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最初對曲平十分欣賞,甚至動了想收曲平做自己手下的念頭,後來見賈珂對這些人十分厭惡,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此他聽到曲平那一個聲音發顫的“你”字,猜到曲平這是遭到了小錚的毒手,也沒有過去阻止小錚行凶。這時見小錚主動承認,他做了自己沒有吩咐他做的事情,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哦,你都做什麼事了?”
小錚道:“那些躺在樹林裡的光頭,我已經把他們殺了。”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嗯。”
小錚道:“跟我一起去樹林的曲平,我也已經把他殺了。”
黃蓉吃了一驚,問道:“你乾嗎把他殺了?他怎麼得罪你了?”
小錚道:“柳三更剛剛說過,趙無忌和衛鳳娘如今都在我的主人那裡做客。曲平是大風堂的人,對大風堂十分忠心,他追到昆侖,寧可舍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找到趙無忌和衛鳳娘。現在我的主人是趙無忌和衛鳳娘的朋友,也就是大風堂的朋友,以曲平對大風堂的死心塌地,一定會棄明投暗,幫我的主人對付咱們的。剛剛我要殺死那些光頭,曲平就攔著我,讓我先不要殺死他們。”
黃蓉歎了口氣,說道:“你隻是聽柳三更說,現在衛鳳娘和趙無忌在你的主人那裡做客,也不查明這件事是真是假,就對這件事深信不疑,認定曲平一定會背叛咱們,就把曲平殺了。
倘若柳三更說你認識的紀姑姑,其實是你的主人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現在紀姑姑就在你的主人那裡,他們已經父女相認,一家團圓了,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對這件事深信不疑,認定你一定會背叛我們,然後把你殺了?”
小錚一怔之下,說道:“姑娘,你不知道我的主人的本事到底多大。公子有通天徹地之能,他能打敗我的主人,但未必能護住其他人。但凡咱們這些人中,有人與我主人狼狽為奸,裡應外合,到時稍不留神,咱們都會死在他倆的手上。曹操不就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嗎?現在咱們身處險境,理應學曹操,可不能學聖人。”
黃蓉眉毛一揚,說道:“你也知道‘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這句話啊!這句話出自孫盛所著的《雜記》,真假暫且不論,在《雜記》中曹操可是冤殺了呂伯奢一家老小,然後說了這句‘寧我負人,毋人負我’。你說你要學曹操,那曲平就是冤死在你手上的呂伯奢一家老小了?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樣,聽到一點風聲,就胡亂殺人,這世上還能有幾個活人?”
她雖然平素出手甚是狠辣,但從來不會胡亂傷人性命,心中不齒小錚為人,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小錚知道黃蓉和王憐花是一夥的,見黃蓉神色不善,顯是對他十分鄙夷,擔心王憐花會受到黃蓉影響,向王憐花瞧了一眼,見王憐花向他微微一笑,神色似乎甚是和善。他哪知道王憐花對彆人越是和善,心腸就越是冷酷,手段就越是狠毒,隻道王憐花自己殺人不眨眼,定然認同自己因為一點疑心,就殺死曲平的做法,登時放心。
王憐花看向柳三更,微笑道:“瞎子,我這靈藥的滋味不錯吧?”
柳三更沒有內力護身,隻能靠自己的意誌硬撐,體內的奇癢之感一陣強過一陣,漸漸痛苦不堪,他全身大汗淋漓,渾身癱軟無力,靠在丁典的手臂上,幾次差點痛昏過去。這時聽到王憐花說話,他連忙點頭,張嘴想要說話,但是啞穴被封,發不出聲音來,隻能又點了點頭。
王憐花使出“天山六陽掌”中的一招,在柳三更的穴道上一拍,同時解開了柳三更的啞穴。
柳三更全身一震,若不是丁典抓著他,他現在就會癱坐在地,連著喘了好幾口粗氣,說道:“多謝公子饒我一命。”
王憐花微笑道:“你不必急著謝我,我隻是暫時壓製住了你服用的靈藥的毒性,再過一個時辰,它就會繼續發作,我希望那時我們已經見到你的主人了。”
柳三更苦笑道:“一個時辰,還到不了那裡。丁典,你不是去過那座懸崖嗎?要見到我的舊主人,必須先從那座懸崖下去,再走上四五十裡,才能到達我的舊主人所住的宮殿。小錚,當年你離開的時候,雖然是躺在棺材裡離開的,但是咱們到底在路上走了多長時間,你應該很清楚吧。”
小錚歎了口氣,說道:“如果當年我知道,日後我還會回去,我一定會牢牢記住,我是怎麼離開的。”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一個時辰到不了也無妨,不過是你再像剛剛那樣,經曆一次毒發罷了。前麵帶路吧。”
柳三更答應了,說道:“好,咱們走吧。先上懸崖。”
眾人沿著石階,爬上懸崖,在冰天雪地裡趕道,這時雪大風急,月亮和星星都藏在鉛雲後麵,四下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柳三更等人在昆侖山上住了這麼多年,不知見過多少個這樣的夜晚,早在崖底備好了燈籠。這種燈籠外麵罩著一層琉璃,裡麵裝著的不是火燭,而是一種發光的礦石,在暴風雪中也能亮起來。
大夥兒一人提著一盞這樣的礦石燈籠,行了兩個多時辰,眼見前麵一座山峰筆立高聳,丁典凝目看了半晌,認出這就是淩小姐最後來過的那座山峰,喜道:“就是這裡!”
眾人走了一陣,來到懸崖邊上,不遠處有一個山洞,山洞旁邊種著兩株古鬆,在風雪中不住搖晃。
王憐花聽到一道呼吸聲自山洞中傳來,微微一笑,找來一塊石子,向山洞擲去。隻聽得嗤的一聲響,跟著山洞中響起“啊”的一聲慘叫,聲音十分短促。
丁典道:“柳三更當時就是從這裡出來的。”隨即看向柳三更,問道:“瞎子,咱們接下來怎麼走?”
柳三更手臂受傷極重,又沒有內力護身,在這冰天雪地裡趕道,早已凍得奄奄一息,加上一路上生死符發作了兩次,折磨得他苦不堪言,雖然趕路爬山,可以完全仰仗丁典,不用他自己出力,一路走來,他還是隻剩下半口氣了,一到山頂,就靠在丁典的手臂直喘粗氣,反應非常緩慢。
而且柳三更平時是靠那根白色短棍來確定方位的,這時他雙臂臂骨折斷,根本沒法使用短棍,隻能用左腳在地上點了兩下,還是不確定他們現在到了哪裡,虛弱無力地道:“已經到山洞了嗎?我聽到慘叫聲了,是山洞裡麵的人發出來的吧?他守著的地方,就是下到崖底的通道。”
賈珂看到這黑黝黝的山洞,便想起那些彩雪蛛來,當即戴上手套,然後從背囊中抽出倚天劍來。王憐花接過他手中的礦石燈籠,和自己的礦石燈籠一起提著,另一隻手扣著一把金針。
丁典抓著柳三更第一個走進山洞,柳三更走在前麵,丁典走在後麵,其他人跟在後麵。
這山洞甚是狹窄,走了約莫三十幾步,就見地上放著一張床鋪,一個人倒在床鋪不遠的地上,手裡握著一把長刀,還沒來得及拔刀出鞘,腦袋上破了一個大洞,腦漿鮮血自洞中噴湧而出,已經辨認不出麵目來了。
眾人早知王憐花武功出神入化,這時見他和這人相距如此之遠,而且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這人的位置,隻憑聲音,就能準確無誤地殺死這人,仍不禁大為驚歎。
眾人又行了一盞茶時分,一路上轉了好幾個彎,終於瞧見一個地洞,丁典走到地洞旁邊,向下望去,見洞中是一排排青石台階,問道:“瞎子,就是這裡了嗎?”
柳三更道:“這裡是哪裡?你看到地洞了嗎?你看到台階了嗎?”
丁典“嗯”了一聲。
柳三更道:“好,下去吧。這裡和那裡一樣,順著這些台階下去,就能到達崖底了。”
丁典當即抓著柳三更,沿著青石台階走了下去,洞中沒有燈光,全靠手中的礦石燈籠照亮。
丁典一路向下,手中的礦石燈籠來回晃動,照得腳下的石階忽暗忽明。他心中忽然一澀,心想:“淩小姐走這條路的時候,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這個地洞十分狹窄,一個成年人走還算寬裕,兩個成年人走就顯得擁擠了。
賈珂看向王憐花,說道:“我先下去吧。”他手中有倚天劍,若是下麵有什麼險情,他也可以揮劍應付。
王憐花見這一排排石階近乎直上直下,地勢非常陡峭,而且上方的石壁幾乎與石階平行,這個地洞,便如一個不規則的管道一般,走在後麵的人,視野會被前麵的人擋住,如果前麵的人遇到危險,後麵的人隻能乾著急,如何放心和賈珂分開走?
王憐花瞧瞧賈珂,又瞧瞧石階,突然間靈機一動,用縮骨功將骨頭縮小,變成了一個十四歲少年的模樣,然後仰起頭來,向賈珂一笑,低聲道:“大哥哥,你真要我自己走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