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王憐花自知理虧,隻好假裝若無其事,悠悠笑道:“你若是想要濕被子,哪用得著惦記揚州那幾條被子?公子爺今天晚上,等你睡著了,就拿起茶壺,潑在你的身上,讓你真真切切地體驗一回……”

那“濕被子蓋在身上的滋味”十字尚未出口,忽聽得軋軋幾聲輕響,自頭頂上方傳來。

王憐花停下說話,抬頭向上望去,賈珂跟著向上望去,隻見上方天空的黑色火焰,猶如漫天花雨一般紛紛墮下,高塔第三層的窗戶突然打開,一隻大鐵籠從窗子後麵緩緩移出,然後緩緩向下降落。

這隻大鐵籠非常寬敞,籠子的每根鋼條都粗大結實,像是用來囚禁猛獸的鐵籠。

這時鐵籠還在高處,賈珂二人站在地上,隱約瞧見籠中似乎站著一個人,但兩人視線被籠底阻擋,完全看不見這人的相貌衣著。

直到鐵籠下降到二層,兩人又向後退了數步,才終於看清籠中的情形,都不免大吃一驚。

隻見籠中站著一個少女,容貌清麗,身形婀娜,她的臉上露出一種極為詭異的微笑,身上不著寸縷,整個人一動也不動,隻有眼珠隱約透出一絲生氣。

雖然已經三年未見,不過賈珂和王憐花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少女不是彆人,正是他們三年前在殺人莊中見到的姬靈風、姬靈燕姐妹中的一人。而姬靈燕已經被姬葬花掐死了,顯然這少女隻能是姬靈風。

這隻鐵籠降到高塔二層的位置,便停了下來,但聽得軋軋聲響,鐵籠的每根鋼條上突然伸出無數尖刺,每根尖刺上又生著無數細刺,在陽光下猙獰可怖。

站在塔底上的人,向下麵看了一眼,忽然打開身旁的竹籠,抓出一隻母雞,向那隻鐵籠扔去。

那隻母雞的翅膀都被繩子綁住,在咕咕咕的慘叫聲中急速下墜,忽聽得咚的一聲響,母雞摔在鐵籠的一側,身子撞在鋼條上的數根尖刺,仍然去勢不減,頃刻之間便落到地上,變成了二十三條血淋淋的肉塊。

站在下麵看熱鬨的百姓,雖然自己平時沒少殺雞宰羊,但是猝不及防之下,瞧見這血肉模糊的場麵,都不禁心驚膽戰,魂飛天外,有幾個膽子小的百姓,甚至直接癱倒在地。

好在周圍站著許多官兵,見到這駭人的一幕,知道這人把這隻母雞扔下來,是為了警告大家,不要去碰這隻鐵籠,否則會和這隻母雞一個下場,這場好戲才剛剛開演,重頭戲還在後麵,連忙組織百姓撤離,那些癱倒在地的百姓,總算沒被其他驚慌失措的百姓踩到身上。

賈珂和王憐花要想將這隻鐵籠破開,將姬靈風抓下來,絕不是難事,不過兩人都隻是站在人群中觀看籠中的姬靈風,並不出手破籠。

他二人先前看了霍天青寫給上官飛燕的信,便已猜到姬葬花聽見姬靈風要淩芳姑給自己下藥,便暗中做了手腳,給姬靈風和淩芳姑下了藥,然後帶著她二人離開了殺人莊。這時見到姬靈風,雖然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便覺姬葬花把姬靈風和淩芳姑帶來興州城,其實是在情理之中。

畢竟姬葬花隻要打聽打聽,便會知道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西門吹雪要來興州城了,跟著便能猜到他那個在他落地以後,就拋棄了他的母親,極有可能跟著西門吹雪一起來興州城,他突然得知淩芳姑的身世,找母親商量如何處置父親的私生女,以便和母親拉進關係,那是人之常情。

不過姬葬花帶著淩芳姑和姬靈風來興州城找姬悲情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姬悲情母子將姬靈風的衣服脫光,把她關在籠子裡,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籠子放了下來,像是展示什麼珍稀動物一樣,把她的身體給眾人展示,賈珂就實在琢磨不透,他們母子這樣做的目的了。

是因為他們想要報複姬苦情,又找不到姬苦情,所以隻好用煙花將所有人都吸引來,然後把姬靈風給所有人看,以便他們找不到的姬苦情也能看到?

可是姬悲情不是還想要造反嗎?她就這麼狂妄,覺得就算她把一個妙齡少女脫光衣服,關進鐵籠裡,展示給眾人看,西泥國朝廷也不會調查這件事,就算調查了,也查不到她的頭上,查不到西門吹雪的頭上?

還是此時站在鐵籠裡的姬靈風,其實就和那些煙花一樣,不過是姬悲情母子使的障眼法,他們用姬靈風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就可以去做彆的事情了?若是後者,他們在這裡靜觀其變,豈不是墮入了姬悲情母子的奸計?

便在此時,頭頂上方又傳來軋軋連聲。

賈珂和王憐花向上望去,隻見又一個大鐵籠從窗子後麵緩緩移出,然後緩緩向下降落,不多時便停在姬靈風所在的鐵籠的左邊,鐵籠一停止下降,四周的鋼條上立時伸出無數尖刺。

這隻大鐵籠和關著姬靈風的大鐵籠一模一樣,甚至籠中也站著一個人。隻見這人容貌清麗,身形婀娜,和姬靈風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看著比姬靈風大了幾歲,站在姬靈風的身邊,倒像是姬靈風的親生姐姐。

她同樣身上不著寸縷,身子一動不動,臉上露出一種又恐懼、又茫然的表情,就像是做夢做到一半,突然從夢中驚醒的模樣。這自然便是姬靈風的母親淩芳姑了。

這時一陣朔風吹來,將賈珂和王憐花的頭發吹了起來,姬靈風和淩芳姑的頭發卻在風中一動也不動。

兩人見此情景,皆是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這是照著她們兩個做的蠟人!真是可笑,我竟然把她們當成真人了!”

王憐花嘖嘖稱奇,說道:“這兩座蠟人做得可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站在那裡,看上去和活人一般無二,竟把我給你雕刻的玉像比過去了。”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頭一回見到和活人如此相像的蠟人,京城裡專門做蠟人的‘蠟人張’,名聲都傳到皇上耳中了,我看也比不上他。不過在家裡放上這樣兩座蠟人,尤其是在晚上,冷不丁地瞧見他們,就像是瞧見兩個活人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盯著你,那可怪嚇人的,”

王憐花吃吃一笑,說道:“有多嚇人?會把我們賈公子嚇得晚上不敢下床,得把我叫起來陪你嗎?”

賈珂笑道:“對啊,對啊。往後我晚上要下床,就把被子一卷,把你橫抱在懷。有你這枚護身符在,我可不是去哪裡都不害怕了。”

王憐花得意一笑,下巴也揚了起來,想要抽出折扇,給自己扇幾下,手伸到腰間,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小廝打扮,沒在腰間彆扇,於是將手伸到賈珂腰間,取出折扇,扇了幾扇,發絲隨風而動,顯得格外意氣風發。

賈珂不禁一笑,又道:“我實在想不明白,姬悲情母子為何要做這樣兩座蠟人,掛在這裡展覽給大家看,難不成是要用這種法子,讓姬苦情知道,現在淩芳姑和姬靈風都在他們手上,若是想要她們母女活著,就怎麼怎麼做麼。”

王憐花眼珠一轉,忽然笑道:“無論姬悲情打的是什麼主意,反正都需要這兩座蠟人幫忙,那咱們把這兩座蠟人毀了,可不就是釜底抽薪了嗎?”說著走到一株鬆樹下麵,折下幾根樹枝,抖落上麵的積雪,編成了一個簡易的鳥窩,又將一些樹枝折斷以後,放在鳥窩裡。

他從懷中取出火折,晃亮以後,點著鳥窩裡的那些樹枝,然後將鳥窩扔進了姬靈風的蠟人所在的鐵籠裡。樹枝上的火焰本來遇風即滅,但鳥窩四壁便如一道屏障,將風擋住,因此直到鳥窩落在姬靈風的蠟人的腳邊,火焰都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很快整個鳥窩都燒著了。

王憐花又折了些樹枝,扔進姬靈風的蠟人所在的鐵籠裡,然後回到賈珂身邊。圍觀的官兵先前見過賈珂跟一個副將說話,那副將對他點頭哈腰,十分恭敬,雖不知賈珂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想必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時見王憐花跟賈珂是一夥的,想著自己跟著他們做,總不會有錯。於是許多官兵都用刀割下樹枝,每五根樹枝,便用繩子綁在一起,請在場的“一品堂”的武士,幫他們把樹枝扔進姬靈風的蠟人所在的鐵籠裡。

隨著樹枝越來越多,鐵籠裡的火焰也越燒越旺,姬靈風的蠟人遇熱融化,身上出現密密麻麻許多蠟淚。忽聽得“吧嗒”一聲輕響,一大塊蠟塊落了下來,姬靈風的蠟人的腹部出現一個大洞,露出鮮紅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

這一變故大出賈珂和王憐花意料之外,那些忙著用刀割樹枝、扔樹枝的官兵和武士,也都驚得目瞪口呆。

眾人驚愕之際,又聽得“吧嗒”“吧嗒”數聲輕響,七八塊蠟塊從姬靈風的身上落了下來,她的臉頰、胸口、手臂、大腿等部分,都出現了碗口大的血洞,裡麵血肉鮮紅,白骨森森,明明和活人一般無二,受此重創,竟然一滴血也沒有流下來。

關著淩芳姑的鐵籠,就在關著姬靈風的鐵籠的旁邊,兩隻鐵籠幾乎緊緊貼在一起,樹枝燃燒產生的熱風,連綿不絕地吹到淩芳姑身上,淩芳姑的身上也漸漸出現許多蠟淚,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姬靈風一樣融化了。

賈珂倉促之際,來不及細想,抽出旁邊一個官兵彆在腰間的長刀,向那鐵籠擲去。

那把長刀從兩根鋼條之間的縫隙穿過,刺穿那些在籠中燃燒的樹枝,去勢不減,削斷了姬靈風的雙腿,然後帶著燃燒的樹枝,從鐵籠另一側飛了出去。

姬靈風的小腿齊斷,咚的一聲,倒在地上,身體登時摔成二十七八塊碎塊,身體裡的白骨因為身體都變成碎塊,反而從碎塊中伸了出來,倒像是從碎塊中長出來的雪白荊棘。

賈珂和王憐花生平不知經曆過多少驚心動魄的惡鬥,見過多少血肉模糊的慘狀,但是眼前的情形,卻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兩人臉都白了,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感到對方也同樣有力握住了自己,這才心神稍定。

他二人尚且如此,圍觀眾人比不得他們見多識廣,見到這天地間數一數二的慘事,都嚇得魂飛魄散,心膽俱裂。

有些人眼睛一閉,暈倒在地,有些人滿臉冷汗,乾嘔不止,有些人跌坐在地,想要從地上起來,但手腳無力,怎麼也站不起來,還有些人慘叫著轉身逃跑,仿佛再在這裡待上哪怕一刻,就會被人抓去做蠟人了。

便在此時,忽聽得軋的一聲輕響,兩隻鐵籠的頂部的四個角落,各自伸出四個鐵管,一陣噴射,轉眼之間,鐵籠的鋼條上就沾滿了黑黝黝的猛火油,隨即兩隻鐵籠的籠底突然出現一個方格,格中彈出一個火折,那火折一從方格中離開,受到綁在上麵的銅絲的牽扯,便即燒著。

籠中的石油遇火即燃,鋼條上霎時間燃起熊熊烈火,姬靈風的屍骨因為落在地上,剛剛鐵管噴射猛火油的時候,就將少許猛火油噴到了她的屍骨上,這少許的猛火油遇火即燃,她的屍骨轉眼間就被熊熊烈火吞沒。

淩芳姑站在鐵籠中間,被烈焰包圍,身上卻沒有沾到火星,在火光之中,就見她身上的皮肉一塊塊掉在地上,鋼條上的火焰尚未熄滅,她身上的皮肉頭發便都脫落在地,隻留下一具白骨,仍然保持著生前的姿勢。

賈珂看著淩芳姑的白骨,心下琢磨:“姬悲情用這般狠辣的手段殺死了姬靈風和淩芳姑,應該不隻是因為淩芳姑是姬苦情和彆人生的孩子,姬苦情還和上官飛燕有了孩子,還因為她終於發現姬苦情一直在跟她對著乾,先前還背著她對付西方魔教和玉羅刹吧。

她把姬靈風和淩芳姑做成蠟人,再用火把她二人燒死,都是做給姬苦情看的,她是要用姬靈風和淩芳姑的死,來警告姬苦情,他的謀劃,她都已經知道了,如果他執迷不悟,繼續跟她作對,那麼這兩人就是他的榜樣。”

言念及此,向周圍掃了一眼,尋思:“姬悲情和姬苦情一起長大,既是兄妹,又是夫妻,她對姬苦情的一定十分了解。這鐵籠裡的機關是上麵那人操縱的,但是我們還沒打算把鐵籠取下來呢,他就急著點著了鐵籠裡的火,難道他看見姬苦情了?”

可惜賈珂隻見過姬葬花,沒見過姬苦情,從姬悲情生下了姬葬花,受不了他的長相,於是拋夫棄子這一點來看,姬葬花和姬苦情長得隻怕不是很像,否則姬悲情在和姬苦情成親的時候,對他二人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心裡就應該有數了,又何至於等到姬葬花出生了,她再接受不了。

賈珂的目光自左至右在眾人的臉上逐一掃過,始終沒有找到模樣和姬葬花有幾分相似的人,想起周芷若從前和姬靈風打交道,姬靈風每次和她見麵,相貌都不一樣,顯然他們身邊有精通易容的人,姬苦情不敢讓姬悲情知道他現在就在這裡,自然不敢用本來麵目出來見人。

可是塔頂上的人,是怎麼知道姬苦情來了的呢?

亦或那人根本不知道姬苦情是否來了,隻是姬悲情對姬苦情十分了解,猜到他這時一定在場,所以事先告訴塔頂上的人,在什麼時候啟動籠中機括,點火燒死姬靈風和淩芳姑?

賈珂想到這裡,心中已有主意。當即收回目光,找了幾個膽子大的官兵,跟他們出示了金牌,然後道:“你現在就去找狄康年將軍,讓他調來一萬禁軍,將這裡團團圍住,便是一隻蒼蠅,也不能讓它飛出去。”

那幾個官兵看過姬靈風和淩芳姑的慘狀,哪會不知事態嚴重,當即便去附近找到狄康年,跟他說了這事。狄康年雖不知賈珂是什麼人,但聽說他手裡拿著皇上的金牌,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挑了一萬禁軍,將高塔附近的幾條街道全部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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