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店離這很近,三人沒走多久,便到了。
糧店掌櫃的笑嗬嗬地迎上來,問:“各位要買些什麼?”
“買點米跟豆子。”楊二郎答。
糧店的大米,基本分為三種檔次。最低檔的大米,顆粒很細碎、還摻了點沒分離乾淨的碎稻殼,隻有鎮上很窮的人家才會買這個——以前楊家也買過這種;中檔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大米,跟農家自己收獲的大差不離,這是交易量最多的一種;高檔的大米顆粒飽滿,極少能發現很碎的米粒,還帶著較濃鬱的米香,鎮上有錢人家才買這種撐麵子。
掌櫃的做生意久了,大致上不用問,都能判斷出客人要買什麼檔次的東西。
他直接帶著楊二郎去看中檔的大米,順便簡單明了地報了價,“米價如今是五文錢一斤。”
“什麼?”楊二郎跟薑白芷異口同聲地質問。
正常時候,五文錢可以買兩斤半的大米,這會居然直接漲到了五文錢一斤。
糧店老板看他們這模樣,就知道他們最近沒有來鎮上,隻得苦笑著解釋:“不是我要宰客,我家從我爺爺那輩開始,就在這開糧店了,周圍誰不認識我啊,我可不敢欺客。這個價格,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如今糧店收不到足夠多的糧食,要買的人卻沒見少,可不就隻能漲價了麼。而且,我進價也漲了啊。”
薑白芷擔憂地跟楊二郎對視一眼。
這才五月,糧價就漲兩倍半了,他們簡直不敢想象,到了年底的時候,會是怎麼個瘋狂的模樣。
薑白芷攥緊拳頭,不動聲色地輕輕扯了一下楊二郎的衣角。
“咳!”楊二郎咳嗽一聲,表示他知道了,然後像是剛剛沒有任何質疑一樣,直接同店掌櫃的說:“那給我裝五百斤大米吧。”
“五百斤?!”糧店掌櫃的愣了一下,將楊二郎仔細看了幾眼,“您應該不是開酒樓的吧?怎麼一下子要買這許多大米?”
“他要買,你賣他便是,怎麼還要打聽他是乾啥的啊?”薑白芷插嘴道,“他也算是你家的老顧客了,以前是來鎮上勤快,每次買的少,掌櫃的心氣高,估計沒覺得他眼熟罷。”
掌櫃的可不敢應這種話,“不敢不敢,我是不太記得住人臉,真不是慢待老顧客的意思。”
到這種時候,掌櫃的不想讓他們再多說什麼了,隻得進去跟他爹打了個招呼,然後父子倆一同出來。
老掌櫃的眯著眼看了薑白芷跟楊二郎好一會,從他們的衣服,就判斷出他們是胡楊柳村的人。
曲陵鎮周邊雖然有好些個大大小小的村子,但每個村子之間都隔著相當一段距離,要麼隔著山,要麼隔著水,這樣一來,不同的村子,在審美上也有微妙的區彆。
今天薑白芷跟楊二郎都是穿著短褐來的,薑白芷穿著的是深藍的麻布短褐,楊二郎穿著的是褐色的麻布短褐,上衣交領儒的大邊上,都繡著簡化後的纏枝紋,這是胡楊柳村人偏愛的紋樣。
判斷出來自胡楊柳村之後,老掌櫃的看了看兩人的手、鞋子、打扮。
薑白芷這身短褐雖然樸素,但衣服少有磨損,乾淨整潔,手指也修長細膩,不像是會在家做重活的,她身上似乎還帶著點細微的藥香;而楊二郎手掌上有老繭,尤其是右手的三根手指頭,明顯是經常射箭才會留下那樣的繭,背後的竹筐,散發著一股子血腥氣。
“胡楊柳村的薑姑娘、楊——二郎?”老掌櫃的直接報出了名號,說到楊二郎時稍微想了下,是在確定他的年紀以及腿腳,在獵戶楊家兩兄弟中,選定了楊二郎。
薑白芷眼角一抽,這一瞬間有種汗毛乍起的驚悚感。
若是人家以前見過楊二郎來買糧食,記住了大概,她還能理解,可她由於在村裡聲望比較高,即便糧食不夠,也是有村民願意低價賣給她或者乾脆白送一些。她是極少來鎮上糧店的,怎麼老掌櫃的,連她也給認出來了。
楊二郎也有些驚訝,但他沒有像薑白芷一樣,在另一個世界看過不少驚悚的片子,就沒有想太多。
“嗬嗬,”老掌櫃知道自己驚到了兩位,便有點小得意地捋了把胡須,也不解釋他是怎麼認出人來的,“是你們的話,老夫倒是能理解你們急著買糧。”
如此說罷,他便跟他兒子吩咐,“隻管賣給他們吧,是個聰明人。不過,下次若還是你們來買這麼多,我可要在現價上再提一些了。你們村裡有糧食,若是可以,就彆來與鎮上這些沒田地的人家搶了吧。”
薑白芷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拉了一把旁邊的楊二郎。
楊二郎也跟著點頭,順帶來了句萬能的“多謝”。
正常隻需一兩銀子便能買到的五百斤大米,如今卻花了楊二郎二兩銀子加上五貫銅錢。另外買了一百斤的大豆,也花了兩貫銅錢。
這糧店就有可租的馬車,楊二郎租了他家的車,叫人把這些糧食給他送到胡楊柳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