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故突兀之極,眾人臉色一齊大變。轉眼間尹大夫和尹世琦也被煙霧籠罩,沒了蹤影,陳將軍心想:“我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裡,若是還讓他們跑了,我們豈不都要淪為笑柄了!”
正要上前追趕,突然間一條手臂橫在他的麵前,顯然是不讓他去追趕那女人。
陳將軍微微一怔,側頭看去,就見王憐花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端凝若山,絲毫不為所動。
他見王憐花不讓他去追趕,隻好停下腳步,轉念一想,又招呼手下人都留在原地,莫要輕舉妄動。
眼前的煙霧越來越濃,彌漫的範圍越來越大,尹霜霜站的地方,離著圍牆並不算遠,他們視線被煙霧遮擋,一時完全看不出來煙霧中是否有人,但是此刻距離尹霜霜放出煙霧已經有一會兒了,即使尹霜霜身受重傷,這一會兒時間,也足夠他們三人逃走的了。
陳將軍不禁有些急躁,想不明白王憐花為何攔著他不讓他去追尹霜霜三人,再等下去,豈不要讓他們跑沒影了嗎?他遲疑片刻,見王憐花雖已收回手臂,但仍然沒有讓自己去追尹霜霜的意思,忍不住道:“殿下,咱們不用去追他們嗎?”
王憐花淡淡一笑,說道:“你既然如此著急,那就去找幾把扇子,將麵前這陣煙霧吹散了。”
陳將軍雖不知王憐花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見王憐花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心中稍覺安定,當下便吩咐手下去買些扇子回來。
有幾個官兵心思敏捷,直接脫下自己的外衣,當作扇子,去扇麵前的煙霧,其他官兵見他們把外衣當扇子,紛紛脫下外衣,對著煙霧一陣狂扇,加上時而有風吹過後院,不過片刻,眾人眼前的煙霧便漸漸散去。
隻見地上躺著六個人,其中三人是尹霜霜、尹大夫和尹世琦,另外兩人是最初站在尹霜霜身旁,第一時間就被煙霧籠罩住的倒黴官兵。
五人躺在那裡,好似死魚一般,動也不動,仔細一看,但見那兩名官兵和尹霜霜都是雙目緊閉,似是真的昏了過去,尹大夫和尹世琦卻都睜著眼睛,臉上滿是驚慌之色。不過他們身處煙霧之中,見這股黃煙顏色詭異,唯恐煙霧中含有劇毒,皆是不敢呼吸,更不敢說話,兩張臉都憋成了豬肝似的醬紫色。
陳將軍看得又驚又奇,如癡如醉,這股黃煙明明是從尹霜霜身上噴出來的,顯然是她事先給自己安排的退路,怎的黃煙散去,她卻宛如死魚一般倒在地上了?隨即想起王憐花先前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樣,猜到尹霜霜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怕是和王憐花有關,不由暗暗佩服,說道:“殿下,他們這是……”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沒什麼。不過是我早就料到尹霜霜會來這一招,所以在她觸發她藏在肚子裡的機關的時候,我便已經悄無聲息地取出繩索,將她捆了起來。”
雖然王憐花隻說了尹霜霜一人,但是另外四人此時的模樣,和尹霜霜一般無二,顯然他們都和尹霜霜一樣,被王憐花悄無聲息地用繩索捆了起來。
陳將軍聽到這話,不由得又佩服,又驚奇,一是佩服王憐花料事之準,二是佩服王憐花武功之高,三卻是驚奇王憐花說他用繩索將尹霜霜等人捆了起來,可是他左看右看,怎麼都沒看見這根繩索在哪裡?
王憐花又道:“我這根繩索接下來還有用,你們再去找幾根繩索將他們三人捆起來吧。”
陳將軍道:“是!”忙吩咐手下將尹霜霜三人用繩子捆起來。
數名官兵走到尹霜霜三人麵前,用繩子將三人緊緊捆住,陳將軍偷偷看了王憐花一眼,隻見王憐花手腕一動,衣袖跟著輕輕搖晃,似是真的將什麼東西收回了袖中,不由暗暗咋舌,心想:“難道這是一根隱形的繩子?”
王憐花察覺陳將軍的目光,向他斜睨一眼。
陳將軍忙道:“殿下,卑職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賜教。”
王憐花道:“你說。”
陳將軍道:“卑職剛剛聽了殿下的一通分析,思來想去,實在想不明白,殿下是怎麼猜到,凶手沒有逃之夭夭,而是返回醫館,假扮尹家的人來逃脫官府的追捕的。”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是要猜一猜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不是要分析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不過是我運氣好,隨口一說,竟然就猜中了罷了。”
陳將軍半信半疑,王憐花卻已看向尹霜霜,說道:“陳將軍,勞煩你把他們三人押去皇宮,父皇一定想要見見他們。不要忘了留下兩百人看守這間醫館,將醫館中所有可疑的東西都找出來,送去皇宮,我要親自過目。”
陳將軍連忙答應:“是!卑職這就把他們押去皇宮。殿下可是現在就要回宮?”
王憐花道:“我要先去一個地方,然後再回皇宮。你不必等我。”說著走到尹霜霜麵前,將手伸入她的懷中,很快找到了一枚印章,上麵用篆體刻著“霍休”二字。王憐花將印章收入袖中,和賈珂走出醫館。
這尹霜霜極有可能是“紅鞋子”的老大公孫蘭,賈珂和王憐花自然不敢把她留給這些官兵。他們倒不是擔心這些官兵都被吳明買通了,會趁著他們不在,放走公孫蘭,而是擔心吳明在城裡還有手下,見到公孫蘭被朝廷抓住,會設法營救公孫蘭,這些武功平平的官兵,當然不會是吳明的手下的對手。
隻不過賈珂還要假扮李訛龐,不好以現在這副模樣跟著眾人回宮,所以兩人離開醫館以後,在附近轉了一圈,見陳將軍率領幾百官兵押著尹霜霜三人向皇宮趕去,便跟了過去,若是途中遇到意外,也好及時接應。
賈珂抓住王憐花的衣袖,但很快放開,滿臉遺憾地道:“先前你若是沒有耍賴,說好假扮姑娘,最後假扮的卻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咱倆早就能在街上光明正大地牽手了。”
王憐花牽住賈珂的手,笑道:“咱們現在不一樣牽手嗎?若是有人問我你是誰,我就說你是我的愛妾,為了方便行事,就扮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賈珂掙脫王憐花的手,說道:“大王,你莫要忘了,總有一天,六皇子李清盟會變成六皇子李憐花的。李憐花明明已經和賈珂成親了,卻又趁著賈珂不在,找了一個姑娘做自己的愛妾,哼,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我好閒嗎?”
王憐花笑嘻嘻地道:“你既然不願做我的愛妾,那我就找個手銬,把咱倆的手銬在一起,若是有人問我你是誰,我就說你是我抓到的犯人,因為你練的武功十分奇特,被人點住穴道,就會有生命危險,但你知道很多秘密,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死了,所以把你和我銬在一起,免得你逃跑了,怎麼樣?”
賈珂忍不住一笑,說道:“你不如說我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倒黴鬼,那天我在街上和你擦肩而過,正好你的仇家拿著‘情鎖’,想要把你和他銬在一起,陰差陽錯之下,我和你被‘情鎖’銬在了一起。這‘情鎖’十分難開,連你也束手無策,隻能委委屈屈地和我銬在一起了。”
王憐花哈哈一笑,說道:“這個主意好。等咱們回宮了,我就去庫房裡翻翻有沒有能冒充情鎖的手銬。”說著解下自己的披風,抱在手裡,然後用那隻手握住賈珂的手。
街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凡,兩人的手藏在披風下麵,緊緊握在一起,他們的世界突然也變得很小,仿佛隻有披風下這寸許之地一般。
賈珂清楚他們這樣做根本沒什麼用,兩個男人並肩而行,手臂緊緊靠在一起,這一幕的突兀之感,不是一件披風就能消解的,若是給有心人瞧見了,難免會對他們起疑。
他牽了一會兒王憐花的手,便即放開,心滿意足地向王憐花一笑,說道:“王公子的手好暖和。”
王憐花兀自戀戀不舍,把賈珂的手抓了回來,說道:“你既然覺得我的手暖和,乾嗎不多牽一會兒?”
賈珂吃吃一笑,說道:“你若是舍不得我的手,回去我便把手交給你,你願意牽多久,就牽多久。”
王憐花一想也是,戀戀不舍地放開賈珂的手,將披風重新披回身上。
賈珂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其實我和陳將軍一樣,也想不明白,你是怎麼猜到凶手殺完人以後,又回到醫館的。”
王憐花甚是驚奇,說道:“你若是沒有猜到這一點,怎會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你就已經把水桶拿過來了?”
賈珂笑道:“我是猜到尹霜霜有問題了,不過我並不確定她就是用毒栗子殺死霍休的凶手,也想不明白你是怎麼猜到的,你的那一番假設,前麵還合情合理,後麵就讓我聽得一頭霧水了。”
王憐花聽到這話,不禁十分得意。他在彆人麵前不願將自己的本事全都顯露出來,在賈珂麵前,卻是生怕賈珂不知道,他的相公到底有多厲害,正要將自己的依據告訴賈珂,但轉念一想,決定賣個關子,笑道:“你是怎麼看出尹霜霜有問題的?”
賈珂一笑,說道:“她前麵還裝得像模像樣,隻是她不該看到尹大夫昏過去了,就撲過去掐尹大夫的人中。
我看她的孩子得有六七個月大了,像她這樣身懷六甲的孕婦,我見過不少,那些身強力壯,武功高強的女人,在這個時候,還能身輕如燕,行動自如,倒不足為奇,但是尹霜霜不會武功,在這個時候,還能這麼快地撲到尹大夫身旁,半跪在地上給他掐人中,就實在有些稀奇了。
後來鮑玉芹說如果尹霜霜死在醫館門口,他就幫尹霜霜料理後事,尹霜霜聽到這話,直接坐到了地上。雖然地上的積雪已經鏟乾淨了,但是現在的天氣如此寒冷,她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直接坐在地上,一不怕地上太冷,她留下病根,二不怕動作太大,肚子裡的孩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