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太大,眾人一陣默然。
剛才嫌棄陶南風嬌嘀嘀的毛副隊長名叫毛鵬,一見她力氣大立馬變了態度,完全忘記自己剛才還說這姑娘是朵富貴花、不是個乾活的人。他咧嘴一笑,捅了捅向北:“力氣大好啊,力氣大就能乾活,給十個工分不虧。”
隊友們興奮地探頭探腦,想要接近陶南風,卻被向北用目光製止。
“力氣這麼大,來修路隊就對了。”向北大踏步走到陶南風麵前,遞過手中鐵鏟。
向北的行動代表著接納,修路隊的隊員們全都歡呼起來。這些漢子都是爽直的性子,沒人追問陶南風為什麼力氣這麼大,更沒人質疑她的身份與來曆。
“陶知青,你是好樣的!”
“歡迎加入我們修路隊。”
“修路隊就需要你這樣有文化、力氣大的年青人。”
陶南風接過鐵鏟,一顆急速跳動的心終於安定下來。她抿了抿唇,輕聲道:“謝謝。”
向北的嘴角微微上揚,扯動著臉上的傷疤,扭曲而猙獰,原本英武俊朗的麵容看著有些駭人。
蕭愛雲看到他臉上的傷疤,心中暗自嘀咕:您還不如不要笑,笑起來太嚇人了。不由自主地移動身體,悄悄躲在陶南風身後。
毛鵬大手一揮:“開工嘍~”
“哦……”修路隊的隊員迅速散開,撿起剛剛放下的測量儀器,開始在楊工的指揮下繼續進行測繪工作。隻是,在工作之餘他們依然會時不時偷瞄一下陶南風的動靜。
哢嚓、哢嚓——
不到半小時,卡在山體之中的另外半截大山石被陶南風鏟斷,眾人發力一齊推下山去。
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在山穀間回響,眾人望向陶南風的眼神裡滿是讚賞。
山風送來陣陣清涼,眾人歡喜的眼神帶著灼熱,一冷一熱之中,陶南風胸中憋悶滌蕩一空,嘴角一彎,眉眼帶笑,似春光明媚。
被肯定、被接納,能夠和大家一起勞動,終於邁出適應農場生活的第一步。
真正參與到修路隊的勞動之後,陶南風才體會到野外作業的艱辛。哪怕有草帽遮擋,但太陽烤得後背生疼,露出的肌膚仿佛被火灼燒一般,地麵的泥土蒸騰出陣陣熱氣,熏得眼睛痛。
長時間的重複性體力勞動,肌肉漸漸酸痛,胳膊抬起的速度越來越慢,腿在一步一步艱難向前邁進。喉嚨口在冒煙、肚子餓得咕咕叫,纏著紗巾的手掌中忽然有一股熱流湧出,迅速流遍四肢,舒緩著身體的不適。
陶南風直起腰,若有所思地看向左手,熱流源自那個烏黑的牙印中,這難道就是夢中末世所說的異能?
“潑喇喇……”
南麵山坡密密的草叢裡飛出一隻野雞,長長的尾羽閃著五彩光芒,在陽光下幻化出美麗的色彩。
“哦!哦!哦!”修路隊的隊員們發出一陣歡叫,放下手中儀器,貓著腰往山坡上竄,笑著鬨著抓野雞。
“快快快!這麼肥一隻野雞,煮了一定好吃。”
“你們從那邊,我從這裡上去。”
“抄家夥、抄家夥!”
“……”
陶南風直起腰,看著眼前飛舞的野雞,刹那間所有艱苦被甩到腦後,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一句話。
——如鳥斯革,如翬斯飛。
當年讀到這句形容宮室壯美的詩句時不懂,為什麼要將宮殿飛簷比作野雞展翅高飛。現在真實看到,陶南風方才恍然大悟。
野雞的羽毛美極豔極,實在漂亮,那彎起的弧線帶著驚心動魄的力量感,用它來形容宏偉宮殿,再貼切不過。
修路隊的男子齊上陣,眼看得野雞被一群人追得滿山飛,空中卻響起一陣清嘯鷹鳴。
“呼!”一陣強烈的風刮來。
向北大吼一聲:“趴下!”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低下頭、伏下身。一隻巨大的老鷹俯衝而下,利爪一把抓住野雞,騰空而起。
驚空遏雲,轉瞬消失不見。
老鷹飛走,底下人一起跺腳,臭罵這隻搶口糧的家夥。
“可惡,眼看著就要讓捉住,今晚可以改善生活,卻被這個不講武德的大家夥半路劫了道。”
“完了,雞飛蛋打……”
“蛋?”
眾人眼睛一亮,叫道:“快快快,找野雞窩。”大家忽啦啦散開,在草叢裡搜尋著野雞窩。
“這裡,這裡!”
“一、二、三……運氣真好,這一窩有十二個蛋!”
“拿頂草帽來,裝野雞蛋。”
陶南風聽到他們在山坡上喊,眼中也有了雀躍之光。城市孩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野雞、老鷹、野雞蛋……這半天的時光豐富得令她目不暇接。
到了午休時間,頭頂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修路隊隊員們躲在陰涼處,席地而坐,掀開蓋在竹筐上的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