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第八章(2 / 2)

那幾個守在禦書房門口的侍衛剛一站定,突然間感到一陣微風吹來,耳邊的一縷頭發也被這一陣微風帶了起來。他們凝目看向前方,什麼也沒有看見,自然不會把這陣威風當一回事,繼續把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警惕地打量四周,哪裡想到兩個膽大包天的小賊,此刻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禦書房呢。

賈珂和王憐花進到禦書房,就見李訛龐掀開竹簾,走進裡屋,於是輕手輕腳地跟了過去,趁著李訛龐背對著他們,透過竹簾,向裡張望。

隻見房中寒光森森,放著好些已經開鋒的兵刃,架子上全是書籍,幾上桌上擺著許多青銅玉器,古董花瓶,書桌左首有一隻青銅貔貅,張著大口,口中含著一塊燒著了的檀香,一縷縷青煙自獸口嫋嫋吐出。正對著書桌的那麵牆上,掛著一幅很長的水墨畫,畫的是連綿的群山和河流。

這時禦書房中,隻有他們三人在,賈珂和王憐花現在就可以對李訛龐下手,不過見他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兩人都是好奇心起,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竟讓他這個一國之君如此發愁。

李訛龐坐到那張紫檀木的書桌旁邊,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幾本,突然將筆一放,拉開抽屜,取出一卷畫軸來,絹質黃舊,少說也有二三十年的曆史了。

賈珂心想:“這不會是李秋水的畫像吧!”跟著就見李訛龐將畫卷展開,放在他剛剛正在批閱的奏折上麵,凝目看了一會兒,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賈珂和王憐花站在竹簾後麵,算是李訛龐的斜前方,正好看不見畫卷上麵的內容。

忽聽得遠處傳來腳步聲響,王憐花聽出有三個人向這裡走來,便向賈珂做了個手勢。

賈珂點了點頭,向那幾個書架瞟了一眼,意思是說:“咱們去書架後麵躲著。”

王憐花眨了眨眼睛,然後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屈指向李訛龐彈去,那錠銀子轉眼間便已擊中李訛龐的昏睡穴,李訛龐登時昏了過去。

不等李訛龐倒在桌上,賈珂和王憐花已經來到他麵前。

王憐花拿起那錠銀子,收入懷中,然後解開李訛龐的昏睡穴。同時賈珂向李訛龐麵前的畫像瞧了一眼,原來這是一幅古裝仕女的舞劍圖,圖中美女右手執劍,左手捏了個劍訣,在湖畔山前練劍,正是李秋水的模樣。

賈珂心想:“他果然是在看李秋水的畫像。”雖然李訛龐和李秋水是親生母子,李訛龐十幾年沒見過李秋水了,他欣賞李秋水的畫像,來緩解相思之苦,實是人之常情,但是賈珂總覺得這件事透著一中古怪。

眼看李訛龐就要醒過來了,這時可沒有時間細想,賈珂跟著王憐花躲到書架後麵,看著李訛龐的背影,回想適才李訛龐看李秋水的畫像時的麵無表情,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是這樣……”

忽聽得一個侍衛在外麵說道:“陛下,沒葬大人求見。”

李訛龐從被點住昏睡穴到被解開昏睡穴,間隔實在太短,姿勢都沒有改變,根本沒有察覺,適才自己被人點了昏睡穴,隻是打了個嗬欠,說道:“讓他進來。”

隻聽得呀的一聲響,禦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了,轉眼間一個大漢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很大的麻袋,活像是一個凶神惡煞的綁匪。

賈珂和王憐花對望一眼,都不明白李訛龐這唱的是哪一出戲。

李訛龐對眼前的情景,半點也不意外,說道:“快把她放出來。她可真是朕的貴客,往後你可不能這樣待她了。”

沒葬遇乞道:“還請陛下息怒,微臣也是擔心一路走來,有人看見小姐的相貌,壞了大事,不得不出此下策。”一邊說話,一邊將麻袋解開,將手伸進麻袋之中,隨即收回了手,說道:“小姐,你身上的穴道,在下已經給你解開了,你可以從麻袋中出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地上的麻袋便立起了一半,顯然是麻袋中的人坐了起來。然後就見幾根雪白嬌嫩的手指,從麻袋中伸了出來,將麻袋向下一拽,露出了一頭烏黑淩亂的長發,和一張美麗絕俗的臉蛋。

賈珂和王憐花看清楚這人的相貌,登時大吃一驚,原來這人竟然是王語嫣。

王語嫣很快掙脫麻袋,站起身來。

隻見她一身褐色皮襖,頭發沒有梳過,淩亂地披散下來,耳上沒有戴耳墜,手上沒有戴手鐲,仿佛身上所有值錢的玩意兒,都被強盜搶走了似的。

王語嫣秀美的臉龐上本來隱隱透著不悅之色,一看清楚李訛龐的相貌,登時一怔,說道:“您可是我家中長輩?”

李訛龐微微一笑,說道:“朕乃西泥國國君,母妃姓李,閨名秋水,你的母親,是朕同母異父的姐姐。朕前一陣子聽說姐姐去世了,你一個小姑娘,在世上孤苦伶仃的,誰都能欺負你。

朕是你的舅舅,既已知道你的難處,豈能袖手不理,就讓沒葬帶人去中原把你帶過來,往後朕把你當作親女兒一般疼愛。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錯了朕的意思,用麻袋把你帶了過來。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沒葬,還不過來向小姐賠罪?”

沒葬遇乞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小姐,還望小姐恕罪。”

王語嫣微笑道:“沒葬大爺,雖然你一路上不是把我關在馬車裡,就是把我套進麻袋裡,甚至還把我放進箱子裡,為了不讓彆人看見我的臉蛋,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我覺得,你待我還是挺好的,至少我現在還活著。我之前一直以為,我會死在路上,你沒把我在冰天雪地裡折磨死,我可得多謝你。”

王語嫣在曼陀山莊長大,說的是吳儂軟語,聽上去格外綿軟溫柔,加上她長得端麗無雙,世所罕見,說話時神態溫柔斯文,乍一聽她的話,真會覺得她是在感激沒葬遇乞一路上的照顧,可是仔細一聽她這一番話的內容,就算是傻子,也不會覺得,她是在向沒葬遇乞道謝。

李訛龐登時臊的臉上掛不住了,王語嫣這一番話若是傳將出去,天下人人都要知道,他堂堂西泥國國王,竟然欺負一個小姑娘,而且這個小姑娘還是自己的外甥女了,心想:“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口上卻絲毫不讓,還真有我那個短命的姐姐的風範。”

當即瞪了沒葬遇乞一眼,說道:“沒葬,朕讓你去中原找這小姑娘的時候,雖然沒說她是朕的外甥女,但總跟你說過,她是朕的貴客吧!你見到了她,本該像見到了朕一樣,怎敢這樣欺負人家?朕打你二十大板,沒冤枉了你吧?”

沒葬遇乞覺得自己可真是冤枉,他去中原之前,皇上幾次細細叮囑他萬萬不可讓彆人看見王語嫣的臉蛋。

王語嫣雖然武功低微,但她有手有腳,隻要沒人限製她的自由,她就可以去任何地方,何況她在杭州住的好好的,節度使府的仆人知道她是王憐花的表妹,都對她十分客氣,她有什麼要求,他們都儘量滿足,她三不五時,便去外麵轉轉,還認識了一些朋友,過得比從前在曼陀山莊上的生活自在多了,哪會願意跟著這個素未蒙麵的沒葬遇乞來興州城啊。

如果沒葬遇乞在路上沒對王語嫣用這中極端手段,限製她的自幼,王語嫣即使沒有找到機會逃跑,也早就找機會露出自己的漂亮臉蛋,向彆人求救了。

但是皇帝都這麼說了,他一個小小的臣子,難道還能反駁皇帝的話嗎?何況皇帝貴為天子,肯定不願意背負欺負外甥女的罪名,這個罪名,還是得由他來背。

沒葬遇乞道:“微臣做錯了事,本就應該受到懲罰,陛下這二十大板,是微臣應得的。”

王語嫣心想:“我在這兒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一來就害得這人挨了二十板子,他和他的家人朋友,焉有不記恨之理?”笑道:“多謝陛下好意,但若陛下真的心疼我,就不要打沒葬大爺了吧。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打他,也沒什麼用了。不如先記在賬上,往後他若是再欺負我,再用板子打他也不遲。”

李訛龐心想:“這小姑娘雖然嘴上厲害,畢竟年紀很輕,沒經過什麼事,心腸還真是不錯。”笑道:“他以後若是做錯了事,朕再用板子打他就是,現在的是現在的,以後的是以後,不必混為一談。”說到最後,又向沒葬遇乞瞪了一眼。

沒葬遇乞隻得道:“多謝姑娘為我求情,不過這二十板子,是我罪有應得,姑娘不必為我求情,隻管看我被板子打來出氣就是。”

王語嫣還記得沒葬遇乞這一路上是怎麼欺負自己,把自己關在車廂裡、麻袋裡、箱子裡,連自己想要出來透透氣他都不許,簡直比母親還要專橫霸道,讓她痛苦不堪,現在卻像一隻被打斷了脊背的狗一般,跪在地上,向自己搖尾乞憐,求自己準許他挨板子打。

王語嫣瞧著沒葬遇乞的模樣,絲毫不覺快意,反而感到一陣恐懼,擔心自己在這裡待得久了,也會變成沒葬遇乞這樣的狗,歎了口氣,說道:“我從來不喜歡看彆人挨打,也不覺得看你挨打能出心中的惡氣。你喜歡挨板子打,那就去挨吧,但你可彆說是為了我挨的打。”

沒葬遇乞苦笑道:“這二十大板是微臣罪有應得,是為了微臣做錯的那些事挨的,當然不是為了姑娘挨的。”

李訛龐道:“沒葬,你先起來。小姑娘長這麼大了,朕頭一回見到她,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去叫禦膳房送些蘇州細點過來。”然後向王語嫣一笑,說道:“朕之前專門聘了既個江南的廚子,一個特彆擅長做江南的糕點,一個特彆擅長做江南的菜肴,你先嘗嘗糕點合不合你的口味,中午的時候,再嘗嘗菜肴合不合你的口味。”

王語嫣沒想到李訛龐竟然如此用心,還會擔心自己吃不慣西泥國的飯菜,於是專門為自己請了兩個江南的廚子,微笑道:“陛下,多謝你啦。”

李訛龐站起身來,笑道:“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你何必跟朕客氣?”指著旁邊的桌椅,說道:“坐吧,你辛苦了一路,一定十分疲倦。朕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咱們就坐在這裡,一邊喝茶,一邊吃糕點,一邊說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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