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眼中這一絲殘忍之意,王憐花自然不會錯過,他眨了眨眼,幸災樂禍地道:“你是沒機會親眼看見了,但若你有什麼話要跟楚留香說,我可以代為轉達。”
無花悠悠道:“你可知道,有時候沉默比言語更為有力。”
王憐花道:“比如此時?”
無花道:“比如此時。”
王憐花展顏一笑,高聲道:“一。”話音剛落,右掌便已拍向無花胸口,無花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兀自睜著,嘴角邊還能看見一絲微笑,那絲微笑是那樣的得意,那樣的殘忍,但因出現在無花那張溫文俊美的臉上,便又憑空添了幾分溫柔繾綣。
王憐花叫來遠遠站在旁邊的幾個士兵,吩咐道:“照我先前說的那樣,用繩子捆住無花,把他懸在塔上,讓那幫東瀛小賊都看清楚了,跟朝廷作對,會是什麼下場。”
幾個士兵齊聲應是,王憐花推開窗子,直接從窗中躍出。
這座回雁塔共十四層,高一十四丈,王憐花此時站在第十二層,縱有絕頂輕功,跳下去也非摔成肉泥不可。
這幾個士兵見王憐花跳了下去,隻道他是突然得了失心瘋,竟然自尋死路,心想:“他若是就這樣摔死了,王爺怪罪下來,我們誰也逃不了!”
一個個嚇得麵無血色,失聲道:“王公子!不可!”還有人伸手去拉王憐花,但終究晚了一步,連王憐花的衣袖都沒碰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落了下去。
王憐花當然沒有得失心瘋,他不過是最近翻看逍遙子留下的那本《逍遙禦風》,心得頗多,和賈珂多次試驗,終於研究出《逍遙禦風》中所載的玄妙秘奧,難以捉摸的“禦風之術”應該如何施展。
尋常輕功是提起一口氣來,借力讓身體在半空中快速移動,務須在這口氣斷了之前,找到下一個借力之處,否則輕功便施展不了了,而這“禦風之術”一樣需要借力之處,隻是這借力之處需要自己用勁力來造。
普通武功當然沒法在半空中造出借力之處,變換方向,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卻能做到,隻要連著拍出三掌不同方向的“白虹掌力”,便可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極小的旋風,雖然這旋風轉瞬便散,但隻要在這瞬息之間踩在旋風上,便足以借力躍向彆處。
這件事說來簡單,但要如何正好形成一個恰到好處的旋風,如何讓旋風出現在自己想要它出現的地方,如何準確無誤地踩中旋風,而不是一腳踩偏,可讓賈珂和王憐花頭疼了好久。
待得這些難關被他們一一攻破,兩人又覺每走一步,就要揮手在空中揮出三掌,實在太傻,也太費力氣。
他們琢磨許久,終於根據“白虹掌力”創出了“白虹腳力”,甚至無需連出三招,隻要雙腳使出的勁力以相反方向空中打轉,便可在行走之際形成一個個轉瞬即逝的小旋風,在半空中行走,也如履平地。
此時王憐花跳出高塔,輕風動裾,飄飄而下,當真便似一朵粉色小花禦風漂浮,蹁躚不定,全然沒有尋常從高處落下的人的狼狽失措。
眾人哪裡見過有人跳塔跳的這般優雅閒逸,瀟灑自如,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幾乎都要掉在地上,均想:“他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下降之勢怎會如此緩慢?難道他會什麼妖法巫術不成?”
王憐花跳出高塔之時,賈珂聽到那幾個士兵的驚呼聲,急忙抬頭去看塔上情形,正好看見王憐花身子在空中飄飄蕩蕩。
雖然他二人已經試驗過許多次了,但賈珂看見王憐花從這麼高的地方落下來,還是有些緊張,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王憐花,以便王憐花一腳踩空,他能立刻將他接住。
片刻之間,王憐花已經落到回雁塔兩層的高度,賈珂放下心來,卻見王憐花突然收了內力,自空急墮,急忙縱身躍起,伸手將他接住。
等到兩人穩穩落到地上,賈珂也不急著鬆手,笑道:“怎麼突然掉下來了?”
王憐花笑道:“你在下麵可憐巴巴地望著我,我不忍心讓你乾等,隻好給你這個美救英雄的機會。”
賈珂聽到這話,忍不住一笑,神情十分愉快。
王憐花奇道:“這有什麼好笑?”
賈珂笑道:“你若是自己落下來,今天之事勢必成為一段佳話,如今被我接了最後一程,大概也會成為一段佳話,但是給人的感覺可就不一樣了。”
王憐花也忍不住笑了,說道:“那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