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1 / 2)

賈珂雖沒看見這件事的經過,但眼中瞧見地上這一灘灘黃水,鼻中聞到一陣陣刺鼻的惡臭味,心中著實吃驚,暗道:“這不是化骨丹嗎?”

當年他們抓住了那個假俞放鶴,交給官兵看守,準備稍後仔細審問,再見到俞放鶴時,俞放鶴就已服下了化骨丹自儘,活生生地化為了一灘黃水。

如今他們已經猜到假俞放鶴的老大,是姬苦情的老婆,皇帝的玉嬪,真玉羅刹的老婆,假玉羅刹真何必問的情人,而且還是西方魔教的真正教主。

姬苦情的老婆的手下,一旦被人捉住,就服下化骨丹自儘,百鬼盛宴的客人,一旦沒有遵照主人的吩咐,喝一口葡萄酒,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服下化骨丹自儘。明明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夥人,竟然死在了相同的手段之下,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賈珂向旁邊掃了一眼,就見眾人神色淡定,隻有四五人眼中露出驚慌之色,不敢離開椅子,甚至不敢做的動作太大,隻敢偷偷地用餘光去看那幾灘黃水。

還有一人手中端著酒杯,雙目凝視著杯壁,似是在欣賞這隻玻璃杯的做工,但是玻璃杯一會兒微微向東傾斜,一會兒微微向西傾斜,哪是在欣賞玻璃杯,分明是玻璃杯在燈光下映出地麵的景象,她正在用玻璃杯偷偷去看那幾個人。

賈珂又向那小女孩瞥了一眼,就見她目視前方,神色木然,但是耳後流下了兩滴冷汗,便知她確實是頭一回來這裡,所以不知道宴會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剛剛那中年男子要大家喝酒的時候,她大概猶豫過要不要喝下這杯酒,所以現在看見那幾個沒喝酒的人的慘狀,心中十分後怕。

賈珂收回目光,在桌下捉住王憐花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寫了一個“俞”字,意思是說:“這幾人和假俞放鶴是一個死法。”

王憐花握住賈珂的手,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那中年男子微笑道:“剛剛是什麼聲音?是有老鼠貪吃嘴饞,跳到了桌上,然後被趕了下去嗎?這幾隻老鼠可真不懂事,什麼東西是它們該吃的,什麼東西是它們不該吃的,該吃的東西就一定要吃,不該吃的東西就一定不能吃,它們都已經來到了這裡,竟然還不明白這個道理,現在被趕下桌去,也是它們活該。”

眾人都知道他這幾句話的言下之意,是說他們過來參加百鬼盛宴,就得遵守這裡的規矩,主人向他們敬酒的時候,他們當然得陪主人喝一杯酒,這樣才是守規矩。而那些不守規矩的人,他們的下場,現在大家都已經看見了。

一時寂靜無聲,誰也不說話,隻聽那中年男子笑道:“現在老鼠已經趕了下去,酒也已經過了一巡,諸位怎麼還不動筷?”

王憐花向賈珂和黃蓉使了個眼色,悠然道:“為何定要動筷?”

眾人聽到這話,一齊看向王憐花,連那中年男子也微微側頭,用他那雙慘白的眸子“看”向王憐花,微笑道:“閣下為何這麼說?難道這道菜不合你的口味?”

王憐花道:“不錯,這道菜一點也不合我的口味。這種平平無奇的烤豬眼珠,做人的時候,就能吃到,現在大夥兒都已化為厲鬼,視人類為牲畜,誰還稀罕這種豬眼珠?”

他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的眼睛,眼中露出了一種貪婪之意,就像一個惡鬼在對人類流口水一樣,眾人與他目光相接,心中都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王憐花又是一笑,說道:“我要吃眼珠,也隻吃人眼珠,而且必須是剛從活人眼眶裡挖出來的眼珠,血淋淋,亮晶晶,輕輕一捏,還很有彈性。我也不會放這麼多佐料,用火把它烤熟,這是人的吃法,不是鬼的吃法。

我吃的時候,都是把它放在盤子上,旁邊放上幾塊冰塊,澆上一點用人肉、人骨、腦漿、油脂、肝臟熬製而成的醬汁,再來半塊檸檬,擠出一點檸檬汁,緩和一下醬汁的膩味。

我還會切上幾片心頭肉,切得薄薄的,再在上麵挖幾個小洞,裡麵填上蒸熟的甜糯米,和眼珠配在一起吃,一口咬下去,眼漿爆了出來,滿嘴都是人血、人肉、人骨、腦漿、油脂、肝臟、眼漿和人心的味道。隻有這樣吃眼珠,才是最好吃的,你這一盤盤烤得焦黃的豬眼珠,是在糊弄誰呢?”

他這一番話還沒有說完,桌旁已經七八個人哇的一聲,大吐出來。

其他人雖然沒有嘔吐,而且臉上或是戴著麵具,或是塗著東西,看不出他們的臉色是否有什麼變化,但是人人身子僵硬,有的捂住了嘴,有的轉過身去,望向彆的地方,有的雙手撐在邊沿上,似乎隨時都會推開桌子逃跑。

即使是那中年男子,他放在桌上的雙手,都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隻是臉色還是蒼白如常,或許他的臉上也戴著麵具。

在眾人的嘔吐聲中,賈珂和黃蓉站起身來,離開長桌。王憐花哈哈大笑,突然一拍桌子,他的人仍然坐在椅子上,但是椅子已經出了草席,來到一丈之外的雪地上,跟著衣袖一甩,隻聽得喀喇喇的聲音連成一片,一塊塊地磚從地上飛了起來,便如被狂風卷起來的一把把野草一般,從王憐花的麵前向後延伸,頃刻間就來到長桌附近。

先是椅子和坐在上麵的人,然後是地磚,跟著是長桌和放在上麵的菜肴美酒,然後是地磚,最後是椅子和坐在上麵的人,然後還是地磚。王憐花的掌力所到之處,所有東西都拔地而起,飛到半空,地麵上出現一個大洞,洞裡站著一圈白衣僧人,每個僧人都站在一個座位下麵,少說也得有四五十人。

這些白衣僧人,人人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仰起頭來,望向上空,燈光照在他們的光頭上,光頭反射微微的白光,乍一看去,像是一圈白色的小燈籠。

那些客人和桌椅向上急衝,在草席上撞破了幾個大洞,隨即落了下來。隻聽得霹靂乓啷一陣亂響,地磚紛紛落到地上,大多數掉進了洞裡,有的落到了那些僧人的腳下,有的落到了那些僧人的身上,還有幾塊地磚,甚至落到了幾個躲避不及的僧人的腦袋上。

眾僧人還沒來得及拍掉身上頭上的地磚,就覺眼前一黑,一大片陰影籠罩下來,跟著就聽到有人喊道:“桌子掉下來了,快跑!”

一個僧人動作最快,見桌子也從上方掉了下來,知道這桌子如此沉重,若是給它砸上一下,那可不是鬨著玩的,連忙點足躍起。但是他的身子剛離開地洞一半,黃蓉就已來到他麵前,用劍鞘在他的頭頂上敲了一下,咚的一聲,笑道:“回去吧!”

那僧人身在半空,沒處著力,給黃蓉這麼一敲,便即掉回洞中,跟著洞中響起“轟隆”一聲巨響,是那張極為沉重的長桌,終於掉了下來,霎時間慘叫聲大作,那些白衣僧人都讓長桌壓住了。

跟著那些客人和椅子也都落到地上,有的直接掉進了洞裡,有的一屁股摔坐在桌上,還有的在空中翻了個筋鬥,穩穩地落到地上,手裡還抓著一兩把椅子,一在地上站穩,就把椅子放到空地上。

那中年瞎子就是後者,他抓在手裡的,就是他自己的椅子。

他把椅子放到地上,然後他的人就飛了起來。

隻聽得咚的一聲響,他已經躺在了那張長桌上,而他放在地上的椅子,現在上麵已經坐了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王憐花。

王憐花微笑道:“我知道你們這些鬼和尚,沒那麼容易被桌子砸死,你們為什麼不把桌子抬起來呢?難道你們沒有看見,我的客人們,正站在旁邊,等著用桌子嗎?”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那些白衣僧人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他們雖然接待過不少武功高強、脾氣古怪的客人,但往常來這裡的客人,都是有事相求,無論他們的脾氣如何暴躁,都會因為所求之事,耐著性子配合主人,從沒像今天這般,宴會剛剛開始,就掀翻了桌子——不,是掀翻了地磚、桌子、椅子、客人和主人,然後說自己才是今天的主人。

這些白衣僧人都站在長桌底下,有這張長桌擋著,他們當然看不見那中年瞎子現在正躺在長桌上,見中年瞎子沒有說話,料想中年瞎子已在這一瞬之間,被王憐花製服了。

連那中年瞎子如此高手,都敗在了王憐花的手上,何況是他們了?

人人心中鬥誌全無,甚至不敢去想,如何對付王憐花。王憐花的話一說完,他們就忍住傷痛,抓住長桌的八根桌腳,將長桌舉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在王憐花麵前停了下來。

王憐花看向眾人,微笑道:“現在桌子已經有了,你們為什麼還不落座呢?”

眾人麵麵相覷,實在不知王憐花到底是何來曆,為何要來這百鬼盛宴,為何要在這裡大鬨一場,現在又為何要自稱是這裡的主人。

但見地上磚椅狼藉,眾人衣衫淩亂,那中年瞎子躺在桌上,一動不動,生死不明,王憐花笑吟吟地坐在椅上,賈珂和黃蓉,一個站在他的左後方,一個站在他的右後方,宛如兩個護法,三人顯然來意不善,人人心中發毛,隻覺這裡已非善地,不宜久留。

突然之間,那個先前乘坐紙轎的黃鼠狼婆婆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地向樹林中疾奔,身形極快,轉眼間便可消失在樹林之中。

王憐花大笑一聲,在這一瞬之間,人已站在那黃鼠狼婆婆麵前。

眾人的目光甚至還沒來得及追過去,他的人就已經追了過去,至於他是什麼時候動身的,是怎麼過去的,走的是哪一條路,即使是賈珂都沒有看見。畢竟普通人的身法再快,終究會留下一道殘影,而王憐花一路過去,竟然連一道殘影都沒有留下。

眾人隻瞧得目瞪口呆,駭然歎服,即使親眼所見,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會有這般輕功。

而在下一瞬之間,王憐花就已回到座位上,笑吟吟地看著眾人,他的姿勢和剛剛一模一樣,甚至頭發和衣服都沒有絲毫變化。

眾人皆是一呆,心中生出恍惚之感,暗道:“難道剛剛是我看錯了,其實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壓根兒就沒有離開過?想想也是,這世上怎麼會有那般厲害的輕功?一定是我眼睛花了!”

但一瞥之間,就見桌上並排躺著兩個人,都是一動不動,生死不明。一個是本來就躺在上麵的中年瞎子,另一個臉白眼長,尖嘴猴腮,正是那個已經逃跑了的黃鼠狼婆婆。

如果剛剛是他們眼花了,那黃鼠狼婆婆應該已經逃跑了,現在怎會躺在桌子上?眾人怔怔地看著那黃鼠狼婆婆,驚駭中再加幾分駭然。

唯有賈珂早就知道王憐花在得到逍遙子畢生修為之前,內力就已經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現在得了逍遙子畢生修為,內力之強,已可說得上是震古鑠今,前後幾百年,應該都沒人能比得過他了。

這時見王憐花的輕功這般高超,賈珂心中雖然驚訝,但不會感到奇怪,隻是熱血澎湃,忍不住摸了摸王憐花垂在身後的頭發,覺得王憐花這一手實在太帥了,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在這個地方,那他定會將王憐花抱在懷裡,好好地親他幾口。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難道你們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眾人聽到王憐花的聲音,登時如夢初醒,定了定神,就見王憐花微微含笑,看著他們。

王憐花每次露出這樣的笑容,眼中通常都會流露出些許警告之意,加之現在他臉上畫著一個又威風、又凶狠的狼頭,這狼頭將他眼中的些許警告之意放大數倍,更加令人膽戰心驚。

眾人看來看去,隻覺自己不過是從一個噩夢,跌入了另一個噩夢,心中都惴惴不安,再也不敢耽擱,見身旁落著不少椅子,有的倒扣在地,有的橫倒在地,紛紛抓起一把椅子,來到長桌旁邊。

但是長桌周圍的地磚,適才都給王憐花用掌力掀了起來,下麵都是地洞,他們站在地洞旁邊,還能看見洞裡站著許多白衣僧人。

這些椅子可沒法自己飄在空中,眾人麵麵相覷,有人後退兩步,將椅子放在地上,坐了上去,還有人問道:“這位……這位狼公子,桌子附近的地磚都沒有了,我們應該怎麼坐啊?您給我們支個招,成不?”

王憐花笑道:“這有何難?站在洞裡的那些鬼和尚,你們沒有看見嗎?你們把椅子交給他們,要他們給你們撐著椅子,你們不就能坐了嗎?”

其中一個和尚忍不住道:“我們還要撐著桌子呢,哪有這麼大力氣,連椅子也一起撐著?”其實他們這些學武之人,力氣最小的,也能托起四五百斤的重物,隻是這和尚覺得這件事實在太傻,不願這麼做。

王憐花微笑道:“這是你們自己的事,問我做什麼?”然後向眾人掃了一眼,問道:“難道你們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黃蓉初時聽到王憐花要那些和尚站在地洞裡給大夥兒舉椅子,向旁邊的樹林瞧了一眼,心想:“其實也不用找人給他們舉椅子,那多麻煩啊。旁邊就是樹林,這些樹木長得挺高挺粗的,砍下幾十根樹乾來,搭在洞口之上,不就是地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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