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2 / 2)

段正淳向前走了十餘步,然後停了下來,回頭去看李清露,見李清露也在看自己,忍不住向李清露一笑,然後向前走去。

他一路上想著李清露眼中的脈脈含情,不由得心搖神馳,快到住處的時候,忽然聽到斜後方傳來“嗤啦”一聲輕響,像是有人踩在落葉上,回頭一看,黑暗中隱約瞧見一個人影從身後的假山經過,懷裡似乎抱著一個人。

段正淳一驚,心想:“宮裡進賊了?”正要出手攔住這人,但隨即想起自己武功全失,如何是賊人的對手,想要去喊侍衛,又擔心侍衛還沒到,賊人聽到自己的話,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就把自己殺死了。

就這麼一遲疑,那人身形一晃,已經來到段正淳麵前,伸手拍向段正淳的胸口。

段正淳又是一驚,忙要避開,那賊人忽然變掌為指,點住段正淳的穴道,然後抓住段正淳的肩膀,將段正淳拎了起來,夾在腋下,隨即縱身躍起,帶著段正淳和本被他夾在腋下的那人越牆而出。

段正淳被這賊人夾在腋下,雖然身子不能動彈,好在眼睛仍能視物,見這賊人一身黑衣,臉蒙黑布,一頭烏發,身材高大,額頭上有些皺紋,年紀顯然已經不小了,但是隻看他的頭發和額頭,實在看不出來,他究竟有多大年紀。

他的一條手臂抱著自己,另一條手臂抱著一個黑色布袋,布袋裡顯然裝著一個人,隻是有布袋隔著,看不出這人是男是女。

又見他趕路的速度極快,腋下夾著兩個人也不喘,顯然武功不俗,卻不知他是何門何派,而且他剛剛見到自己,明明是要殺死自己,可是手掌到了自己胸前,卻突然變掌為指,點住自己穴道,然後把自己帶走,竟似是認出了自己,所以不願殺死自己。

可是這賊人既然是自己的熟人,自己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那賊人一路上儘揀隱僻處而行,生怕街上的官兵看見他,到了城郊,奔到一條小河之旁,河邊有五間農舍,其中三間亮著燈光,他來到其中一間農舍前麵,將段正淳放到地上,然後抬手敲門。

屋門很快打開,門後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婦,滿臉皺紋,白發蕭蕭,見到那賊人,鬆了口氣,說道:“師哥,你總算回來了。”

段正淳被那賊人放在地上,看不見門後的情形,但是聽到這話,隻覺聲音甚是耳熟,心想:“說話這人我一定認識,可是……是在哪裡聽到的?”

那賊人抓起段正淳,走進屋裡。段正淳突然間見到燈光,忍不住閉上眼睛,跟著聽到那老婦說道:“咦,這不是段王爺嗎?師哥,你怎的把他也帶過來了?”

那賊人說道:“我在宮裡見到了他,本來以為他是西泥國的人,就想把他殺了,後來湊近一看,認出他是誰來,我擔心他把侍衛叫過來,索性把他帶了過來。”

段正淳聽到這話,睜開眼睛,瞧見站在他旁邊的老婦,不由吃了一驚,心想:“這不是太行山衝霄洞的譚婆嗎?”

太行山衝霄洞的譚公譚婆,都是江湖上久享盛名的前輩名宿,一是因為夫妻倆武功高強,素來嫉惡如仇,做過不少懲奸除惡的善事,二是因為譚公十分擅長煉藥,他煉製的一些名貴藥膏,千金也難買到一份。段氏本就與武林淵源極深,段正淳對政務不甚熱心,常來中原遊玩,因此和譚公譚婆見過幾次,不過他從沒聽說,原來譚婆還有一個師兄。

段正淳想到譚公譚婆的為人,心下稍安,料想自己和她無冤無仇,她應該不會要自己的性命。又去看那賊人,見他蒙在臉上的黑布已經扯了下來,露出了本來麵目,但見這人看上去年紀很老,但也似乎不老,總之是在四十歲到七十歲之間,相貌說醜不醜,說俊不俊,但也不是平平無奇,過目即忘。

譚婆道:“師哥,你這人可真愛自找麻煩。咱們現在做的又不是好事,你把段王爺帶回來,又不能把他放了。你打算怎麼安排他?”

那賊人道:“我也沒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說著將段正淳放到椅上。

段正淳口不能言,隻能去看譚婆,想要譚婆向他解釋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

譚婆被他看得不自在,歎了口氣,說道:“段王爺,這件事本來和你沒有關係,我們也不是要和你為難,隻是世上偏有這麼巧的事,我師哥去宮裡偷人,正好被你瞧見了,隻好把你糊裡糊塗地帶了回來,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我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

那賊人道:“小娟,跟他囉嗦這些作甚?這些事情本就是我做的,等把你兒子中的毒解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以死謝罪也就是了。”

譚婆歎了口氣,說道:“師哥,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叫你做的,真要以死謝罪,死的人也應該是我。”

那賊人雙目凝視譚婆,柔聲道:“小娟,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死了。”

段正淳見那賊人看著譚婆,臉上柔情無限,知道他們師兄妹從前必定有過一段孽緣,隻是譚公譚婆向來無比恩愛,形影不離,如今譚婆在這裡和師兄眉來眼去,譚公又去了哪裡?聽這賊人的意思,他們是因為譚婆的兒子中毒了,為了拿到解藥,這才潛入皇宮,將黑色布袋中的人偷了出來,可是中毒的人是譚公的兒子,這件事不應該由譚公來做嗎?難道譚公也出事了?

那賊人蹲下身來,解開封住黑色布袋袋口的繩子,將布袋向下一拽,露出裡麵的人來。

段正淳向那人看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這不是我在禦花園遇到的那位姑娘嗎?譚婆和她師兄,為什麼要將這位姑娘從宮裡偷出來?”

譚婆從懷中取出一副畫像,對著袋中少女瞧了一眼,點頭道:“沒錯,就是她了。”從桌上拿起刀子,低頭看著那少女,臉上露出遲疑之色,說道:“師哥,咱們真要把她殺了嗎?”

那賊人道:“當然要把她殺了。不拿她的人頭過去,咱們用什麼換得解藥?”轉頭看著譚婆,說道:“小娟,你若是心有不忍,那便由我來下手。我生平殺人無數,再殺幾個,也沒什麼。”

譚婆搖了搖頭,說道:“我倒不是心有不忍,我隻是在想,那人雖說隻要咱們把她的人頭送過去,他就把解藥給咱們,但他未必如此守信。畢竟他要這小丫頭的人頭,應該隻是為了確定這小丫頭真的死了。那麼隻要他看見這小丫頭的人頭了,無論咱們把不把這小丫頭的人頭給他,他都無所謂了。說不定他見到這小丫頭的人頭,反而會哈哈大笑,嘲笑咱們真是夠天真的,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又怎麼會把解藥給咱們呢。”

那賊人點了點頭,說道:“也是,這件事關係到解藥,可千萬馬虎不得。既然他要這小丫頭的人頭,隻是為了確定這小丫頭的死活,那咱們就直接把這小丫頭帶過去,到時候他把解藥給咱們,咱們再把這小丫頭殺了,把她的人頭給他。”

段正淳見這兩人在自己麵前談論殺人,如此肆無忌憚,輕描淡寫,知道這兩人既然能夠為了解藥,就殺死這位姑娘,自然也能為了保密,就殺死自己,不由暗暗叫苦,在心中急速籌思脫身之策。可是他穴道被封,動彈不得,而且即使穴道解開,他武功儘失,絕不是這兩人的對手,又如何能夠逃出去?

譚婆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將刀放在桌上,又道:“師哥,你先去睡一會兒吧。等到天亮了,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那賊人道:“好,小娟,你也一起休息吧。”

譚婆臉上露出忸怩之色,說道:“師哥,前些天我受了傷,得讓你整夜照顧,所以咱倆睡在了一間屋裡。可我畢竟早就成親了,我當家的疑心很重,還愛吃醋,若是知道我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了,還和你住在一起,可又要跟我鬨了。今天晚上,咱們還是不要睡在一間屋裡了。”

那賊人道:“怕什麼,咱們師兄妹光明磊落,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不過是因為這間農舍條件簡陋,隻有一間臥室,所以在一間屋裡休息罷了。隻要咱們問心無愧,哪怕在譚公麵前,也沒什麼好怕的。明天的事關係重大,若是不休息好了,哪有精力應付?小娟,你跟我一起休息吧。你若是真的不願跟我一起休息,那麼你去臥室休息,我在這裡打地鋪。”

譚婆遲疑半晌,搖了搖頭,說道:“好吧,咱們今天晚上,先在一間屋裡休息。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可不能這樣了。”說罷,跟那賊人一起打開地上的隔板,將布袋裡的少女和段正淳一起放進了下麵的地窖裡,然後上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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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露目送段正淳走出禦花園,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將律香川扶了起來,走到池塘之旁,見水麵上結著厚厚一層冰,心想:“我若是把夫郎推進去,不,夫郎若是掉進去,能掉進水裡嗎?他不會趴在冰麵上吧。”

但是一眾禦前侍衛正在附近巡邏,她也不能先跳下去試試冰麵的厚度,再把律香川扔下去,隻能自己在心裡估算冰麵到底有多厚。

估算了半天,也算不出結果來,李清露心一橫,“啊喲”一聲驚呼,腳下一滑,身子向前傾去,同時手上一鬆,將律香川推進了水裡。但聽得喀喇一聲脆響,律香川在冰麵上砸了個洞,然後落進了水裡。

一眾禦前侍衛聽到聲音,連忙趕了過來,見李清露跪坐在池邊,律香川卻不見蹤影,忙道:“公……律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李清露擔心這些侍衛太早下去救人,不能把律香川淹死,又沒法攔著他們,不讓他們下去救人,索性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眾侍衛嚇了一跳,忙將李清露抬到石椅上,還有侍衛站在池畔,月光下見冰麵破了一個大洞,律香川在水中浮浮沉沉。

他們隻道律香川是自己不小心掉進水裡的,哪會想到是李清露把他推進水裡的,心想律香川可是銀川公主的心肝寶貝,倘若律香川就此淹死水裡,銀川公主的怒火,可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當下便有幾個侍衛跳進水裡,將律香川救了上來,有人給律香川喂了些藥丸,有人給他換上乾淨衣服,又一起將昏迷不醒的李清露和律香川送回冷宮。

李清露閉著眼睛,假裝昏迷,隻聽侍衛說道:“律香川還活著,謝天謝地,他沒死在咱們麵前。銀川公主看見他掉進水裡了,都能急火攻心,昏倒在地,倘若他真的淹死了,銀川公主還不得把咱們活活剮了。”

李清露聽說律香川還活著,不由暗罵這些侍衛多管閒事,她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把律香川帶到禦花園,本以為能將律香川活活淹死,誰想這些侍衛下水的速度太快,律香川竟然沒死。

一個禦前侍衛說道:“咱們要不要請個太醫過來?律香川本就受了重傷,又掉進那冰冷徹骨的水裡,就算沒死,也要少了半條命。不找個太醫給他看看,他未必能熬過今晚。何況公主從前胸口有些煩悶,都會把太醫叫過來,現在昏過去了,若是出了點什麼事,咱們如何擔待得起。”

李清露心中一慌,暗道:“他們把太醫叫過來,夫郎頭上的傷,豈不是要暴露了?”忙睜開眼睛,裝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樣,說道:“我這是在哪裡啊。”

眾禦前侍衛見李清露醒了,正要行禮,隨即想起李清露現在的身份,便道:“律夫人,律香川剛剛掉進了水裡,一定凍得不輕,你可要找個太醫,給他看看身子。”

李清露歎了口氣,說道:“我現在一共隻有八兩銀子,請太醫出診就要二百兩銀子,我如何請得起,隻能……隻能讓他自己扛著了。多謝你們把我們送回來。”

眾禦前侍衛聽到李清露提起銀子的事,想起皇上的吩咐,說道:“律夫人不必客氣。皇上先前就交代過我們,因為您現在隻是律夫人,和宮裡沒有關係了,所以我們幫您做事,您要給我們二兩銀子的跑腿費。我們這裡一共有五個人,加起來就是十兩銀子的跑腿費,”

李清露見這些侍衛不僅壞了她的好事,還要把她的全部身家拿走,氣得臉也白了,說道:“剛剛不是我讓你們把我們送回來的,是你們自己主動把我們送回來的,這十兩銀子的跑腿費,憑什麼要我出?”

一個禦前侍衛說道:“律夫人,皇上先前就跟我們說,您要我們做的事情,我們要向你收跑腿費,您沒要我們做,但是我們給您做了的事情,我們一樣要向你收跑腿費。這十兩銀子的跑腿費,我們就收下了,一會兒就去跟陳公公說一聲。至於您隻有八兩銀子,多出來的二兩銀子,要怎麼解決,陳公公會跟您說的。”

李清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倘若今天自己殺不死律香川,那麼明天自己就連看不上的白饅頭也吃不起了,這也太欺人太甚了!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氣惱,甚至懷疑這些禦前侍衛早就看穿她的打算,才故意把律香川救上來,免得她不向父皇認錯,就甩掉了律香川這個包袱。

想到最後,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律香川麵前,抓住他的身子,將他扔到地上,然後站直身子,說道:“什麼律夫人,我是銀川公主,這人膽大包天,欺辱了我,你們現在就把他拖出去斬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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