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石堡有三扇大門,皆是巨大的石門,自左向右看來,左邊的石門上刻著連綿的山峰和滿地的亂石,中間的石門上刻著被風吹散的雲霧,右邊的石門上什麼也沒有。
石堡左右各有一座女子石像,高達三丈,皆是頭戴長紗,身披長袍,盤膝而坐。
左邊的女子身形婀娜苗條,自袖袍中露出的雙手也修長纖細,沒有雙眼,麵目扭曲猙獰,便如自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她身下坐著一隻石雕的怪物,看模樣像是一隻巨龜,有一個很大的石雕龜殼,四肢首尾都伸了出來,卻不是尋常的四肢首尾,巨龜的每條四肢,都是兩條糾纏在一起的石雕的毒蛇,而巨龜的首尾,則是一條毒蛇,體形是四肢位置的毒蛇的三倍有餘。
四肢位置的每一條毒蛇的蛇頭上,都生著鵝卵石大小的冠子,張大了嘴,露出尖牙,涎水自口中滴了出來,雙目森森地盯著石堡的前方。
首尾位置的那一條毒蛇的頭上也生了一個冠子,足有酒碗那麼大,冠子上麵塗了一層紅漆,口中的涎水也塗了一層紅漆,以示這條蛇王的毒性何等厲害。
那女子伸手輕撫蛇王,和所有毒蛇一起望向來人,女子的鬼麵和龜殼中的毒蛇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那鬼麵女子便會嬌叱一聲,指揮這些毒蛇撲上來咬人一般,眾人瞧上一眼,便不敢再看,人人都覺不寒而栗。
右邊的女子同樣身形婀娜苗條,雙手修長纖細,沒有雙眼,但麵目十分美麗。她身下也坐著一隻巨龜,這隻巨龜的四肢首尾都縮進殼中,不知這隻巨龜的四隻首尾,到底是普通的四肢首尾,還是也是九條毒蛇。她伸手輕輕撫摸龜殼,頭發在身後飄了起來,衣襟也飄在空中,似是在騎著龜殼趕路。
賈珂先前聽玉無缺講過,西方魔教有一任教主姓尤,本來是中原人士,因為在中原得罪了一個厲害人物,全家逃到了西域,後來當上了西方魔教的教主,不久娶了妻子,夫妻倆感情甚篤,但是六七年過去了,竟然一直沒有孩子。
夫妻倆找遍了大夫,始終沒有成果,漸漸心灰意冷,再也不提孩子的事了。又過了幾年,尤教主帶著夫人回中原探望親戚,遇到了一個高人,那高人給尤夫人開了一個方子,尤夫人認真照著方子喝藥,很快就有了身孕,過了十個月,生下了一個孩子。
尤教主多年夙願,終於成真,當然十分高興,尤夫人卻整日鬱鬱寡歡,越來越消瘦,到了第七天,竟然從守衛森嚴的大光明境上消失不見了。尤教主發現夫人不見,帶著教眾到處尋找,但是始終找不到夫人,就這般苦苦尋找了幾年,有一日,他在街上遇到了那個給尤夫人開方子的高人。
尤教主雖然不覺得那高人會知道夫人如今是在何處,但是心裡著急,想著死馬當成活馬醫,就上前去問那高人,有沒有見過自己的夫人。
那高人不說自己知道,也不說自己不知道,隻是勸尤教主珍惜眼前人,不要再惦記尤夫人了。尤教主見那高人反應,不像是不知道尤夫人的下落,倒像是知道尤夫人的下落卻不肯說,心中又驚又怒,又很歡喜,對那高人威逼利誘,苦苦糾纏,那高人終於鬆了口,叫尤教主晚上來他所住的道觀詳談。
那高人到底跟尤教主說了些什麼,除了那高人和尤教主之外,可能再也沒有人知道了,玉無缺隻知道自那以後,尤教主就變得神神叨叨的,整天研究如何得道成仙,還在大光明頂上大興土木,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教務也好,武功也好,通通都被他置之腦後。
教眾的生活苦不堪言,就這樣過了十年,大家實在忍無可忍,新教主串通另外幾人,聯手殺死了尤教主,自己當上了教主。
尤教主去世以後,西方魔教中便有傳聞,說道尤教主的夫人本是仙人,因為愛慕尤教主的前世,於是偷偷下世為人,和尤教主成親。兩人感情雖好,但畢竟人仙殊途,所以一直沒有孩子,後來尤夫人服了那高人開的方子,有了身孕,看似是好事,實則是壞事,孩子生下來以後,她就不能繼續留在人間了,她在人間苦苦逗留了七天,最後還是拋下了丈夫孩子,獨自回到了仙界。
那高人給尤夫人開方子,安的當然不是好心,尤教主知道真相以後,大受刺激,於是廢寢忘食地想要得道成仙,好去仙界找尤夫人,和她夫妻團圓。
這傳聞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真假就沒人知道了,但是尤教主自那以後,確實在大光明頂上修建了很多奇怪的建築。石堡左右那兩座女子石像,還有這三扇大門,就都是尤教主派人建的。
據玉無缺所說,這三扇石門,其實對應了鬼、人、仙。
鬼生活在地府,看不見土地,左邊那扇刻著山峰和亂石的石門,就是給亡者走的,若有活人走這扇門,那人必死無疑。人生活在空氣中,看不見空氣,中間那扇門上雕刻了被風吹散的雲霧,指的就是風,這扇門隻有活人才能通過。而神仙生活在仙界,什麼都看不見,所以右邊這扇門上,什麼圖案也沒有。
眾人見石堡大門緊閉,不見一人出來,心下暗暗稱奇,他們八百多人一齊上山,一路上吹簫打鼓,音樂聲回蕩在整座山上,除非大光明境上的人,人人都是聾子,不然怎會直到現在,都不曾發現他們?還是他們發現了歸發現了,但是自恃石堡易守難攻,於是躲在石堡裡,一個人也不敢出來?
祖千秋走到賈珂身邊,請示道:“賈侯爺,咱們接下來怎麼做?直接闖進去嗎?”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西方魔教雖是邪魔外道,但也在西域盤踞了數百年之久,咱們豈能如此無禮?咱們要進去,那也得——”
說到此處,忽聽得腳下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
這一聲慘叫本就淒厲可怖,而且突然發出,事先沒有預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眾人都是一怔,循聲看去,就看見了那個一路上都跟在賈珂身旁的白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