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伸手扶住周伯通,說道:“且慢!我還沒說要收你為徒呢,如果我不想收你為徒,你便是向我磕八百個頭,我也不會收下你的。”
周伯通道:“八千個呢?”
王憐花搖頭道:“八萬個也不行。”
周伯通“啊”的一聲,哭喪著臉,問道:“那我怎麼做,師父你才能收下我?”
王憐花從前真沒想過收徒,一來他耐心不好,自覺所有耐心都用在教賈珂畫畫上麵了,再沒有多餘的耐心分給彆人;
二來他對世人沒有任何愛心,覺得他為什麼要把畢生所學教給陌生人,他又不欠這些人的。何況他有這傳道受業的時間,做點什麼不好,哪怕躺在院子裡曬太陽,也好過跟彆人浪費口舌;
三來黃藥師已經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聰明伶俐之輩了,尚且被徒弟背叛,還因此害死了老婆,王憐花可不覺得自己會比黃藥師走運。如果他一不小心,也收了幾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徒弟,即使他們害不到他和賈珂,但他想想自己把時間浪費在了這些人身上,就不免生出一肚子的氣來。
總之在王憐花看來,收徒弟根本就是自討苦吃,黃藥師遭到徒弟背叛之後,把那些徒弟通通趕走,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
周伯通想要拜他為師,實在大大出乎王憐花意料之外,不過看在收了周伯通當徒弟,江小魚也好,全真教那幫牛鼻子道士也好,都得過來叫他太師公的份上,加上賈珂也支持他收周伯通為徒,王憐花還是勉為其難地決定應下此事。
但是王憐花從沒想過收徒弟的事,一時半會兒,實在想不出應該立下什麼規矩,略一沉吟,說道:“你想拜我為師,也不是不行,不過本門規矩極嚴,為師和你師——公如有所命,無論是要你做好事,還是做壞事,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都得立刻遵從,若是違抗師命,為師輕則廢了你全身武功,重則要了你的性命。”
他本來想管賈珂叫“師娘”,但是“娘”這個字到了嘴邊,他自己都說不出口,隻好改成“師公”了。
說到最後,鬆開了周伯通,說道:“你若是聽完了我這一番話,仍想拜我為師,那便磕頭吧。不過我勸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決定。你現在還有反悔的餘地,等一會兒行完了拜師入門之禮,你再想反悔,便等同背叛師門,我可不會饒過你了。”
周伯通隻是想向王憐花學武功,聽到王憐花的話,不禁大為遲疑。
一來他要做王憐花的徒弟,就得事事聽從王憐花,日後他做事難免束手束腳,不得自由。
二來《九陰真經》的上下兩冊,如今都在他的手上,這是武林至寶,自從在世間出現之後,前前後後得有四五百人,為了爭奪這本寶書丟了性命。王重陽去世之前留下遺訓,說道全真教門下都不能練經上的功夫,以免旁人說他奪經是懷有私心,是以周伯通雖然愛武如癡,這二十年來,沒一日不對這部武學神書上所載的武功好奇不已,但因為師兄的遺訓,始終不練過上麵的武功。
如果王憐花向他索要《九陰真經》,他給還是不給?給吧,不知道合不合適,不給吧,那不就成違抗師命了麼,那萬萬不可。
至於武林中的規矩,如未得到師父許可,決不能另拜彆人為師,周伯通倒不用在意,畢竟他和王重陽雖然名為師兄弟,但他一身武功,其實都是王重陽所授,王重陽早已去世,他總不能去陰間找王重陽,問他準不準許自己另拜彆人為師吧!
周伯通心裡雖然有這許多顧慮,但是想到適才自己使出渾身解數,卻始終王憐花碰不到王憐花半點,而且王憐花始終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連一個明顯的閃避動作都沒有,顯然他適才顯露的功夫,不過是冰山一角,可能連他會的功夫的百分之一都到不了,如果自己能夠學會他這一身武功,那得多幸福啊!
周伯通先前還想著要學會厲害武功,把玉羅刹打得落花流水,現在卻已將玉羅刹忘得一乾二淨。
在他心裡,向玉羅刹報仇也好,爭個天下第一也好,那都不重要,僅僅是跟在王憐花身邊,能夠見到很多厲害武功,知道這些武功練成之後到底怎生厲害法,就已經讓他如癡如狂,心搖神馳了。
周伯通心想:“其實第一條倒沒什麼關係,隻要他教我武功,他要我做什麼,我乖乖聽話就是了。反正師哥在世的時候,我不一樣乖乖聽他的話嗎?而且他剛剛還特意試探我到底是正人君子,還是卑鄙小人,可見他絕不是是非不分的惡人。
那小姑娘還說他和另一個小兄弟率領中原群豪,來昆侖山圍剿西方魔教。嗯,自古正邪不兩立,西方魔教是邪魔外道,他們來圍剿西方魔教,當然是名門正派了。他是名門正派,總不會叫我去做違背良心的壞事。
第二條更沒什麼關係,師哥留下的遺訓,隻是不許全真弟子,練習《九陰真經》上的武功,可沒不許我把《九陰真經》交給彆人,他若是想要,我便給他就是了。
啊,是了!我把《九陰真經》給他,他全數學會以後,我再求他演示給我看,這樣一來,我既沒有違背師哥的遺訓,又能知道《九陰真經》上的武功到底怎生厲害了!妙極,妙極!我可真是聰明!”
當即說道:“師父,我已經想好了,隻要能跟你學武功,你和師公說什麼話,弟子都聽從就是。師父——”
王憐花微笑道:“為師叫王憐花。”
周伯通道:“是!師父王憐花在上,請受弟子周伯通八拜!”說罷,“登登登”地磕了八個響頭。
王憐花見周伯通磕完了頭,要站起來,說道:“等一下再起。你既已拜我為師,就得向你師公叩頭,往後見到你師公,就和見到我一樣。”
周伯通十分驚訝,問道:“向師公磕頭那是應該的,但是師公也在這裡嗎?”
其時“師公”這個稱呼,大多是指師父或是父母的師父或是父親,如果師父是個女子,也可以用“師公”來稱呼師父的丈夫。
周伯通很確定王憐花是個男人,那麼這位師公,當然就是王憐花的師父或者父親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四下張望,尋找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但哪裡找得到?收回目光,向前一看,就見那個姓賈的小兄弟,不知何時,來到了王憐花身邊。
王憐花向周伯通一笑,說道:“這就是你師公賈珂。”
周伯通見賈珂年紀比王憐花似乎還要小一點,知道賈珂決不可能是王憐花的父親,那就是王憐花的師父了,不由大吃一驚,心道:“我這十幾年一直待在這裡,外麵發生的事情,我一件也不知道。想不到江湖上竟然出現了這麼多個少年高手。”
想到此處,愈發心癢難耐,太想看看賈珂和王憐花這些少年高手,到底練的是什麼武功,竟讓他們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可怕的內力。當即又給賈珂磕了八個響頭,說道:“師公賈珂在上,弟子周伯通給您磕頭了。”
賈珂見周伯通滿臉胡須,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輩人,還用“您”來稱呼自己,心裡可真彆扭,笑道:“快起來。你有沒有要帶走的東西?若是有,就快去拿上,若是沒有,咱們現在就走了。”
周伯通想起自己藏在地板下麵的《九陰真經》,說道:“確實有一樣!你們等等,我這就取來!”
賈珂見周伯通走遠,向王憐花一笑,無聲地道:“賈二奶奶今天怎麼這麼好,跟周伯通說我是他的師公。”
王憐花咬牙切齒地一笑,無聲地道:“王大奶奶,你可不要得寸進尺。我現在是他師父,你是師公還是師娘,全在我的一念之間,你要是哪天惹我生氣了,哼哼,我立馬就跟他說,他沒有師公,隻有師娘,然後要他向你這個師娘叩頭。”
賈珂吃吃一笑,正想繼續打趣王憐花幾句,但見周伯通已經趕了過來,不方便繼續打趣王憐花,也就不說話了。
一行人離開花園,沿著地道回到玉羅刹的臥室。
臥室和密室裡的值錢東西早已搬空,隻有一個日月神教的弟子守在架子旁邊,等著他們回來。
賈珂走出地洞,站在旁邊,待得周伯通也走了出來,說道:“老頑童,這次全真教也跟我們來大光明境了,全真七子和他們的弟子正在外麵休息,你要不要先去洗漱一番,然後與他們見麵?”
雖然周伯通和全真七子已經十六年沒有見過麵了,但他對全真七子一點也不掛念,聽到賈珂的話,興致缺缺地道:“見他們有什麼意思,一會兒你們出去,我跟著你們順帶瞧他們一眼也就是了。”然後看向王憐花,說道:“師父,我頭都磕了,咱倆什麼時候學武功?”他一說到武功,就來了精神。
王憐花趕鴨子上架地收了周伯通當徒弟,根本沒想過要教周伯通什麼武功。好在他練過的武功極多,而且大多數武功,都因為衡山一役,在世上失傳。周伯通從前不過一個全真教的小道士,倒也不用擔心他會這些武功。
王憐花搖頭微笑,說道:“急什麼。我總不能在大光明境上教你武功,等過幾天,我得空了吧。我既已把你收入門下,難道你還擔心我不教你武功嗎?你先去彆的地方玩吧,等咱們收拾好東西,準備下山了,你跟著一起下山。”
周伯通笑道:“也好!外麵人多,我出去瞧瞧熱鬨!”說著離開玉羅刹的臥室,去外麵玩了。
春歌目送周伯通遠去,忽然道:“賈公子,王公子,其實玉教主的臥室裡,還有一道機關。”
王憐花來了興趣,問道:“這道機關在哪?”
春歌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這道機關到底在哪裡。有次玉教主留我在屋裡守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可能是聽到了什麼響聲,睜開眼來,就見玉教主在床上躺著,突然消失不見了。
我嚇了一跳,登時清醒過來,走到床邊,就見床上確實一個人也沒有了。但是那天晚上我實在太困了,困得很不正常,我很快又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亮,玉教主已經回到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我想這張床上肯定有道機關,隻要觸發那道機關,周圍就會出現一個洞口,不知通向什麼地方。不過玉教主不希望我知道,所以我事後隻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裡,從沒告訴過彆人,也從沒試著找過機關。兩位若是對這個機關感興趣,可以在床上找一找。”
王憐花聽著有趣,見床上被褥都在,索性將被褥揭開,扔到地上,露出下麵的紅木床來。這張紅木床雕龍刻鳳,床板下方緊貼地麵,沒有留下絲毫縫隙。
賈珂和王憐花站在床邊,打量一會兒,都沒在床上找到任何機關。於是王憐花坐到床上,躺了下去,雙手在床上摸索一會兒,又在緊貼著床的那麵牆壁上摸索一會兒,始終沒有找到任何機關,不禁心生疑竇,暗道:“究竟是這道機關藏得太隱蔽,還是這隻是那女人做的夢,我倆卻把她的夢當真了?”然後坐了起來。
賈珂道:“沒有找到?”
王憐花搖了搖頭,說道:“我看床上根本沒有什麼機關。”
賈珂道:“無妨,反正這裡以後也沒人住了,一會兒叫些人來,把這裡的地板和牆壁挖開,就知道這裡到底有沒有機關——”
話未說完,忽見王憐花“啊”的一聲痛呼,捂住了腦袋,倒在了床上,蜷縮起身體,叫道:“賈珂,我好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