沒想過柴玉關可能會把小魚兒當作食物,登時嚇得花容失色,手腳冰涼,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顫聲道:“你……你既然想到這件事了,怎麼不早點說?你早一刻說了,咱們也早一刻去找小魚兒。”
賈珂歎了口氣,說道:“我也是剛剛想到的。江玉郎不是說,倘若他死了,咱們再也彆想見到小魚兒和無缺了嗎。我本來沒怎麼在意這句話,隻當江玉郎是在說些半真半假的話來威脅咱們,直到剛剛憐花跟我說,蘇櫻確實給江玉郎下毒了,隻是江玉郎中的毒十分特彆,一遇到風,毒性就消解了,我才覺得有些奇怪。
江玉郎明知蘇櫻不會看在江琴的麵子上給他解毒,為什麼還是要蘇櫻和他一起離開?顯然他認定自己已經中了劇毒,而且除了蘇櫻以外,這世上可能再沒人能救得了他了。這毒藥十有八|九是小魚兒給他下的,他為什麼如此篤定,小魚兒沒法給他解毒?
顯然小魚兒既不在江琴的手裡,也不在他的手裡。也許小魚兒已經死了,也許小魚兒被他關在了一個他也沒法進去的地方。他沒法拿到小魚兒手中的解藥,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蘇櫻這個已經害過他一次的人的身上。倘若我所料是真,那麼……”
賈珂說到這裡,淒然一笑,再也說不下去了。
黃蓉卻已明白他的意思。
小魚兒是前天早上離開的,現在是第三天早上。
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倘若江玉郎父子真的把柴玉關和小魚兒關在了一起,那麼小魚兒幾乎沒有還在人世的可能了,而且他極有可能已經被柴玉關吃進肚子裡了。
除非,發生了什麼奇跡。
比如柴玉關沒來得及殺死小魚兒,自己就已經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