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聽到“左明珠”的名字就頭疼,說道:“我和他們又不熟,乾嗎要關心薛斌會怎麼做?倘若我是左明珠,我早跟薛斌一刀兩斷了。”
王憐花登時轉頭咬住賈珂的耳朵,殺氣騰騰地道:“隻因為薛衣人不同意左明珠和他兒子在一起,你便覺得左明珠應該跟薛斌一刀兩斷了?”
賈珂心下好笑,摟住王憐花的身子,說道:“我哪是因為這一點,就覺得我若是左明珠,早跟薛斌一刀兩斷了。我不過是覺得薛斌一點擔當都沒有,薛衣人不讓他跟左明珠在一起,他就真的不敢跟左明珠在一起了,他又不混仕途,不怕背負‘不孝’的名聲,從前能安排左明珠假死,冒充施茵嫁到薛家,現在卻連拋下薛家的錦衣玉食,跟左明珠私奔都做不到。
哪像我的王公子啊,既已決定要和我在一起,就一直為我守身如玉,無論嶽母怎麼要你‘改邪歸正’,你都寧死不從,一找到機會,就離家出走來找我。”
王憐花大笑道:“你說的沒錯,普天之下,要尋我這樣有擔當的男人,隻怕還尋不出第三個來。”親了賈珂一口,拉著賈珂站起身來,說道:“走啦,看熱鬨去。”
賈珂很不情願,找借口道:“咱們還沒抓住霍休呢。”
王憐花滿不在乎,說道:“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霍休都做了什麼生意,回頭我就帶兵把他在西泥國的家底全都抄了,等咱們回了衛國,我再帶人把他在衛國的家底全都抄了。到時哪用咱們動手,霍休見自己苦心積慮攢下的全部家產都被人搶走了,他富貴了一輩子,老了反而變成了一個窮光蛋,隻怕就要活活氣死了!”說罷,大笑著拉著賈珂去找薛斌。
兩人先找地方換了一身裝束,然後來到薛斌的客房,推開房門,拉開櫃門,見薛斌兀自呼呼大睡,王憐花忍不住搖頭,說道:“他也太能睡了。”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仿佛薛斌真的是自己貪睡才睡到現在一般。
賈珂好笑地看了王憐花一眼,解開薛斌的睡穴,然後拉著王憐花躲到了客房外麵,不一會就聽到房中一陣亂響,跟著房門打開,薛斌從房中跑了出來,四下張望,臉上滿是緊張之色。
賈珂和王憐花假裝是住在這家客棧的房客,站在走廊裡閒聊,聽到薛斌出來的聲音,還向薛斌瞄了一眼,臉上略有詫異之色,似是奇怪他為何如此驚慌一般。
薛斌在外人麵前如此失態,心下稍覺尷尬,向賈珂和王憐花拱了拱手,然後走到薛衣人的房間前麵,輕敲房門,等待片刻,見無人應門,臉上驚慌之色更甚,連忙又敲幾下,忽聽得呀的一聲響,旁邊房門打開,一個女子走了過來。
薛斌側頭看向那女子,兩人同時“啊”的一聲驚呼。
薛斌快步走到那女子前麵,伸手摟住那女子,臉上驚喜交集,激動異常,說道:“明珠,你怎麼來了?”
左明珠聽到這話,十分納悶,說道:“斌哥,我早上就來了啊,咱們不是已經見過麵了嗎?你不是還說,讓我留在客棧裡等你回來嗎?”說到最後,臉上微微一紅,神色嬌羞無限。
薛斌手心一片冰涼,暗道:“我幾時和明珠見過麵?難道今天早上那個把我帶出客棧的家夥,扮成了我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回了客棧。明珠見到的‘我’,其實是他?”想到這裡,牽著左明珠回到自己的客房,關上房門,問道:“明珠,早上我沒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左明珠有些詫異,笑道:“什麼過分的事?”
薛斌道:“我若是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那就是過分的事。”
左明珠隻道薛斌是問自己,上午他迫於薛衣人的積威,不敢和自己太過親熱,自己會不會覺得他過分,忍不住甜甜一笑,說道:“我難道不知道你的苦衷嗎?
你一直在你父親麵前維護我,說你定要和我一起擔負起這個責任,絕不會讓我一個人來麵對這件事,我聽到你這麼說,心裡真是說不出的快活。斌哥,我見到你之前,還一直擔心咱們分開這麼久了,你會變心了,會不要我了,聽到你這麼說,我的心才落了下來。”
薛斌不由怔住,心想:“那家夥明明逼我發下毒誓,往後再也不許和明珠糾纏不清了,他乾嗎還要代我跟明珠說這種話?”他不知那個綁架了他的男人是誰,雖然滿腹困惑,卻也不知該去問誰,沉默片刻,問道:“明珠,你是怎麼想的呢?”
左明珠低下了頭,羞澀說道:“我想咱們最好這個月就能成親。現在我已經有些顯懷了,若是拖得久了,我大著肚子和你拜堂,那還怎麼見人啊。”
薛斌一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失聲道:“什麼?”
左明珠見薛斌滿臉驚訝,滿心歡喜儘化成了難過,淚珠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了下來,顫聲道:“我知道薛伯父不會樂意咱倆在一起,但是……我可以無名無分地跟著你,我肚子裡的娃娃可怎麼辦?”
薛斌本是驚訝左明珠竟然有了身孕,見到左明珠如此傷心,心下登時慌了,說道:“明珠,你彆哭,我不是這個意思。”
左明珠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薛斌心想:“我何嘗不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想到自己早上發過的毒誓,不由心亂如麻,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我今天早上隻是發誓自己再不會對明珠有非分之想,更不會跟明珠糾纏不清了,但若明珠對我有非分之想,跟我糾纏不清,豈不就不算違背了誓言?”
王憐花這時站在外麵,雖然看不見薛斌的臉色,但聽左明珠這句話說完以後,薛斌遲遲沒有動靜,哪裡猜不到薛斌為何遲疑不決。
王憐花促狹心起,氣凝丹田,縱聲長嘯。這道嘯聲初時有如雷聲隱隱,突然間轟隆隆一聲急響,正如半空中一個霹靂打了下來。
薛斌聽到這轟隆隆的雷聲,登時嚇得麵無血色,心中說不出的驚懼惶恐。
他小時候就聽母親說,天上的雷公電母若是發現哪個人說了謊話,就會降下一個霹靂,專往那人身上打。雖然他長大以後,知道這隻是母親用來嚇唬他的話,並不是真的,但是此刻他剛在心裡琢磨,如何能夠不違背誓言而和左明珠在一起,外麵就忽然打了個霹靂,而且今天天氣晴朗,沒有半片烏雲,似乎這個霹靂,是專門為他打下來的,這叫他如何不慌?
左明珠聽到這道轟隆隆雷聲,也是花容失色,暗道:“難道這是左家和薛家的先人見我和斌哥如此親密,實在看不下去,這才打下霹靂,警告我和斌哥不要在一起嗎?”
兩人默默無語,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王憐花見自己這一道長嘯,就把兩人嚇成這樣,不免十分得意,向賈珂眨了眨眼睛。
過了一會兒,薛斌下定決心,問道:“明珠,我有幾件事情想要問你,請你誠實回答我。”
左明珠見薛斌如此鄭重,不免有些忐忑,說道:“嗯。”
薛斌道:“今天早上,我有沒有親過你?”
左明珠一怔,想不明白薛斌為何會問她這種事,隨即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難道斌哥早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他是要用這些事來向我表明他的態度。”霎時間萬念俱灰,先前薛衣人用劍指著她,都不曾讓她退縮,如今她卻想要離開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說道:“沒有。”
薛斌暗暗鬆了口氣,但又有些失望,愁腸百結,說道:“那我有沒有抱你?”
左明珠道:“你有。”
王憐花聽到這話,登時怒火中燒,轉頭看向賈珂,大有一言不合,就把賈珂生吞了的架勢。
賈珂柔聲道:“我就是在她假裝昏倒的時候,過去扶了她一把,免得她直接摔在地上,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呢。後來我又扶著她回到客房休息。這兩件事,我先前就跟你說了啊。”說著伸出兩根手指,抵在王憐花的雙頰上,向上一推,給王憐花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笑臉。
王憐花哼了一聲,說道:“當時薛衣人不也在場嗎?你乾嗎不讓薛衣人扶她?”
賈珂笑道:“我看薛衣人巴不得左明珠摔在地上,一屍兩命,又怎會去扶左明珠。”然後伸手將王憐花抱住,笑道:“左明珠肚子裡可是有個小寶寶的。我想到你從前也是一個待在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見到左明珠摔倒,怎麼忍心袖手不顧?”
王憐花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你說小寶寶就說小寶寶,乾嗎要揉我的肚子?你以為……”他本來想說“我早上吃的兩個包子是你的寶寶嗎”,但是說到最後,想起某個世界的王憐花,臉上有些發熱,實在說不下去,隻好輕咳兩聲,見賈珂似乎想要取笑他,連忙板起了臉,凶霸霸地道:“老子還沒跟你算完賬呢!不許嬉皮笑臉!”
賈珂忍不住一笑,正待問王憐花:“我偏要嬉皮笑臉,你打算如何處罰我?”忽聽得喀喇一聲脆響,竟是瓷器落到地上的聲音。
賈珂和王憐花一齊看向客房,隻聽薛斌氣急敗壞地道:“你……你讓他抱過你了?”
左明珠一聽之下,驚愕萬分,幾乎說不出話來,心中感到極大的恐懼,顫聲道:“斌哥,你說什麼?什麼‘他’?”
薛斌此刻的氣急敗壞,七分是發自內心,三分卻是演出來的。倘若左明珠沒有身孕,他要和左明珠分手,隻需拿出薛左兩家的世仇,薛衣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這兩個理由,就不怕左明珠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