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洞很隱蔽,除了公婆就沒人知道柳枝兒躲在那,自然不會有人接她。
柳枝兒回來後,家裡除了剩下些衣服、家具,就沒彆的有價值的東西了。幸好有個夫家的堂姐願意幫她一把,分出些糧食,讓這可憐無依的娘兒倆能活下去。
可村裡所有人都遭了難,堂姐能提供的援助有限。今年依然乾旱,堂姐自家都快不保了,哪裡還能繼續分口糧給柳枝兒。
柳枝兒這時候,又想到家鄉,胡楊柳村附近有條大河,應當是不會乾涸的,她便求堂姐,給她找個能信任的車隊,帶她回娘家去。
堂姐也不想看著柳枝兒母子倆活活餓死,剛好她丈夫跟幾個相熟的兄弟,打算自己組個小商隊,去文賦城換點糧食回來,就把柳枝兒給捎上了。
“她真是太可憐了,”三弟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經過說出來,說的時候,仿佛能看見柳枝兒當時的困境一樣,滿臉同情,“她堂姐夫的小車隊,也隻到文賦城,並不到我們鎮上來。柳枝兒姐到了文賦城,忍饑挨餓好幾天,站都站不穩了,才碰到姚掌櫃的去文賦城進藥材。”
姚掌櫃,便是曲陵鎮那藥行的掌櫃,他大概隔兩三個月才會親自去外地進貨。柳枝兒能剛巧在文賦城遇到姚掌櫃,可能也是老天爺垂憐,給了她一條生路。
就這麼著,姚掌櫃順路把柳枝兒給帶回曲陵鎮了。到了鎮上,柳枝兒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場景,跪倒在地上,又哭又笑了許久,才終於相信自己居然順利回來了。
“有個伯母說,柳枝兒姐以前在家不當事,嫁去那人家的公婆又知書達理,家裡有些錢財,事事都不需她操心,所以她都是一個當娘的人了,還不太懂人情世故。”三弟突然又講起一個細節來,“她到鎮上之後,被我們村一個婆姨認出來了,上前問是什麼情況,問清之後,才曉得她在公婆死後,受了那些人的照拂,她卻沒想得起來要給點東西報答一番。”
這確實不應該。像是她那個堂姐,在大災年、還受過強盜搶劫的情況下,依然分出口糧,使他們母子有口飯吃。柳枝兒怎麼也該把家裡東西變現一些,贈予堂姐。
畢竟堂姐也是嫁人了的,一直那麼照拂柳枝兒母子倆,夫家定然會有些想法。
“不是說她家被強盜搶了嗎,可能確實沒什麼東西值錢了吧。”薑白芷覺得可能是這樣。
三弟搖搖頭,“哪啊,他們村的人不知道柳枝兒公婆怎麼就被殺了,其實是因為他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首飾啊、金銀啊、還有孩子的銀手鐲跟長命鎖,都收起來,讓柳枝兒帶出去藏起來了。強盜一點真金白銀都沒瞧見,自然知道她家是藏了東西,問不出來,把人給殺了唄。”
不過,這些細節,柳枝兒沒有同他們村裡的人說。
薑白芷想了下柳枝兒當時的處境,無奈歎道:“她或許不是不知道給堂姐一些銀兩會更好,可你想想,她一個年輕婦人家,帶著小兒子,若讓他們村的人知道,她家財物並沒有損失去,還被她私藏著,村裡該有多少用心不良的人,會打他們母子的主意?”
“對哦……”三弟撓撓頭,意識到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
“難怪她回到鎮上,哭過之後,沒等我們村裡那婆姨提醒,自己就知道從故意做舊的孩子棉襖裡,掏出一些銀子給姚掌櫃的,說是感謝他捎帶這一程。”
薑白芷笑了笑,在她印象中,柳枝兒在家時其實挺能乾活的,又很愛笑,村裡不少長輩都挺喜歡她。這樣一個女人,即使在夫家被寵了起來,也不可能完全忘了該怎麼為人處世。
當初不能用真金白銀來感謝堂姐,不過是為了孤兒寡母的安全著想罷了。
不過,她下定決心帶著孩子回娘家的時候,說不定做了些什麼、留了些東西給那堂姐。
“行了,彆人的事,不要私下過多議論。”薑白芷不讓三弟再多說柳枝兒的事情了,“要是關心她啊,改天直接去拜訪一下嘛。”
“我去拜訪她家做什麼,”三弟偷瞄了二哥一眼,“真要有人關心,那也不該是我去。”
在惹得某些人生氣之前,三弟趕緊又加上了一句,“柳枝兒姐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如今都成了家,上頭親爹還在,三兄弟尚未分家,妯娌之間關係一般般。如今突然回來個柳枝兒,她嫂子跟弟媳心裡頭有想法呢,估計啊,過不了幾天,她爹要托媒人,給她說人家咯。”
二哥抿緊嘴,突然放下了筷子,說了句“我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