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1 / 2)

賈珂沒想到榮國府竟已開始張羅賈之春的婚事了,臉上現出幾分不悅之色,說道:“我離開京城之前,還特意跟老太君說過,之春的婚事有我為她操心,府裡不用急著給她定人家,想不到老太君還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他從前雖然對榮國府有諸多不滿,但從來不會將這份不滿明顯地表現出來。柳無眉看在眼裡,知道燕南天這次去京城,絕不隻是去京城轉轉,賈珂這是要跟榮國府劃清界限了。

柳無眉拿起酒壺,給賈珂和王憐花各自斟了一杯酒,微笑道:“公子可知如今榮國府最恨的人是誰嗎?”

賈珂道:“之春?”

柳無眉微笑道:“不錯,就是之春姑娘。不過不是公子想的那個原因,而是因為之春姑娘失蹤以後,皇上就下旨讓賈元春代替之春姑娘嫁給廉王,還說之春姑娘如今雖然下落不明,但是皇上既已給之春姑娘賜婚,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所以廉王妃還是之春姑娘,賈元春嫁到廉王府上,做的卻是姨娘。”

賈珂見李仁對劫走賈之春的人無可奈何,便遷怒於賈元春,心下好生鄙夷,說道:“他可真有本事,在彆人那裡受了氣,就去欺負比他弱的人來出氣。”

王憐花因為柳無眉剛剛說賈母和王夫人因為賈珂去求皇帝給他倆賜婚,對賈珂十分不滿,正對榮國府很有意見,誰想轉眼間就聽說了榮國府的倒黴事。他微微一笑,說道:“賈元春嫁過去了嗎?”語氣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顯然盼著榮國府的倒黴事更多一些。

柳無眉見賈珂和王憐花一個臉露不屑,一個臉露歡喜,仿佛聽的不是同一件事,越看越有趣,忍不住一笑,然後道:“還沒有呢。我離開京城的時候,賈元春已經從宮裡出來,回榮國府待嫁了。

聽說皇上雖然是要賈元春去做廉王的姨娘,但是賈元春的嫁妝得比照著王妃的規模來,而且廉王剛剛分府,根本沒有分得多少東西,賈元春又隻是姨娘,不像王妃一樣每月都有份例銀子,在王府的吃住都隻能靠自己,老太君和二夫人心疼賈元春,自然得多給她準備一些嫁妝。所以皇上開恩讓賈元春在榮國府多待一個月,方便榮國府給她準備嫁妝,出了正月,再嫁去廉王府。”

王憐花遺憾地道:“真是可惜,我還以為我回到京城,就能去王府討杯喜酒喝了。”

賈珂見自己剛剛還在鄙夷李仁無可奈何劫走賈之春的人,便遷怒於賈元春,王憐花就在這裡因為賈母和王夫人不滿他倆的婚事,遷怒於賈元春,不禁又無奈,又好笑,說道:“她怎麼招惹你啦?你這麼盼著她倒黴。”

王憐花展顏而笑,說道:“賈元春雖然沒有招惹我,但我一想到榮國府從前對你的婚事指手畫腳,先皇都給咱倆賜婚了,他們還是不肯死心,妄想咱倆分開,當初我剛被吳明抓走,他們就要給你另外相看一個妻子,再看被他們寄予厚望的賈元春,現在隻能做一個死人的姨娘,我當然希望賈元春能夠再倒黴一點,這就是他們當年對咱倆指手畫腳的報應。”

然後伸手摟住賈珂的肩膀,笑道:“老實說,我現在心裡痛快極了,難道你一點也不痛快?”

王憐花說的這些事情,賈珂當然也記得,不過他並沒怎麼在意,這時見王憐花一件一件道來,當真如數家珍,登時心下恍然:“原來我還是把榮國府當成自己的家了。若是彆人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我隻會覺得這人真把自己當個人物,然後再也不會搭理他了,可是榮國府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我心裡雖感厭煩,卻沒覺得他們這麼做是越俎代庖。憐花聽說榮國府的倒黴事的感受,大概就是我從前聽說王雲夢的倒黴事的感受吧。”

隨即轉念,又想王憐花從前聽說王雲夢的倒黴事的感受,一定和他此刻聽說榮國府的倒黴事的感受一模一樣——雖然和他們並沒什麼深厚的感情,甚至覺得最好一輩子都不見麵,但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

賈珂想到王憐花從前不知多少次這樣難受過,心裡柔軟極了,伸手摸了摸王憐花的臉頰,微笑道:“我當然不覺得痛快了。”

王憐花歎了口氣,說道:“既然你一點也不痛快,那我也隻好收起自己的痛快,陪你一起不痛快了。”然後看向柳無眉,神情肅穆,表情沉痛,說道:“榮國府是什麼反應?乖乖給賈元春籌備嫁妝,準備把她送去王府了?”他雖然一臉剛剛死了家人的悲痛表情,但是說起話來,聲音中還是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

柳無眉道:“不然還能怎麼辦?他們哪有膽子公然違抗皇命。我找了榮國府的下人打聽,聽說寧榮二府一邊給賈元春準備嫁妝,一邊到處打聽之春姑娘的下落。榮國府這邊是托了王家、薛家、史家幫忙,倒是寧國府不知是走了什麼門路,竟然找到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幫忙。”

賈珂心中一動,說道:“任我行?”

柳無眉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寧國府的下人說,賈珍給了日月神教一大筆銀子,還說隻要能在一個月內把之春姑娘帶回來,就再給他們一大筆銀子。但是被任我行派來京城的日月神教的長老說,他們教主不要這麼多銀子,隻要事成之後,賈珍幫他們做一件事就行了。至於是什麼事,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王憐花微微冷笑,看向賈珂,說道:“賈珍有什麼本事,能被任我行看中,任我行該不會是要他給咱倆下毒吧。”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說不定是這樣。”話雖如此說,心裡想的卻是書裡賈蓉的妻子秦可卿。

這秦可卿明麵上是個孤兒,被營繕郎秦業從養生堂抱回了家,其實書裡處處表明她來頭大得驚人。

首先警幻仙境的警幻仙子的妹妹兼美,不僅和秦可卿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兼美字可卿,和秦可卿的名字也一模一樣。

其次秦可卿的臥室裡擺設,既有武則天鏡室中設的寶鏡,又有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既有傷了太真乳的木瓜,又有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以及同昌公主製的漣珠帳。

這幾人不是皇妃,就是公主,秦可卿房裡有這麼多皇妃公主的東西,豈不是暗示她是宮裡的人。何況這些擺設何等珍貴,就是賈母房中也找不出這樣的擺設來,秦可卿娘家貧寒,寧國府在京城不過是中等人家,即使她和賈珍有私情,賈珍什麼好東西都給她,也不可能湊齊這麼多樣公主皇妃用過的東西。

再次秦可卿去世以後,用的是義忠親王從前要的檣木棺材,因為義忠親王壞了事,就一直放在薛家的棺材鋪裡,沒人敢出價買,賈珍卻敢買來給秦可卿殮屍,給她送殯的有其他六公的孫子,各個郡王侯爵的孫子,各個王爺也都在路旁彩棚高搭,給她送殯。

賈蓉身上並無官職,他父親尚在,他也沒有襲爵,輩分比賈寶玉低了一輩,就算是他自己死了,也不可能有這麼多位高權重的人給他送殯,何況是給他妻子送殯了。顯然這些人親自過來送殯,衝的不是賈蓉的麵子,而是秦可卿的麵子。

賈珂也不知這秦可卿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從前待在京城的時候,打聽過秦業的情況,聽說他妻子去世以後,他便獨自生活,膝下並沒有兒女。

這個世界的賈蓉尚未娶親,賈珂也不知他會不會和書裡一樣,娶秦可卿為妻,但是書裡的賈珍給兒子找了這樣一個身份成謎的媳婦,顯然平時來往的人很不簡單,這個世界的賈珍會不會也認識這樣的人,賈珂說不清楚,隻是同樣急著找到賈之春,榮國府隻能去找親友幫忙,賈珍卻能聯係到日月神教教主,顯然平時來往的人很不簡單。

賈珂微一沉吟,又道:“日月神教開始行動了嗎?”

柳無眉點了點頭,說道:“寧榮二府都盼著儘快找到之春姑娘,然後把她交給皇上,說不定皇上見到之春姑娘,心裡高興,就不讓賈元春嫁去廉王府了。”

王憐花微笑搖頭,看向賈珂,說道:“你心裡還是一點也不痛快嗎?”說話時臉上神情十分得意。

賈珂聳了聳肩,說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對他們寄予期望嗎?我早就清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隻是看不起李仁對帶走之春的人無可奈何,就去欺負比他弱的人罷了。榮國府和李仁其實是一丘之貉,他們對李仁無可奈何,就去欺負看上去比他們弱的之春。”

他頓了一頓,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當年教之春練武,她嫌累不想學,我就是這麼跟她說的。我雖然是她的哥哥,但總有保護不了她的時候,榮國府更不可能保護她,她總得學點保護自己的本事,這樣彆人強迫她做什麼事情,她可以遵從自己的心意,選擇做還是不做。榮國府以為之春會任由他們拿捏,可真是錯得離譜。”

柳無眉道:“公子說得雖然不錯,隻是不要忘了,皇上給之春姑娘喂下了能夠讓人武功暫失的‘七霜化雪丸’,顯然是有意廢掉之春姑娘的武功。倘若皇上隻給之春姑娘喂了‘七霜化雪丸’,那倒不足為慮,就怕皇上給之春姑娘喂下這‘七霜化雪丸’以後,又做了些彆的事情。”

言下之意自是說皇上要想廢掉賈之春的武功,可不止下毒這一個辦法,還可以用鐵鏈穿了她的琵琶骨,割斷她的手筋腳筋,或是給她喂下毀掉全身筋脈的毒藥,倘若賈之春變成了一個廢人,從前武功再高,現在也使不出來了。

賈珂渾沒想到這個可能,登時臉色慘白,想到賈之春可能已經變成手腳殘疾的廢人,跟著她的情人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更是說不出的痛心。握住王憐花的手,說道:“王公子,咱們直接殺去京城吧!”

王憐花見賈珂說得如此豪邁,不由得豪情大起,笑道:“直接殺去京城?這個提議倒是正合我意!我早就覺得以咱倆現在的武功,根本不用顧慮這許多事情,誰敢不服咱們,咱們殺了他就是了!嘿嘿,就算是吳明,在我麵前,那也隻能學小貓喵喵叫了。”

柳無眉目瞪口呆,說道:“什麼直接殺去京城?什麼不服你們?公子,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賈珂見她這副呆若木雞的樣子,不由一笑,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打算做皇帝罷了。”

柳無眉見賈珂的語氣如此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如此聳人聽聞,不由怔住,又疑心賈珂是在開玩笑,去看王憐花,見王憐花笑吟吟地看著賈珂,臉上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方知賈珂不是在開玩笑。

柳無眉明知他們坐在包間,說話聲音很低,外麵的人很難聽到他們說什麼,還是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打算造反?”

王憐花笑道:“其實也不算是造反,不過是要拿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罷了。無眉,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柳無眉怔了一怔,然後歎了口氣,說道:“自從十三年前,我上了賈公子的船,就不可能從船上下來了。你們一定要造反,難道我還能不奉陪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