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1 / 2)

賈珂卻不相信,問道:“既然‘墨玉夫人’一直對韓大將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韓大將軍怎會在趕赴光明頂的途中選擇自殺?”

九幽侯道:“這兩件事怎會有衝突。‘墨玉夫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衛國的軍隊還沒有到光明頂呢,她就知道衛國的公主不是死在明教的金毛獅王的手上了。她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陰謀,而且極有可能是一個針對衛國的陰謀,若不趁此機會,把西門吹雪推到皇帝麵前,之後幾年,未必還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所以她給韓延下了最後通牒,要他必須做出選擇來。她手中有韓延的幾個把柄,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隻知道她對說服韓延這件事很有把握。但是她沒有想到,韓延固然不敢與她撕破了臉,惹得她放出手中的把柄,害得他聲名掃地,身敗名裂,卻也不願對不起衛國皇帝,把他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兩全之策,隻好自殺了。

但你若是以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用自殺來逃避當前的困境,那就大錯特錯了。韓延知道自己和皇帝的妃子偷情,還和那妃子生下了一個孩子,此事一旦傳將出去,不僅他自己身敗名裂,千夫所指,他在衛國做皇後的姐姐,他在衛國做外甥的太子,他自己的妻兒,還有他其他兄弟姐妹,侄子外甥,都會受他牽連,落得萬劫不複的下場。

所以他一直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彆人,哪怕是自己的妻兒,因為他知道他們為了家族著想,定會千方百計地阻止他把這件事告訴皇帝。所以他在離開京城之前,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外甥謝麟。”

賈珂雖然早已猜到,對謝麟施加酷刑,將他折磨成傻子的人,就是“墨玉夫人”,但是西門吹雪是“墨玉夫人”和韓大將軍的孩子,和韓大將軍當年是自殺的這兩件事,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將他的心神全都吸引了過去,就沒去想謝麟和這件事的關係。

驀地裡聽到謝麟的名字,賈珂不由心頭一震,一時不知是震驚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咬了咬牙,又想:“她怎會知道,韓大將軍把這件事告訴了謝麟?”

隻聽九幽侯道:“你們認識謝麟嗎?”

賈珂心想:“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當然認識他。”心中一陣難過,臉上卻不動聲色,點頭道:“他是譙國公的兒子,皇上的侄子,我們當然聽說過他。”

九幽侯道:“不錯。謝麟的母親是韓大將軍的姐妹,他的父親是皇帝的兄弟,他自小出入皇宮,在皇帝身邊長大,很得皇帝喜歡。韓延離開京城的時候,應該還沒有下定決心自殺,隻是想要給自己留個後招。他知道謝麟在韓家和皇帝之間,一定會選擇皇帝,於是把這件事告訴了謝麟,還和謝麟約定好了,如果他在路上死了,謝麟就要把這個秘密告訴皇帝。”

賈珂道:“但我不明白,‘墨玉夫人’怎會知道,韓大將軍把這個秘密告訴謝麟了?”

九幽侯略一沉吟,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墨玉夫人’與我合作以後,有義務把這些事情告訴我,但我當時沒怎麼留意,隻是聽了個大概。

‘墨玉夫人’聽說韓延的死訊以後,起初以為韓延是被彆人殺死的,但是始終沒有找到凶手,也想不出韓延是怎麼死的,就疑心韓延是自殺的。她知道以韓延的性子,如果他是自殺的,那他一定還有後招,於是派人監視韓延的那些親屬。當時皇帝把謝麟派去了大理,賈珂和他同行。”

王憐花本來隻是隨便聽聽,這時見九幽侯專門提到了賈珂,心中一凜,暗道:“這還有賈珂的事嗎?”

隻聽九幽侯道:“後來韓延的死訊傳回了京城,皇帝辦下聖旨,要謝麟即刻趕回京城,謝麟收到聖旨的那天,賈珂離開了大理,第二天謝麟本該動身出發了,他卻沒有回京城,而是去追賈珂了。”

賈珂心頭一震,霎時間百感交集,心想:“他當時沒有立刻趕回京城,而是去追我了,是聽說了韓大將軍的死訊,不知道韓大將軍是自殺而死,還是死在彆人手上,擔心他會步韓大將軍的後塵,沒法活著回到京城,所以要把韓大將軍這個秘密告訴我,一旦他遭遇不測,我可以幫他把這個秘密告訴皇上吧。唉,早知他要找我,我就等他一等了。”

其實當年眾人收到了韓大將軍的死訊以後,又過了七八天,皇帝的聖旨,八百裡加急送到了他們手中,賈珂知道接下來要去做什麼了,才和王憐花離開了大理。

這七八天裡,謝麟一直都有機會將這個秘密告訴賈珂,但是這個秘密關係太大,謝麟一直拿不定主意,直到最後一天的早上,才終於下定決心,把這個秘密告訴賈珂。

賈珂當時見謝麟神情鬱鬱,顯得心事重重,隻道他是在傷心韓大將軍突然慘死,擔心太子會受到什麼影響。

賈珂對奪嫡這事向來敬而遠之,既然認為謝麟是在發愁太子的事,便隻當沒有看見,一句話也沒有問過。後來賈珂接到皇帝的密旨,皇帝要他喬裝打扮,暗中去調查韓大將軍的死亡真相,他就和王憐花連夜離開了大理,謝麟去找他的時候,他至少走出幾百裡了,謝麟自然找不到他。

其實“墨玉夫人”如此神通廣大,那時的賈珂和王憐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果當時謝麟追上了賈珂,賈珂和王憐花說不定早已化作黃土了。賈珂也不是自不量力,認為自己能從“墨玉夫人”手中活下來,隻是想到謝麟之後的遭遇,再想到謝麟當時找不到他,會是什麼心情,自不免生出一些“如果當時”的感慨來

王憐花也覺得可惜。當年皇後聯合邀月、憐星姐妹,把王雲夢打成重傷,狼狽出城,王雲夢一直對此耿耿於懷,聽到有人提起皇後,就有些咬牙切齒,王憐花耳濡目染之下,焉有不記恨之理?

王憐花心想:“早知這小子心裡藏著這樣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當時我就和賈珂等他一等了。到時賈珂當著皇帝的麵,先揭穿吳明的陰謀,再揭穿‘墨玉夫人’的陰謀,皇帝知道自己被皇後的弟弟,戴了好大一頂綠帽子,豈會放過皇後和太子?

他二人縱使能夠保住性命,皇後和太子的位置,也一定保不住了,太子畢竟是皇帝的兒子,皇帝不會舍得把他貶為庶民,但皇後就隻能搬去冷宮了。世上哪還有比一夕之間,從九天之上墮入爛泥之中,誰都可以過來踩上一腳的遭遇,更能打擊一個人?唉,真是可惜!”

他側頭向賈珂望去,見賈珂臉上無甚表情,眼中流露出難過之意,不由生出幾分懺悔來,心想:“我真是太壞了。賈珂把那小子當成朋友,在這裡傷心那小子的遭遇,我卻在這裡幸災樂禍,太不知道體諒他了。嗯,這不就是同床異夢嗎?這絕對不行!”於是握住賈珂的手,用拇指指腹,在賈珂的手背上,輕輕地撫摸幾下,以示安慰。

賈珂側頭看向王憐花,王憐花立馬露出悲傷之色,把賈珂看得直樂,無聲地道:“你這表情也太浮誇了吧!”

王憐花一笑,無聲地道:“你懂什麼!我這是感情發自肺腑,太過真摯,小小一張臉承載不了如此深厚的感情,所以才顯得有些浮誇。總而言之,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話一說完,臉上又露出悲傷之色。

賈珂雖知王憐花和謝麟根本沒什麼交情,更不可能同情謝麟的遭遇,王憐花隻是在裝腔作勢,但是王憐花這般裝腔作勢,都是為了他,賈珂心裡十分受用,忍不住一笑,捏了捏王憐花的手。

王憐花給賈珂捏了捏手掌,不禁一笑,撓了撓賈珂的手掌心,忽想:“其實謝麟未必是最後才決定把這個秘密告訴賈珂的,說不定他聽說韓延死在了密室裡以後,沒想到韓延是自殺的,以為韓延是被彆人殺死的,覺得殺死韓延的凶手,實在太可怕了,就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想要把這個秘密告訴賈珂。

但是我是‘雲夢仙子’的兒子,那小子沒法確定我的立場,而且知道我媽和皇後有仇,他信任賈珂,卻沒法信任我,那七八天一直在權衡利弊,遲疑我是否可信。他最後也沒有想好,要不要信任我,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隻好賭這一把,但是老天不讓他賭,所以沒讓他遇到我和賈珂。”

九幽侯見他倆神色有異,卻也不以為然,一心隻想趕快回答完了他倆的問題,好讓他倆去救衛鳳娘,自顧自地道:“他沒有找到賈珂,但是他這一舉動,引起了監視他的人的注意。‘墨玉夫人’想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就把謝麟和他的隨從都抓了起來,換成了‘墨玉夫人’自己的人,然後給謝麟施了一番酷刑,向他逼問韓延的一些秘密。

我聽‘墨玉夫人’說,謝麟武功不行,骨頭倒是真硬,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後來‘墨玉夫人’找了一個人,對謝麟的腦袋做了一些手腳,讓他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才問出了我剛剛告訴你們的這些事,再詳細的事情,就問不出來了。沒過幾天,謝麟就變成了一個傻子,智商堪比三四歲的小孩,連他自己都不認識了,更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賈珂見九幽侯說起謝麟從前經曆的種種苦難,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當真越聽越怒,恨不得現在就抓住九幽侯的雙頰,把他的臉撕成兩半。但是現在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賈珂強壓怒火,聲音平靜地道:“你說‘墨玉夫人’與你合作以後,有義務把這些事告訴你。你們達成的是什麼合作?”

九幽侯心下遲疑,斜眼向衛鳳娘望了望,想到適才衛鳳娘倒在他麵前的情形,隻覺王霸雄圖,榮華富貴,都不如這小小女子的性命重要,說道:“你們既然知道謝麟,應該也知道慕容博吧。他這一脈,祖祖輩輩都以興複大燕為終生之誌。

我也姓慕容,和他關係雖遠,但算是同一個祖宗,我的祖輩也曾經想過興複大燕,隻是沒有找到機會,到了我這一代,我還沒來得及成親,沒來得及生子,就中了劇毒,成了廢人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兒子了。

我去世以後,我這一脈從此絕代,我的家產不能便宜外人,當然得交給和我一樣姓慕容的人。我本來是想要交給燕子塢的,但是慕容博在十三年前造反被抓,燕子塢被朝廷圍剿,慕容博的兒子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我隻好把我的家產,交給九秀莊了。九秀莊的莊主,其實是我的侄子,他有九個女兒,知道我沒有孩子,就把最小的女兒過繼給了我。”

賈珂心想:“這個最小的女兒,就是慕容九了。難怪當年她是自己過來的。”

九幽侯道:“我對這件事並不熱衷,幫彆人養孩子,有什麼意思,而且我這裡不適合養孩子,所以那女孩雖然過繼給了我,但平日還是住在九秀莊中。

我本來沒把這女孩放在心上,後來‘墨玉夫人’又來找我,希望我能加入她們,日後她的兒子登基為帝,我的女兒就是皇後,慕容家就是皇親國戚。

她還向我保證,到時慕容家的男丁,人人封侯拜相,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儘,若是能把西泥國打下來,她可以把西泥國賜給慕容氏做封地。

我聽了這話,頗為意動,問她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她跟我說,她知道我祖祖輩輩,常年在中原活動,各地都有我的家仆,她需要這些人。而且她還需要錢,來收買朝中官員,所以希望我能拿出三百萬兩銀子給她。

我雖然不缺錢,但也不願拿三百萬兩銀子打水漂。她見我不願意,又跟我說,先暫時給她一百萬兩銀子,餘下的銀子,日後再給她也不遲。最後我隻給了她三十萬兩銀子,跟她說好,等她兒子認祖歸宗,重新當回皇子了,我就把餘下的七十萬兩銀子給她。”

其實“墨玉夫人”看上的根本不是三百萬兩銀子,而是九幽侯那一批富可敵國的寶藏,隻是不知道那批寶藏現在在哪裡。她獅子大開口,向九幽侯索要三百萬兩,不過是想著這麼一大筆銀兩,九幽侯應該不會放在身邊,十有八|九要去藏著寶藏的地方,拿出一些珍寶來湊錢。

九幽侯當時就看穿了“墨玉夫人”的心思,所以隻肯給她三十萬兩銀子。“墨玉夫人”知道九幽侯平素對錢財漠不關心,這次堅持隻給自己三十萬兩銀子,顯是懷疑上自己了,她心想來日方長,總有辦法找到九幽侯那批寶藏,便收下了這三十萬兩銀子。

九幽侯不願讓賈珂和王憐花知道,他手上還有一批寶藏,因此沒有提起“墨玉夫人”的用意,隻說“墨玉夫人”向他索要這麼一大筆銀兩。

但是賈珂和王憐花早就知道,他手裡有這樣一批寶藏了,甚至連這批寶藏的大概位置,他們都已經摸清楚了,聽到九幽侯的話,忍不住對望一眼,均想:“幸好他還不算太傻,沒答應給她三百萬兩。不然他整日龜縮在這個山穀裡,他那批寶藏被‘墨玉夫人’搬空了,他也不會知道。”

王憐花隨即轉念,笑道:“她說日後她的兒子當了皇帝,會娶慕容九當皇後,你就信了?縱使日後她的兒子真的當上了皇帝,你怎知她會不會守信?我看你可不像是這麼老實的人,彆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

九幽侯道:“我當然不會輕易相信‘墨玉夫人’許下的承諾,我隻是相信西門吹雪。”

賈珂吃了一驚,問道:“西門吹雪也答應娶慕容九了?”

九幽侯道:“當然沒有。西門吹雪,是一個忠於劍的人。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撒謊的,一個撒謊的人,根本練不出他那樣純粹的劍法來。

‘墨玉夫人’的計劃,雖然是圍繞西門吹雪展開的,但是西門吹雪並不知情,他甚至連他母親已經七十歲了都不知道,還以為他母親隻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

他當然也不知道我和他母親私下裡談好的條件。自從慕容博興複大燕的誌向暴露以後,‘慕容’這個姓氏,在衛國皇帝心裡,就代表了反賊逆黨。

西門吹雪還沒有認祖歸宗,如果現在就跟他說起這樁婚事,他不會說謊,在皇帝麵前說漏了嘴,定會引起皇帝警覺,說不定還會影響西門吹雪認祖歸宗。所以我們是不會現在告訴西門吹雪的。

我畢竟是西門吹雪的師父,教過他劍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西門吹雪對我非常尊敬。日後西門吹雪登基為帝,即使‘墨玉夫人’想要翻臉不認賬,我想西門吹雪知道他母親曾經向我許下承諾以後,定會跟慕容九履行婚約的。因為他從來不肯欠彆人的債不還。”

賈珂問道:“那慕容九呢?她知道這樁婚事嗎?”

九幽侯道:“她當然知道這樁婚事,不止她知道,她的親生父母也都知道。她已經二十歲了,年紀不小了,她的八個姐姐,早就已經嫁人了,如果沒有這樁婚事,她現在應該也已經嫁人了。”

賈珂向王憐花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說:“王公子,你有聽說慕容九和西門吹雪有過來往嗎?”

王憐花聳了聳肩,無聲地道:“你應該去問陸小鳳和楚留香,江湖上的漂亮姑娘,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們更熟悉了。”

賈珂忍不住一笑,無聲道:“王公子還真有當人家相公的自覺啊。”隨即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測,就笑不來了,真不知道楚留香有沒有出事,他們一路過來,始終沒有見到驛站,找不到人把信送去岩雀峰,又遇上了這麼大的暴風雪,隻能等雪下完以後,再找人回岩雀峰探探情況了。

王憐花聽到賈珂叫自己相公,心中很是得意,向賈珂一笑,正待說:“你才知道嗎?我早就跟你說過,普天之下,要尋我這樣的相公,隻怕還尋不出第二個來。”

忽見賈珂臉上笑容轉淡,心念一轉,便已猜到賈珂的心思,捏了捏賈珂的手,然後向梅林外麵掃了一眼,意思是說:“這老僵屍有這麼多手下,你害怕沒人給咱們送信嗎?他們已經中了我的生死符,我要他們把信送到岩雀峰,他們不敢送到海雀峰。”

賈珂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九幽侯,問道:“那慕容九和她的父母,都是願意慕容九嫁給西門吹雪了?”

九幽侯臉上一片不以為然,說道:“婚事自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容九的親生父母,早就將慕容九過繼給了我,我是她的父親,我給她定下了婚事,她小女兒家,難道還能不嫁嗎?”

王憐花最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八個字,畢竟他母親一直不願他和賈珂在一起,哪怕他和賈珂成親了,也想方設法地拆散他們,他在“父母之命”這四個字上吃儘了苦頭,聽到九幽侯的話,心下不屑,冷笑道:“慕容九是小女兒家,父母給她定下了婚事,她就不能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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