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用擔心，”夏油傑鎮定自若，微笑道：“我已經讓咒靈跟上去了。”
詛咒師土田是跟著久島海美惠子一起住進久島海家的彆墅洋房，他原本必然還有一個棲身之處。
隻要順著咒靈的蹤跡，要找到土田的行蹤不過是輕而易舉。
他是沒有留意土田的去向，但【咒靈操術】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自由操控咒靈。
為了積攢咒力量，他收複的咒靈數量能以千計數，術式能力更是什麼都有。
善於隱蔽跟蹤的咒靈隨手能招出十幾隻。
“這是真的嗎？”貓沢奈奈鬆了口氣，繃緊提起的精神也放鬆幾分：“還好有夏油先生的咒靈在……”
她差點以為要讓土田跑了。
要是真的讓詛咒師成功逃跑，之後再要找人範圍就不是圈定在久島海修附近這麼簡單。
可能是全國也可能是全世界。
要是他改變外貌打扮，不以詛咒師的身份行動，他們再想找到人可就困難了。
夏油傑矜持召喚出飛行咒靈，道：“奈奈上來，我們去追詛咒師。”
長得像鰩魚的飛行咒靈攤平降落在地上，光滑的尾巴長長拖曳在身後左右亂甩揚起一地塵土。
貓沢奈奈咽了咽口水，艱難道：“我們要坐咒靈去嗎？”
“坐咒靈飛會快很多，”夏油傑安撫著她道：“不用擔心，已經被收複的咒靈性情都會非常溫馴，不會半路將你扔下來的。”
一時間不知道夏油傑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貓沢奈奈深吸口氣，小心踩上鰩魚咒靈的背緩緩蹲坐下來穩住身體，手不經意扶了下光滑冰涼的鰩魚咒靈後背。
寒毛頓時都豎了起來。
她從來沒試過跟咒靈這麼靠近，冰冰涼涼、果凍般的觸感，隻以舒適度來論其實坐著還算舒服。
真正讓人心裡感覺微妙不適的是咒靈的本身。
一種她居然能以咒靈為交通工具的特殊奇妙感覺。
要知道過去幾次見到咒靈，它們都是代表著危險攝人以及充斥著對人類惡意的醜陋生物。
鰩魚咒靈也不算好看，但相對一般的咒靈，它的長相已經非常接近現實中的鰩魚。
“悟，我好像沒讓你上來吧？”夏油傑笑著咬牙道：“自己會飛就自己飛過去啊。”
彆來踩著他的咒靈！
五條悟神態自若：“彆這麼小氣，我們不都是要去找那個詛咒師嗎？”
“還是說傑有什麼不能讓我跟去的理由？”
夏油傑臉色轉冷，淡然回答：“我隻是擔心加上悟的體重，鰩魚飛起來可能會變慢。”
“不會吧？不會吧？”五條悟驚奇又誇張道：“傑的咒靈怎麼越來越弱了？以前還載得起五六個人，現在居然三個人就不行了嗎？”
青筋鼓起在額上跳了跳，夏油傑忍著把人踹下去的衝動操控咒靈騰空，直直升高到超過房屋、電線杆接近雲層的高度。
“好歹是咒靈操使，咒靈不行就換個好一點的咒靈代步，”五條悟一邊給自己重新纏著繃帶，一邊說道：“雖然念舊是好事，但十幾年都是同一隻咒靈，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寒酸。”
拳頭不自覺捏緊起來，發出關節彈響的聲音。
“說到底讓外型是魚的咒靈來飛也太勉強了，傑下次還是找一隻有翅膀的咒靈吧？”
身旁壓抑的怒氣不斷攀升，貓沢奈奈驚恐抱緊懷裡的黑貓太宰，想悄悄挪開一點遠離他們，可惜咒靈背上的位置有限。
這次她連跑都沒有地方跑。
夏油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悟，說夠了嗎？”
“什麼？”五條悟雙手背在身後，以繃帶塑形直直豎起來的白發風吹不到，“傑是準備接受我的意見去找一隻帶翅膀的咒靈嗎？”
救、救命！
能不能想辦法讓五條老師不要再說了。
她感覺夏油傑的怒氣都要實質化，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焰直接燒死他們幾個。
比坐在咒靈身上更煎熬的事出現了。
那就是跟五條悟和夏油傑坐在同一隻咒靈身上。
“你想要長翅膀的咒靈是吧？”夏油傑冷笑一聲，漆黑的咒靈球在掌心瞬間形成，抬手被他甩飛擊向五條悟的腹部。
五條悟不痛不癢，單手扣住咒靈球：“傑，你忘記了嗎？我有無下限……”
他話沒說完，手上的咒靈球突然膨脹數百倍變成一隻巨大的鵜鶘咒靈將他擠開頂下鰩魚咒靈的背。
“嗬、你不是想要鳥類飛行咒靈嗎？”
夏油傑扶住貓沢奈奈，沒讓她在他們爭鬥之間摔下咒靈背部：“你可以自己一個人隨便找位置坐。”
整隻鵜鶘咒靈都借給他。
看他是想坐咒靈嘴裡還是坐咒靈腳上。
“喂——”
五條悟站定在鵜鶘咒靈腦袋上，一手攏在嘴邊喊道：“無法虛心聽進彆人意見的男人是不會長大的哦。”
夏油傑直接動了動手指，操控著鵜鶘咒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旋轉式飛倒轉式飛，毫無規律可言地四處亂飛。
“……五條老師好像玩得很開心，”貓沢奈奈回頭看了眼，心累歎氣：“還是快點找到人吧。”
她想回去了。
快點把事情解決，讓她回去吧。
兩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分開都是成熟穩重的可靠大人，湊到一起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是很有意思嗎？”黑貓太宰笑吟吟道：“萬一摔下去還能體會一下淩空飛翔的感覺。”
“太宰先生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
兩隻飛行咒靈一前一後停在郊外的草地。
這裡沒有燈光，月亮被重重烏雲遮擋籠罩，腳下的路一片漆黑。
貓沢奈奈不放心叮囑道：“太宰先生不要亂跑，這裡太黑了。”
黑貓進入黑暗的世界，簡直是黑上加黑。
她生怕黑貓太宰跳地上，轉頭要找不見貓。
“我的視野還算正常，可以給奈奈指路。”黑貓太宰鎮定從容，絲毫不慌。
貓沢奈奈鬆了口氣，笑道：“那就麻煩太宰先生了。”
“奈奈的左邊是夏油傑，右邊是五條悟，他們好像看到了不同的東西，準備往不同的方向走，請問奈奈小姐想要選擇跟隨誰的路線？”
黑貓太宰饒有興致晃晃尾巴。
左邊大概是夏油傑咒靈所在的位置，右邊隱隱傳來咒靈的氣息，感覺等級不低。
“咦？”貓沢奈奈陷入茫然：“五條老師和夏油先生要分開走嗎？”
他們不是要去找詛咒師嗎？
為什麼要分開走？
“奈奈最好儘快做出選擇，不然你隻能自己走了。”在這種詛咒師的老巢，危險程度不明的地方落單不是好的選擇。
貓沢奈奈慌亂扭頭左右看看，什麼都看不見。
“我、我選左邊吧？”
黑貓太宰有些好奇：“為什麼選擇左邊呢？”
“右邊是五條悟去的方向，他是最強跟著他走，奈奈會更安全吧？”
雖然讓他來看，選左邊還是右邊都無所謂。
甚至貓沢奈奈想自己走中間，有【人間失格】和【請君勿死】的術式在基本能對付絕大多數情況。
但他還是很好奇貓沢奈奈選擇夏油傑那邊的理由。
“呃、太宰先生不是說過嗎？”
貓沢奈奈小心翼翼摸索著踏上左邊的道路：“對我來說，夏油先生是更安全的人。”
她相信太宰先生的判斷。
黑貓太宰安靜片刻，輕聲道：“因為我的話而選擇跟隨夏油傑，對你來說不一定是好事哦？”
盤星教不一定是比高專適合她的地方。
“什、什麼？”貓沢奈奈腳下一絆，踉蹌兩步站穩，一臉茫然看著前方快要消失的漆黑模糊身影：“夏油先生到底要去哪？”
她連路都看不清，結果夏油傑還走得飛快。
“誰知道呢？”黑貓太宰意味不明道：“他想去什麼地方取決於他看見了什麼。”
貓咪鳶色的眼眸在夜色下泛著光亮，猶如小燈泡一般。
“夏油先生看見了什麼？”
貓沢奈奈越聽越迷茫：“我們不是來找詛咒師的嗎？”
怎麼他們一人選一個方向走了。
“哦呀？”黑貓太宰尾巴揚起勾出問號的弧度，笑吟吟回答：“我忘記說了嗎？他們被拖進咒靈的特殊領域，大概是看見什麼有趣的東西吧。”
“咦咦咦！！！”貓沢奈奈震驚，慌慌張張扭頭四處亂看：“這裡是咒靈的領域嗎？”
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黑得連自己都快要消失的地方，居然是咒靈的領域！
“這裡不是領域。”
黑貓太宰立起來，貓爪安撫著摸摸她：“這裡就是土田的藏身之處。”
夏油傑的咒靈沒將他們帶錯方向。
“隻有他們被拖入了領域，”貓咪身體偏高的溫度傳遞給她，黑貓太宰不慌不忙道：“奈奈還記得久島海美惠子提到過的咒靈嗎？”
準一級咒靈【夢魘】。
她恍然想起久島海美惠子提到過的咒靈。
因為一直沒發生什麼事，她便忘記了這隻咒靈的存在。
“他們被帶入夢中的領域，隻存在他們的大腦思想之中，每個人看見的事物都會不同。”
所以他也不知道五條悟他們看見了什麼。
“我和太宰先生沒有進入領域是因為【人間失格】嗎？”術式無效化的能力抵消咒靈【夢魘】試圖將他們帶入領域的行為。
而沒有進入領域的他們，自然不像夏油傑和五條悟一般看見什麼東西。
黑貓太宰點點頭，兩枚圓圓的光亮上下晃動。
貓沢奈奈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麼太宰先生會知道領域的事？”
既然有【人間失格】在，太宰先生和她都沒有被帶入領域，他是怎麼知道夢中領域的事。
“因為係統提醒我了。”
【人間失格】無效化【夢魘】領域效果。
【人間失格】無效化【夢魘】術式效果。
咒靈連著攻擊他們兩回沒有成功，乾脆轉頭放棄離開了。
畢竟【夢魘】再怎麼厲害也隻能在夢裡作威作福，術式效果無法起作用，它連出現在黑貓太宰麵前都做不到。
“奈奈對係統的探索太少了，”黑貓太宰語氣溫和教育她：“我們的係統其實是有係統地圖可以顯示的。”
“咦？？”貓沢奈奈一臉懵逼，連忙呼喚係統：“小轉，係統地圖是什麼？”
過往十八年不玩遊戲、不看的貓沢奈奈大同學，完全不知道係統內部還有隱藏部分可以探索。
“係統地圖為係統收集新世界的地圖名錄，需要經過宿主的腳步測量劃定區分收錄。”簡單翻譯就是貓沢奈奈沒去過的地方，會顯示地圖鎖定。
這裡也是貓沢奈奈沒來過的地方，地圖上麵一片漆黑，隻有一個簡單的名字【東京郊外】。
她看著黑漆漆的地圖，連自己所在的位置和距離東京市區的邊界都找不到，自我寬慰道：“至少知道我們還在東京……”
聊勝於無的用處。
“還有好友名錄，奈奈認識的好友都可以通過好友名錄查看他們的資料。”不過這些資料都是對方曾經告訴貓沢奈奈的信息，係統隻是簡單收錄整理起來。
黑貓太宰動動爪子劃開地圖名錄，掏出了好友名錄：“這裡能看見五條悟他們的大致定位。”
五條悟：東京郊外【夢中領域】
夏油傑：東京郊外【夢中領域】
“啊、太宰先生的定位也是東京郊外！”沒有夢中領域的字樣。
貓沢奈奈止不住驚歎：“小轉，係統原來還有這麼多功能嗎？”
她完全不知道。
反而是黑貓太宰將係統功能摸索得透徹。
“不涉及宿主生存的輔助功能，需要宿主自行探索，係統概不負責說明。”
它收錄的資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是貓沢奈奈知道的事、認識的朋友、走過的地方。
係統隻能根據貓沢奈奈得到的消息情報去收錄資料。
“不過需要說明的是，這裡是真實的世界，請勿因為地圖名錄與好友名錄等輔助功能將這裡視作遊戲世界，轉生的新生命隻有一次。”
“以及係統輔助功能僅作收錄之用，好友名錄並不會顯示好友的好感度。”真實世界的人類情感無法用數據衡量，係統不會在這種事上做出誤導宿主的功能。
貓沢奈奈聽得一愣一愣，似懂非懂點頭。
她連正常的遊戲係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一般的係統好友列表會有好感度的標誌生成。
“現在要怎麼辦？”她尷尬地站在路邊，無論是左邊的夏油傑還是右邊的五條悟都不見了。
她跟丟了夏油傑。
“奈奈想怎麼做？回頭去找五條悟還是一條路走到黑去找夏油傑？”
要選擇什麼都是貓沢奈奈的自由，他不會乾預她的選擇。
貓沢奈奈抬頭看了眼天色，烏雲蔽月不見光，無法看見前路走左邊還是右邊都是一樣的。
“走左邊吧。”
她努力自我安慰：“說不定我們很快能找到夏油先生。”
詛咒師的事、【夢中領域】的事……
事情總要有個了結，隻差最後收尾的階段，說什麼也不可能在這裡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