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第一百零二章(1 / 2)

李清露臉一沉,說道:“你竟敢這麼跟我說話,那不是以下犯上嗎?難道你不怕回宮以後,父皇把你關入天牢嗎?”

王憐花嗤的一笑,說道:“我都已經跟你這麼說話了,你還要問我怎麼敢這麼跟你說話,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不過看這家夥的慘狀,便知你是自欺欺人的老手了,現在在我麵前繼續自欺欺人,倒也不奇怪。”

李清露一生養尊處優,頤指氣使慣了,雖然這些天住在地宮裡,著實體驗了一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但是看守她的人,都是犯上作亂的反賊,這些反賊對她粗魯無禮,她不是不能接受,若是對她彬彬有禮,她才要覺得奇怪呢。

可是賈珂和王憐花這兩個家裡的奴才,竟然也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公然以下犯上,違拗她的旨意,她記事以來,委實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一呆之下,勃然大怒,心想:“他們怎敢對主人如此無禮?”

隨即轉念,想到宮裡的人向來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這兩人對自己如此無禮,隻怕和父皇對自己的態度脫不了關係。父皇必已因為自己和夫郎私奔出走,厭棄了自己,說不定公主也不讓自己當了,這兩人知道父皇的心思,因此根本不把自己當成他們的主人了。

這一切雖然都是她咎由自取,而且她跟著律香川離開皇宮的時候,就想過父皇會怎樣待她,但如今親身體會了父皇對她的冷漠無情,想到父皇從前對她的寵愛疼惜,仍不禁心如刀割,幾欲落下淚來。

李清露向王憐花瞧了一眼,見他說完這話,便一心看著賈珂,看也不看自己,顯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她心裡殘存的一點底氣,也都隨著這一眼化為烏有。她不敢再說什麼,轉過身去,一時之間,隻覺眼睛酸酸的,脹脹的,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委屈過。

賈珂想著那人適才說的這些話,心生一計,問道:“你們平時都是怎麼離開這裡的?”

那人也不隱瞞,說道:“這座地宮的後麵有條暗河,通向山上的一條溪流,從前不知是誰把斷龍石放了下來,阻斷了這條密道。我們找到這座地宮以後,耗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把這條河道重新挖通了。我們平時出去進來,都是走的這條河道。”

賈珂道:“你帶我們去這條河道看看。”

當下王憐花將地上四人的屍體,扔進了李清露住的牢房裡,有牢房前麵的簾子遮擋,一時半會兒,不用擔心會有人發現,牢房裡換了個人。

那人當先領路,帶著賈珂三人來到地宮後麵,東轉西轉,越走越低,尚未聽到水聲,便覺腳下漸漸潮濕,許多地方,都濕漉漉的生出了青苔來。李清露武功儘失,渾身無力,幾次腳底打滑,險些摔倒在地,隻能靠王憐花攙扶著手臂往前走。

賈珂走在前麵,牢牢抓著那人的後頸不放,偶爾回頭向王憐花看一眼,就見李清露嬌怯怯、軟綿綿地靠在王憐花身上。

王憐花此刻雖然戴著麵具,但在賈珂心裡,他一直都是原本那副風流俊俏的模樣。而李清露本就和王憐花有幾分相像,這時走在這滑膩膩的地道裡,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提心吊膽,臉上露出幾分緊張和認真,不複先前那般氣焰囂張,頤指氣使,竟爾顯得有些可愛。

賈珂雖然很不喜歡李清露,卻也覺得眼前這兄友妹恭的一幕十分溫馨,直到他們來到暗河旁邊,他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過。

這條暗河旁邊修了一個平台,像是一個碼頭,平台上立著三個石柱,三條木船停在平台旁邊,船上各自伸出一條麻繩,緊緊係在石柱上。

平台旁邊坐著八個黑衣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這時見到他們四人,一愕之下,紛紛站起身來,但是不等他們拿起兵刃,王憐花便已放開李清露,搶上前去,點住了這八人的穴道。

賈珂抓著那人的後頸,走到平台上麵,向暗河瞧了一眼,耳中隻聽到水聲轟轟,眼中隻見到河水洶洶,儘管是地下暗河,聲勢仍然十分驚人,三條木船雖然都是大船,一條便能容納十五六人,在河水中仍如大浪中的三片落葉,被潛流衝的不住晃動。

王憐花來到賈珂身邊,說道:“你笑什麼呢?這麼開心,一路過來,嘴巴就沒有合攏過。”

賈珂心想:“我在想你可真是一個好哥哥。”但又不想這麼跟王憐花說,免得王憐花因為自己這句話,就真去做李清露的好哥哥了。於是在王憐花的手背上寫道:“我覺得你剛剛那副模樣很可愛,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憐花笑著橫了賈珂一眼,在賈珂的手心上寫道:“你相公能用‘可愛’來形容嗎?分明是‘英俊瀟灑,成熟穩重’才對。”頓了一頓,轉頭看向賈珂,臉上滿是懷疑之色,繼續寫道:“喂,賈珂,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李訛龐了吧?”

賈珂忍不住一笑,在王憐花的手背上寫道:“我若是真把自己當成李訛龐了,現在不應該要你叫我‘爸爸’嗎?”

王憐花一笑,將手指放在賈珂的手心上,一筆一劃,慢慢寫道:“爸爸。”

手心的癢意宛如電流一般,傳到賈珂的心裡,他緊緊握住王憐花的手,隨即放開,若無其事地向那人問道:“你知不知道,現在這座地宮裡一共有多少人?”

那人看著腳下滾滾而過的水流,心下惴惴,生怕自己一腳踩空,掉進水裡,水勢如此湍急,自己若是落入水中,隻怕再也浮不上來了,聽到賈珂問他,小心翼翼地道:“現在這裡沒什麼事做,我們這五個幫派,每個幫派各出十個人留在這裡,加起來有五十個人。除了我們之外,地宮裡還有一夥人,和銀川公主一樣,都是被我們抓住以後送來這裡的,差不多有七十多個。”

王憐花聽聲辨人,早知這座地宮裡有一百餘人,但沒想到其中竟然有七十餘人,都是被姬苦情抓來的,不由吃了一驚,問道:“七十多個人?這裡有這麼多間牢房,供你們關這麼些人嗎?”

那人說道:“牢房當然是有的。律香川跟我們說,這座地宮從前就是太妃娘娘用來關人的地牢。聽說太妃娘娘沒進宮的時候,武林人士在興州城一直十分囂張,經常跟朝廷叫板,老皇帝頒布的那些政令,總是很難推行下去。

後來老皇帝把太妃娘娘娶進宮裡,夫妻倆聯手收拾了那些在興州城鬨事的武林人士,將那些最愛和朝廷對著乾的刺頭,通通抓了起來,秘密關在這座地宮裡。

那些刺頭的親朋好友,雖然猜到是朝廷把他們抓走的,但是一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不知山腹中還有這樣一座地宮,打聽不到那些刺頭的下落,也沒法去向朝廷要人,二來太妃娘娘武功很高,他們打不過太妃娘娘,當然不敢鬨事。久而久之,就很少有武林人士在興州城鬨事了,這座地宮也就空了下來。

我們找到這座地宮的時候,地宮裡的牢房大多都還能用,隻有幾間牢房的鐵門鏽得實在不能用了,我們把那幾扇鐵門拆了下來,換成新的,就一樣能用了。”

他適才因為律香川,被李清露連著打了二十多個耳光,雙頰現在還有些疼,雖然李清露站在平台旁邊,和他們離著十幾步遠的距離,但他說到律香川的名字的時候,仍是極力壓低聲音,免得李清露聽到以後,又過來打他。

賈珂道:“你們這五十個人是一直待在這裡,還是在這裡待上幾天,就會有人過來換班?”

那人說道:“我們是在這裡待上一個月,然後會有人過來接替我們。我們這些人已經在地宮裡待了十二天了,再在這裡待上十八天,就能回家了。”

王憐花道:“這一個月內,你們都不能出去嗎?”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可不是麼。這一個月內,我們寸步都不得離開這座暗無天日的地宮,連出去曬個太陽都不行,這日子可真不是人過的。”

賈珂道:“那你們平時吃的東西,用的東西,都是其他人給你們送過來?”

那人道:“是啊。每過三天,就會有人乘船過來,把我們這一百來人生活所需的東西送過來。我們也不想麻煩他們跑這一趟,若能自己去集市上買這些東西,順便出去曬曬太陽,那多好啊。但我們幫主跟我們轉達過我們老大的意思,我們老大覺得,我們出去買東西,容易露出破綻,讓彆人找到這裡來了,所以不讓我們自己出去買東西。”

賈珂點了點頭,笑道:“我有一計在此,隻是不知是否管用,還要請兄弟幫我看看。”說話之間,放開了那人的後頸。

那人見賈珂突然間對自己如此客氣,不由心下大奇,隨即惴惴不安,說道:“您有事隻管吩咐,小人怎配做您的兄弟。”語氣十分恭敬。

賈珂微笑道:“如果我現在調來一百三十多名官兵,其中五十名官兵,扮成你們這些守衛的模樣,餘下七十多名官兵,扮成公主這些階下囚的模樣,代替你們,留在這座地宮裡,不知能否瞞過你們五幫的幫主和你們老大的眼睛?”

那人大吃一驚,額上冷汗滾滾而下,顫聲道:“這……這……您這是要把我們都殺了嗎?這……這……大人啊,我們也是受人脅迫,才做下這等糊塗事的,您就饒了我們吧……”說到最後,雙膝一軟,便要跪在地上。但他此時正站在平台的邊沿,腳下就是滾滾而來的河水,若是真的跪下了,立時便會掉進水中。

賈珂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肩頭,將他拎了起來,笑道:“我可沒說要把你們通通殺了。你們若是願意配合我們抓住你們老大,將功贖罪,也還不遲。”

那人忙道:“我們肯定願意將功贖罪。”

賈珂微笑道:“你們若是願意將功贖罪,那自然再好也沒有了。既然你願意將功贖罪,那就先回答我這個問題吧:你覺得這一百三十餘名官兵,能不能瞞過他們的眼睛呢?”

那人想了想,說道:“要瞞過我們老大的眼睛,那倒不難,畢竟我們來這裡這麼久了,根本沒見過我們老大,我們老大估計都不知道我們長什麼模樣,那些官兵還要扮成我們的模樣,代替我們待在這裡,我們老大更不可能發現我們已經被人掉包了。

但要瞞過我們這五個幫派的幫主的眼睛,那就不好辦了。像我們幫主從前是我們河興幫的副幫主,加入河興幫也快十年了,他對我們這些兄弟都很熟悉,隨便嘮幾句家常,可能就露餡了。”

賈珂嗯了一聲,問道:“你們這五個幫派的幫主,如今有在地宮裡的嗎?”

那人笑道:“他們都是幫主了,怎麼可能待在這裡受苦,不過黃陵幫幫主的小舅子,他現在就在這裡,他姐夫讓他在這裡看著我們。”

賈珂道:“小舅子?他知道的事情,未必就比你們多了。”然後看向王憐花,說道:“我看咱們不如先兵後禮,先把需要的一百三十餘名官兵找來,再去問他們是否願意將功贖罪,你看怎樣?”

王憐花道:“此計雖妙,但是一百三十餘名官兵過來,動靜實在太大,我擔心他在青鸞山附近安插了探子,探子看到這些官兵往青鸞山的方向來了,就把這件事稟告了他。”

賈珂笑道:“如今興州城到處都是官兵,青鸞山附近也有人家,山上還有彆宮,有官兵過來搜查,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何況咱們有多少官兵過來,就有多少官兵離開,隻要這些官兵不露出馬腳,我想他不會生疑的。”

那人說道:“你們若是擔心我們老大看見有官兵來青鸞山,就會懷疑官兵發現這座地宮了,那實在不必。我們把公主抓來以後,已不知有多少官兵來青鸞山上搜查過了,我們老大若是每次看見有官兵來青鸞山上搜查,就擔心那些官兵會找到這座地宮,早就把這條密道重新堵上了。”

王憐花聽著有理,跟賈珂道:“那咱們先出去找人,再回來找他們?不過咱們離開這段時間,可得把這條密道封住,免得有人趁咱們不在,逃出地宮,找人報信了。”

賈珂笑道:“何必如此麻煩?我自己出去找人,你在這裡看著他們就是。以你的武功,必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逃跑。”

他二人從前就經常分頭行事,王憐花雖然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叮囑道:“你回來的時候,記得多帶一些易容用的東西。咱們一會兒還要給一百三十個人易容呢。”

賈珂想到他們接下來的工作量,不禁有些頭疼,笑道:“我知道。”然後俯下身去,解開那三條木船的繩子,將三條木船連在一起,來到第一條船上,便要乘船離開。

李清露忙道:“你帶我一起走。”

賈珂沒有理她,坐在船上,一手劃槳,一手向王憐花揮了幾下,轉眼間就消失在暗河儘頭。

李清露見賈珂對她視若無物,心下又委屈,又惱怒,眼眶都紅了,看向王憐花,冷冷地道:“父皇派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是來找我的嗎?”

王憐花道:“是啊,我們不是已經找到你了麼。我們已經找到你了,那就是幸不辱使命了。公主讓讓,我要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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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珂乘船順著暗河離開地宮,行了一炷香時分,終於在一個山洞裡鑽了出來。

他將三條木船係在洞口的一塊岩石上,離開青鸞山以後,回到皇宮,找了一百六十名侍衛,命他們即刻前往青鸞山,想到阿紫精通易容之術,於是去青鳳閣叫上阿紫,帶著她去市上買了十幾個大口袋,又去鋪子裡買了麵粉、漿糊、棕膠、墨水、棉花等易容用的物事,隨即想到他和阿紫臉上都有易容,一會兒潛入水中,定會原形畢露,便又買了三張木頭麵具。

阿紫輕功不錯,但內力平平,賈珂為了趕時間,便攬住阿紫的肩膀,施展輕功,將她帶回了青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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