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三百五十八章(1 / 2)

黃藥師見小魚兒維護自己女兒,心下還算滿意,又見周伯通聽到小魚兒的話,兀自嘮叨不休,說什麼“好兒子,你年紀小不懂事,不知天下什麼苦頭都吃得,被人關個十幾年也不打緊,但是女人的苦頭可吃不得,趁著你還沒有和她拜堂成親呢,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黃藥師記性極佳,又愛記仇,十六年前,周伯通聽說他夫人去世了,便向他道賀,這件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這時見周伯通又勸小魚兒和他女兒分開,仿佛他女兒是一個毀天滅地的大魔頭,小魚兒不和他女兒分開,便會大禍臨頭似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心下著惱,伸手向周伯通衣領一抓。

周伯通向右一轉,避開黃藥師的手,說道:“黃老邪,你這是怨我說你女兒不好,是不是?我也不是隻說她不好,而是像她這樣美貌的女娃子,都是多見一次便倒黴三分,不僅對不起師兄,對不起朋友,最後還要背上一個大包袱。”想到自己和瑛姑的事,不禁神色黯然,連連搖頭。

黃藥師這一抓用來十成勁力,以求萬無一失,端的是迅捷非常,想不到周伯通一個轉身就避開了他,看似隨隨便便,但如黃藥師這樣的武學宗師,自然看得出來,周伯通能夠避開,全靠他的步法巧妙異常。

黃藥師從前經常和王重陽一起切磋武藝,對全真教的武功頗為熟悉,見周伯通的步法陌生,不似全真教的步法,想到他這十幾年都在大光明境上,疑心這是西方魔教的武功,心中一凜,不再出手。

其實這是《葵花寶典》中所載的步法,周伯通雖然沒有修習過《葵花寶典》,但他和玉羅刹打了這麼多年的架,當然從對方的武功之中學來了不少招式。

黃蓉見周伯通把瑛姑形容成包袱,很是不滿,向小魚兒伸伸舌頭,扮了個鬼臉,說道:“你乾媽怎就看上他啦?換做是我,聽到這話,非把他的耳朵扭下來不可。”

小魚兒拉著黃蓉的手轉身離開,笑道:“還好你想不明白,不然我怎麼辦?”

黃蓉格的一笑,伸手去撓小魚兒的癢。

兩人笑笑鬨鬨,向賈珂和王憐花走去,遠遠瞧見賈珂在跟王憐花說什麼話,王憐花低頭直笑,待得他倆走近,王憐花看向他倆,笑道:“江小魚,你服不服輸?”

黃蓉笑道:“啊喲,竟然忘記這事啦!”笑著甩開小魚兒的手,背過身去,以免小魚兒拉她下水。

小魚兒無可奈何,拱了拱手,敷衍道:“太師父,太師公!”聲音很輕,說得很快,這句話轉眼間便即說完。

王憐花很不滿意,掏了掏耳朵,說道:“剛剛好像有一隻小蚊子飛過去了,賈珂,你瞧見沒有?”

小魚兒見賈珂向自己一笑,似乎很不懷好意,忙道:“他沒有!”話一說完,就見賈珂笑得更加開心,也更加不懷好意了。

小魚兒微微一怔,就見王憐花撫掌笑道:“看來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聲音,連蚊音都不如。既然知道,那你還不趕快重叫一遍?”

小魚兒終於明白賈珂為什麼笑得這樣不懷好意了,原來是自己低估了王憐花的厚顏無恥,但也無可奈何,隻能微微一笑,重叫了一遍:“太師父,太師公!”為了防止王憐花挑刺,他這次聲音不小,語速也不快,足以讓王憐花聽得清清楚楚。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老弟,你還真叫啊!”

小魚兒滿臉控訴之色,看向賈珂,說道:“你這句話要是早一點說,我不就不用叫了嗎?太、師、公!”說最後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格外的重。

賈珂哈哈笑道:“我要是早點說了,豈不就聽不到你這麼叫我了?”摸了摸小魚兒的腦袋,說道:“乖孩子,這是我和你太師父給你和你老婆的見麵禮,你好好收著吧。”說著將那對魚形玉佩放到小魚兒手中。

小魚兒向那對魚形玉佩瞧了一眼,說道:“你剛剛不在,就是去找它了?”

賈珂笑著點頭。

小魚兒道:“也就是說,你們本來沒想這麼做,下山的時候突發奇想,想到這麼做了?不會是你和王憐花鬥嘴,王憐花為了壓你一頭,就想到了這個法子,但是不等他使出這個法子來,你們倆就已經和好了,所以最後隻剩下我這條被殃及的小魚倒黴了吧?”

黃蓉笑道:“你太師父想到這個,恐怕是因為我。”

小魚兒道:“因為你?”

黃蓉聳了聳肩,說道:“是啊。我猜他是聽到我說,我有法子讓他叫我姐姐,小心眼兒發作,立馬就讓你叫他太師父,最好能夠騙我跟你一起這麼叫他。是不是啊,小魚兒的太師父?”說著向王憐花瞥了一眼,臉上似笑非笑。

王憐花哈哈大笑,說道:“其實我收周伯通當徒弟的時候,就想過這件事,不過當時隻是在心裡這麼一想,也就忘了。後來你要我叫你黃姐姐,我就又想起這件事來了。嘿嘿,你們看到賈珂拿出這對玉佩的時候,就該想到了呀。這對小魚,可不是江小魚的那個‘魚’,而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那個‘魚’。”

小魚兒“嘖”了一聲,說道:“那我可一定要把這一對玉佩小心收著,也好用來提醒自己,就算好好在路上走,沒招狗也沒惹貓,也可能被從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到。”將這對玉佩放入懷中,臉上露出些許緊張之色,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王憐花,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你沒有在騙我吧!”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我當然沒有騙你。我和賈珂先回帳篷換件衣服,咱們再找個帳篷,慢慢說話,來的人也不用多了,就咱們幾個,加上玉無缺和燕大俠就好了。”

雖然王憐花說他和賈珂都要回去換衣服,但小魚兒知道賈珂自己是不會這樣賣關子的。

小魚兒急著打聽江楓的事,對王憐花還要先回去換衣服這件事十分不滿,王憐花又不是出席什麼重要場合,何必如此在意外貌,說道:“你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好看嗎,乾嗎還要回去換衣服?你山上山下奔波了這麼一趟,衣服確實可能臟了一點,但是臟一點才有男人味嘛,我們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的。”

王憐花知道自己身上的糖漿,在這一叢叢篝火發出的火光下幾乎看不出來,但是到了帳篷裡,把燈一點,燈光傾瀉下來,大家又坐得那麼近,身上有什麼臟東西,都會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丟不起這個人。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你急什麼?我又不會跑了,早一點說,晚一點說,又有什麼區彆?”說罷,挽著賈珂的手臂,向他們的帳篷走去。

小魚兒雖然心急如焚,但總不能拽著王憐花的手把他留下來,用樹枝撬開他的嘴,強迫他現在就跟自己說老爹的事。當然了,他和王憐花的武功相差如此懸殊,即使他真的這麼做了,被人用樹枝捅進嘴裡的那個也一定是他,而不是王憐花。

好在小魚兒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能讓自己開心起來。

他看著王憐花的背影,歎了一口氣,便即笑道:“王憐花換衣服應該很快,不過他那麼壞心眼兒,見我如此著急,可能會故意拖延時間,讓我再著急三分。嘿,不想他了,咱們去找玉無缺和燕大伯吧,他們聽說了這件事,包管也會和我一樣著急。”說完這話,見黃蓉沒有回答,心下奇怪,側頭向黃蓉瞧去,隻見黃蓉低著頭,咬著嘴唇,臉上現出酸楚神色。

小魚兒一怔之下,便即明了,黃蓉這是聽到地府的事,想起了她早逝的母親。王憐花適才隻提起了江楓、柴玉關和王雲夢,再沒有提起旁人,不知是因為他隻在地府見到了這三人還是怎的。

小魚兒摟住黃蓉的肩膀,說道:“王憐花沒有提起你老媽,說不定是件好事。我老爹和我老媽是同一天死的,王憐花不也隻提到了我老爹,沒有提到我老媽嗎?我看咱倆的老媽,可能都已經離開地府,投胎轉世了,隻有我老爹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在地府待了十八年,卻一直沒有離開。你彆著急,一會兒王憐花換好衣服,咱們問問他就是了。”

黃蓉伸手擦了擦眼睛,說道:“好,咱們去找燕大伯和玉大哥吧。”

小魚兒本來是想直接把這件事告訴燕南天和玉無缺的,但隨即轉念,又擔心燕南天知道以後,太過激動,不等賈珂和王憐花換好衣服,就衝進帳篷裡了,還是決定暫且隱瞞不說,隻是跟玉無缺和燕南天說,賈珂和王憐花有事和他們商量。

小魚兒通知完這兩人,黃蓉也找好了帳篷,端來幾盤點心和熱茶熱酒,放在小幾上。不一會兒賈珂和王憐花也過來了。

黃蓉見賈珂手裡抱著紙筆,心想:“如果王大哥在地府見過我媽媽,那就好啦。爹爹給媽媽畫的畫像,是媽媽生前的模樣,不知媽媽死了之後,還是不是像生前那麼溫雅美麗。”

燕南天和玉無缺都以為賈珂和王憐花要和他們商量的事情,是和西方魔教有關。雖然這十八年來,玉無缺絕大多數時間,都住在大光明境上,但他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和其他人住的地方相距極遠,平素也很少和教眾來往,這些被賈珂和王憐花抓回來的西方魔教的俘虜,他大多都隻是認識,最熟悉的,也就是那個一直看他不順眼的玉天寶了。

其實玉天寶看玉無缺不順眼,玉無缺又何嘗看玉天寶順眼了,他一直極力忽視玉天寶的存在,平時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適才玉無缺在帳篷裡聽到了玉天寶這些熟人的聲音,遲疑著要不要去看看他們,恰好小魚兒過來找他,跟他說賈珂和王憐花有事要跟他商量,玉無缺心想正好問問他們,打算如何處置玉天寶這些俘虜,也就沒有急著去探望玉天寶。

四人給賈珂和王憐花留了位置,賈珂和王憐花坐了下來,賈珂笑道:“燕大伯,無缺,小魚兒應該已經跟你們說了吧?”

他這句話一出口,玉無缺看向小魚兒,目光中露出詢問之意。燕南天看著賈珂,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小魚兒笑嘻嘻地道:“我怕他們太激動了,就沒告訴他們。”然後看向王憐花,說道:“不過我想,王憐花或許更樂意親自來說這件事。”

王憐花笑道:“我可沒有這個講究,不過既然你偷懶不說,那我親自來說,倒也無妨。”

話音剛落,賈珂就從手邊的這一疊白紙之中,取出一張,放到桌上。眾人同時一呆,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不過意思大不相同。

原來紙上繪著一個身穿華服的英俊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雖然隻是簡單勾勒出了他的相貌神態,但畫中人仍然顯得栩栩如生,便如將七八年以後的賈珂、小魚兒、玉無缺三人壓扁了,縮小了,放入白紙中一般。

小魚兒和黃蓉知道王憐花自稱在地府中見到了江楓,這一聲“咦”,驚訝的是江楓竟然和三兄弟長得這麼相像。

玉無缺不知道這件事,這一聲“咦”,驚訝的是賈珂和王憐花為何要把這幅畫像拿出來給他們看,難道這幅畫像,竟是他二人在大光明境上找到的?這會是誰畫的?

燕南天一見到這幅畫像,身子就不住發顫,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就像是被釘子釘在了這幅畫像上一般,就算是天塌地陷,也休想讓他的目光移開分毫。

雖然賈珂三兄弟的長相和江楓至少有九分半的相似,但他們到底有半分的不同。這半分的不同,其他人也許察覺不出來,燕南天又怎會察覺不出來。

麵前這幅畫像,是照著江楓畫的啊!

燕南天忽然伸手,將畫像拿到麵前,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想用食指去撫摸畫像上的江楓的臉龐,可是他的手指實在顫抖的太過厲害,手指幾次擦著白紙劃過,連畫中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燕南天怔怔地看著畫像,忽然淚珠滾滾而下,他卻絲毫沒有察覺,直到視線完全模糊,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畫像放到桌上,伸手擦了擦眼睛,手指到底沒有碰到畫中的江楓。

他擦乾淚水,沉聲道:“這幅畫像,你們是從哪裡找到的?”

王憐花笑道:“燕大俠,這是我剛剛畫的,墨跡還沒有完全乾呢。”

燕南天微微一怔,低頭去看那幅畫像,仔細一聞,果然還能聞到墨汁的獨特氣味。

他“嗯”了一聲,看向王憐花,問道:“你是照著畫像臨摹的吧?你臨摹的那幅畫像,現在在哪裡呢?”

江楓在世之時,不知有多少丹青妙手為他的美貌傾倒,畫下一幅幅他的畫像。

這些畫像十之八|九都被彆人以重金買走,放在家中珍藏,餘下的十之一二,要麼畫師畫完以後,舍不得賣給彆人,就留在自己手中,或是贈與親朋好友,要麼有些男人見自己的妻子或是情人整日看著畫像臉紅,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就把畫像撕碎了,燒毀了,仿佛這樣就能讓妻子和情人回心轉意了似的。

當時還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江南一個姓楊的官兒,叫作楊西白。他有一個女兒,比江楓小了兩歲,在江南一帶頗有才名,又有些癡病,自小就看不上彆的男人,哪個敢去她家裡提親,必會被她寫詩羞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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