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夢是被柴玉關殺死的。
如今王雲夢和柴玉關的屍體就在這裡,想來“天雲五花綿”,一定就在他二人的身上。
賈珂道:“憐花,那天雲五花綿,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暗器啊?”
王憐花輕笑一聲,臉上一片自嘲之色,說道:“我也想知道,天雲五花綿,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暗器。”
賈珂一怔,便即恍然,摟住王憐花,微笑道:“難怪你從來沒跟我詳細說過這件暗器。”
王憐花笑道:“很可笑吧。雲夢仙子憑借天雲五花綿叱吒江湖,她的兒子,卻從沒見過天雲五花綿,甚至連它是圓是方,是長是扁都不知道。”
賈珂柔聲道:“是你媽可笑,不是你可笑。但是你媽做過的可笑事情,不止這一件,所以這也沒什麼可笑的了。”然後揉了揉王憐花的腦袋,笑道:“咱們站在門口說話做什麼?又沒有被先生罰站,進去吧。”
王憐花一笑,兩人走進洞室,來到棺材旁邊,低下頭,隻見柴玉關雙目圓瞪,左眼眼珠破損,麵目猙獰,臉上滿是怒容,竟比先前的死相,看上去還要淒厲數倍。
賈珂擔心王憐花看著難受,伸手將柴玉關的眼睛閉上。
王憐花向賈珂一笑,將手伸入王雲夢懷中,很快收回了手,說道:“我媽身上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說話之時,臉色有些難看。畢竟王雲夢去世以後,屍體就放在江家,如果柴玉關沒有第一時間取走她懷裡的東西,那麼她懷裡的東西,尤其是天雲五花綿,一定是被彆人拿走了,隻怕再也找不回來了。
王憐花走到柴玉關身邊,將手伸入他的懷中,將他懷中各物拿了出來,其中有銀兩、火石、毒藥、暗器、通訊用的煙花,還有珠花、發簪、寶石項鏈、寶石耳環之類的首飾。
柴玉關是收到江彆鶴的來信以後,才決定去江家參加婚禮的。江彆鶴雖已在信中向柴玉關再三保證,邀月已經忘卻前塵,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但柴玉關生性多疑,在他沒有親眼見到邀月已經忘卻前塵之前,無論江彆鶴如何舌綻蓮花,他都不會完全相信江彆鶴的話。
柴玉關知道邀月武功極高,自己隻怕不是邀月的對手,對邀月自不免萬分忌憚。但他當時沒和手下在一起,倉促之間,也來不及聯係手下,隻好多帶了一些毒藥暗器,用來防身。除此以外,還帶了幾樣女子的首飾。這些首飾都十分的精美華貴,柴玉關打算用它們來冒充邀月留在他這裡的舊物。
王憐花從沒見過天雲五花綿,見柴玉關懷中一共有七樣暗器,模樣都十分奇特,一時分辨不出,哪一樣才是天雲五花綿。又去看其他東西,很快看到了一本挺厚的冊子,用油紙層層包裹,看著甚是寶貝。
王憐花拿起冊子,拆開油紙,翻了開來,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許多文字,但是文字甚是奇怪,也不知是什麼地方的文字,不由得“咦”了一聲,說道:“賈珂,這上麵的字,你從前見過嗎?”
賈珂湊過去一看,隻覺紙上的東西,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花紋,看著曲曲折折,而且完全沒有規律可循。
他借著燈光,仔細讀了一頁,見這一頁上寫了這麼多個字,竟然沒有一個字是重複的,突然靈機一動,說道:“憐花,你說這上麵的字,會不會是用兩種墨水寫的?一種墨水無需做什麼,就能在紙上顯出來,一種墨水需要做些什麼,才能在紙上顯出來。這兩種墨水寫的文字,合在一起,才是這本冊子的主人,真正要寫的內容。”
王憐花大喜,說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這樣!”略一沉吟,說道:“柴玉關用油紙包這本冊子,而且包的這般嚴實,第二種墨水,極有可能是遇到水以後,就會顯形的墨水。”
兩人走到花廳,舀了一碗清水,放在桌上。
王憐花撕下中間一頁,先找了一張紙,將這一頁紙上的文字謄抄了一遍,然後將這一頁紙的一角浸入水中。
清水沒過這一頁紙的一角,果然片刻間紙上就多出了一些墨字。
王憐花忍不住親了賈珂一口,然後將這一頁紙放到桌上。
尋常白紙遇水就破,這一頁紙有一半浸入水中,卻仍然柔韌非常,完全沒有破損的跡象,顯然是一種特製的防水紙。
王憐花撕下第一頁紙來,放進水中,轉眼間拿了出來。隻見這一頁紙上寫著好些花紋似的文字,竟然都是回文,於是將這一頁紙放到桌上,拉著賈珂坐到桌旁,讀了起來。
“你看到這些文字,也許會以為我是一個□□人。不,你錯了,我其實是一個漢人。我之所以用□□文來寫遺言,是為了避開她的眼睛。原諒我有些神誌不清,我從她的手裡逃了出來,能活著寫下這封遺書,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我希望你是羅刹教的人,當然了,你不是也沒什麼,但我還是希望你是羅刹教的人。我要告訴你,我的名字,叫玉羅刹,是羅刹教真正的教主,現在那個坐在教主之位上,自稱玉羅刹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玉羅刹。”
王憐花讀到這裡,這一頁紙上的文字,就已經到了儘頭。
他看向賈珂,笑道:“原來西方魔教的教主,是一個冒牌貨啊。不知道跟玉無缺說,你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的混蛋,是真的玉羅刹,還是假的玉羅刹。”
賈珂聳了聳肩,說道:“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也沒什麼差彆。反正真正的玉羅刹,咱們也不認識。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這本從柴玉關懷中找到的遺書,確實是玉羅刹的遺書,而不是柴玉關用來騙人的。”
王憐花笑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借死人之名,發自己之財,可是柴玉關的拿手好戲。”
他一麵說話,一麵將整本冊子浸入水中,鋪在桌上,讀了起來:“這件事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三十餘年嗎?四十餘年嗎?我不記得了!當時我還年輕,還沒當上羅刹教的教主。我奉前任教主之命,去西泥國給李皇妃送上厚禮——咦,是李秋水。沒想到她和西方魔教也有來往。”然後繼續翻譯:“李皇妃留了我幾天——噗嗤,他說李秋水留了他幾天,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賈珂笑道:“誰知道呢。倘若這個真正的玉羅刹,模樣長得不壞,恐怕就是咱們想的那樣吧。”
王憐花“嘖”了一聲,笑道:“若非原隨雲那個手下親口告訴我,李秋水這輩子隻生過兩個孩子,一個是曼陀山莊的王夫人,一個是西泥國的皇帝,那我一定會對李秋水和我媽是親生母女這件事深信不疑。她倆不僅長相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喜好居然也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
然後繼續翻譯:“我在李秋水那裡見到了她。她雖然是李秋水的朋友,但是和李秋水喜好截然相反。李秋水喜歡白色,常常穿一身白衣,她喜歡黑色,永遠穿一身黑衣。李秋水不喜歡帽子,不喜歡麵紗,不喜歡一切可能擋住她美麗無比的臉蛋的東西,她明明長得也非常美麗,卻總是喜歡用黑紗蒙著臉。
李秋水跟我說,她是來散心的。她的哥哥總是在家裡虐待她,她的侄子是一個相貌醜陋的侏儒,剛生下來,臉蛋兒就皺巴巴的,活像一個溺死的老頭,借著嬰兒的身體複活了。她實在待不下去了,就從家裡逃了出來,可是她哥哥一直對她窮追不舍,想要將她抓回家去,她一路從衛國逃到了這裡,總算有了片刻的安寧,但是她哥哥隨時都可能找到這裡。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她一直沒有跟我訴苦,我也就沒有跟她提過這件事。過了兩天,我要走了,她問我能不能跟我去西域,去羅刹教轉轉,如果羅刹教不歡迎外人,她隻在昆侖山脈轉轉也行,隻是希望我能做她的向導。
我聽她這麼說,以為她是舍不得我,我高興的手舞足蹈。這是我一生之中,做下的最錯誤的決定,這個決定毀了我的一生。我帶她回到羅刹教。羅刹教是不許外人進去的,但她可以,因為那時,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我的幸福日子沒過幾天,有一天我回到家裡,就見她在家裡大哭。我問她,她這是怎麼了,她告訴我,前任教主欺負了她,她要我跟她一起走,她要離開這個傷心的鬼地方。我跟她說,這絕不可能,前任教主待我就好像父親待兒子一樣,他知道我娶了老婆以後,簡直比我還要高興,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她說我信不信隨我,她隻問我一件事,我要不要跟她離開這裡。我跟她說,我不走,她也不走,我去找前任教主問個明白。她說我真是個傻瓜,這種事情,哪有人會承認。我若是執意不肯跟她離開這裡,她倒有一個法子,向我證明這件事是真的。
她說前任教主派我明天去外麵辦事,看似是對我委以重任,其實是使調虎離山之計,把我調走,好來家裡欺負她。我隻需明天假裝出去辦事,走到一半,就偷偷回來,躲在床底下。到時親眼看見前任教主來家裡欺負她,總該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了吧。
我確實是個傻子,不相信對我恩重如山的前任教主,卻相信她這個魔鬼的話,我活該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第二天我如她所說,走到一半,偷偷回家,躲在床底下。沒過多久,就見一個男人獰笑著將她抱在手上,大步走了進來,然後把她扔到床上,在她的哭叫和掙紮聲中,開始欺負她。
任何一個男人,身處這個情景,都不可能冷靜下來。我當時已經怒火衝天,聽到那男人的聲音,確實是前任教主的事情,看見那男人一件件脫下來的衣服,確實是前任教主的衣服,就以為那是前任教主,心想自己武功遠遠不如前任教主,明刀明槍地打架,我隻會死在前任教主的手上,於是悄悄拔出長劍,向上刺去,長劍穿過床板,刺入了那個男人的心臟。
然後我就暈過了去,醒來以後,發現我躺在地上,頭枕在她的膝上,前任教主躺在床上,身上一絲|不掛,心臟破了一個大洞,已經氣絕身亡。
她跪坐在地上,哭著跟我說,沒想到我會為了她,殺死了前任教主。可是本教弟子發現前任教主,死在了我的手上以後,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我也發愁,跟她提議,不如咱們逃跑吧。
她就跟我說,羅刹教家大業大,一旦他們定了咱們的罪,咱們逃到哪裡,都逃不出他們的掌控之中。為今之計,隻有找一個人,冒充前任教主,過個一年半載,安排這人暴斃了。這樣一來,誰也不會把前任教主的死,和咱們聯係到一起。這是唯一的生路,我必須聽她的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