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侍衛也都從身上找到了可以用的小東西,向離著他們最近的那盞油燈砸去,大多數暗器都落了空,但也有幾樣暗器砸到了油燈,終於將撚子上的火光熄滅了。
這盞油燈就在他們麵前,離著他們最近,他們能用暗器將這盞油燈熄滅,下一盞油燈離著他們有三四十步遠,而且拐一個彎才能看見,要想將這盞油燈熄滅,須得穿過那些正在地上翻滾撕咬的同僚,走到油燈前麵。可是這些同僚將地道堵得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法繞道,看他們撕咬旁邊的人的架勢,隻怕他們一經過他們身邊,就會被他們抱住小腿,張嘴便咬。
眾侍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敢打頭陣。
一個侍衛忽然說道:“咱們不如找點迷香,在這裡點上,等他們都睡著了,咱們再過去把油燈滅掉,然後把他們拖出來。”
忽聽得身後一聲輕笑,說道:“等你們找來迷香,再回這裡點著,那都什麼時候了?這些人倘若沒有毒發身亡,也已經被對方咬死了吧。你還不如現在過去,一劍一個,把他們都殺了呢。”
眾侍衛一驚,連忙回頭,隻見王憐花提著燈籠走了過來,神色從容,還有心情跟他們開玩笑,在這一片鬼哭狼嚎中,顯得格外悠然自得。
眾侍衛擔心王憐花也中毒了,忙道:“殿下,這幾盞油燈有毒,您是萬金之體,不可在這裡冒險,千萬不要靠近這裡。”說話之間,王憐花已經來到眾侍衛身邊。
王憐花向那些在地上翻滾撕咬的侍衛瞧了一眼,見他們心智全無,竟連野獸都不如,微微皺眉,隨即向遠處那幾盞油燈的燈光瞧了一會兒,說道:“他們沒有中毒,這條地道裡就沒有毒。”
他如此有把握,其實是因為賈珂剛剛回了一趟禦書房,把金銀血蛇拿了出來,此刻王憐花的手腕上就纏著銀娘子,倘若地道裡有如此厲害的毒藥,銀娘子定會興奮地甩動尾巴,催促王憐花帶她去飽餐一頓,而不是乖乖地纏在王憐花的手腕上不動。
眾侍衛哪知王憐花說這句話的底氣,源自以毒物為食的金銀血蛇,對他的話自是半點不信。畢竟這些侍衛剛剛還好好的,隻是因為進入這條地道,所有人就失去了心智,除了毒藥之外,還有什麼東西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三十幾人失去心智,淪為瘋狗?
見王憐花說完這話,便向前走去,眾侍衛均想:“六殿下若是死在了這裡,我們便是活著離開了這條地道,皇上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忙道:“殿下——”
勸說的話尚未說出口,就見王憐花左邊衣袖輕拂,那些見到他來了,伸手抓他的瘋子,便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全身氣力都在這一瞬之間被王憐花抽走了。
其實王憐花使的是逍遙派的武功“寒袖拂穴”,他將真氣自衣袖中射出,被他的真氣射中的人,身上穴道登時被封,同時全身氣血逆行,雙膝發麻,翻倒於地,所以這些在地上發瘋的侍衛,凡是靠近王憐花的,便都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眾侍衛哪裡見過這等絕技,見王憐花右手兀自提著燈籠,左邊衣袖隻是輕顫幾下,那些宛如瘋狗一般躺在地上的同僚,就乖巧地像是死了一樣,都又驚奇、又佩服,看得眼睛都直了,哪還記得勸說王憐花不要過去冒險。
王憐花走到離著最近的那盞油燈前麵,見油燈裡落了好些東西,銀子、銅錢、發簪、扣子,甚至還有吃剩下的半塊火燒,他要想重新點亮這盞銅燈,就得把這些東西拿出去,於是穿過那些喪失心智的侍衛,來到第二盞油燈前麵,向油燈瞧了一眼,就瞧見了那十幾個刻在牆壁上的人像,不由大吃一驚,心想:“這不是天山六陽掌嗎?”
王憐花仔細一看,又發現這十幾個人像雖然和天山六陽掌的“雲霞出海曙”這一招的一部分招式很像,但並不是一模一樣,武學一道,向來失之毫厘,差之千裡,若是有人照著這些人像修習天山六陽掌,縱使他的內力已經十分深厚,可以修習天山六陽掌了,也一定會走火入魔的。
王憐花既已認出牆壁上這些人形是什麼武功的招數,哪還猜不出來,這些侍衛何以變成這副模樣。當年賈珂將逍遙派的武功留給他的時候,就在信裡叮囑過他,“天山六陽掌”這些武功,實在太過深奧,須得等到內力足夠深厚了,方能修習,不然輕則癱瘓,重則身亡。
王憐花當然不是聽話的乖孩子,倘若這話是彆人說的,他一定會在心裡想,這人算什麼東西,憑什麼也配讓自己聽話,既然他不讓自己做這件事,那自己偏要做這件事,做完了以後,還要專門告訴他,自己做這件事了,他若是被自己氣得跳腳,那可太有趣了。
但是這話是賈珂說的,王憐花還是決定聽上一聽,畢竟他已經決定,長大以後,要和賈珂成親了,倘若賈珂被他氣得不肯嫁給他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後來王憐花開始修習“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等武功,才知賈珂當年絕不是危言聳聽,幸好他擔心賈珂生他的氣,沒有在武功低微的時候,去看這些武功的秘籍,否則他隻怕不等見到賈珂,就已經因為走火入魔而一命嗚呼了。
這條地道的牆壁上刻著“天山六陽掌”的招數,地道主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王憐花還是想不明白,李秋水從前是西泥國的皇貴妃,後來是西泥國的皇太妃,隨便一句話,就能讓宮人將冰庫裡的冰塊通通搬出來,她為什麼要費力氣挖這樣一條通往冰庫的地道,不過此時此刻,他看著牆壁上這些人像,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李秋水可真是聰明!
修習‘天山六陽掌’而不會走火入魔的武功高手,江湖上能有幾個,那些武功不足之人,若是見到這些招式,自然隻有死路一條,可是這些招式如此深奧,任何一個學武之人,都不可能忍住不看,這可比在地道裡安排毒藥暗器管用多了。
而且這些招式是假的,那些能夠修習‘天山六陽掌’的武功高手,若是認為這些招式是真的,跟著練了起來,自然也隻有走火入魔,當場暴斃這一個下場,他們和那些武功不足之人,其實沒有任何差彆。而且武功修煉到他們這等境界的人,隻會比武功不如他們的人,更加癡迷武學,見到厲害武功,更加移不開眼。
看來隻要有人在地道裡點亮了燈,這裡立時就會變成有去無回的絕境,這可比西方魔教的斷頭路厲害多了。這一招我從前怎麼沒有想到呢?我若是早就想到,‘天山六陽掌’還有如此妙用,先前我就在賈姑娘的身旁,放一塊牌子,在上麵刻一些‘天山六陽掌’的招數了。阿紫來偷我的賈姑娘的時候,說不定剛在賈姑娘麵前站定,就因為忍不住練起‘天山六陽掌’而走火入魔了呢。”
王憐花想到他那不知身在何處的賈姑娘,心中大感懊悔,隨即想到此刻不知是誰陪在賈姑娘身邊,用那雙色眯眯的眼睛看賈姑娘,心中更加氣惱,走到那些侍衛身邊,見誰還活著,便在誰的穴道上拍了一下,將自己的真氣送了過去。
三十多個人,隻有十七個人活了下來,而且這十七個人皆是全身體無完膚,鮮血淋漓,不過他們得了王憐花的真氣,總算從走火入魔的狀態走了出來,神智也恢複正常,一直躺在地上,慘叫著說“身上好疼”。
王憐花吩咐眾侍衛將這些躺在地上的侍衛都搬出地道,送去太醫那裡醫治,他自己當先離開地道,來到冰庫外麵,見到賈珂,將地道裡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
賈珂聽了這話,一股寒意自心底直冒上來,心想:“還好我從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機關。”
雖然賈珂也練過“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但他修煉這兩門武功的時候,他已經托吳明的福,打通了任督二脈,神照功大成了,當年他將“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的圖譜默寫下來的時候,年紀太小,武功太弱,完全領悟不到“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的種種神妙之處,是以賈珂完全沒有體會過,看到“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的圖譜卻不能修煉的痛苦。
但他體會過看到“辟邪劍法”的圖譜心法卻不能修煉的痛苦,知道這等絕世武功,對於學武之人來說,誘惑力到底有多大。倘若他沒有練過“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剛剛他和那些侍衛一起走進地道,看見那些刻在牆壁上的武功招數,又不知道那些武功招數的危害,是否和那些侍衛一樣,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賈珂歎了口氣,說道:“這座皇宮裡可住著她的兒子和孫子孫女呢。其他人的武功怎麼樣我不知道,但看李訛龐和太子的武功,可都不足以修習‘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她在地道裡刻下這兩門武功的招式,竟然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兒子和孫子孫女會不小心闖入這條地道,看見這些武功招式嗎?”
隨即轉念,心想:“李秋水,李阿蘿,李訛龐,王雲夢,有一個是一個,都對自己的骨肉至親如此心狠手辣,難道這是他們家刻在骨子裡的天性嗎?但是憐花為什麼對家人格外的好,哈,他這一點,總不可能是遺傳自把自己全家三十幾口殺的一乾二淨的柴玉關吧!”
王憐花倒沒想到這一點,聽了賈珂的話,略一沉吟,忽然一笑,說道:“依我看,李秋水說不定早就警告過李訛龐,不要看那些刻在牆壁上的人像了。李秋水雖然不見得對李訛龐能有多少舐犢之情,但她當年能在皇宮裡作威作福,享儘天下間的榮華富貴,隻是因為她是李訛龐的親生母親。李訛龐若是死了,她就什麼也沒有了。她為了她自己的榮華富貴,也不可能讓李訛龐出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