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我想托魚生伯伯教我哥做些木工活呢,我也該準備嫁妝了。”
“你還沒嫁人?”柳枝兒驚訝問道。
她回村之後,基本上隻跟自家人說過話,村裡其他人的事情,她暫且都沒有問過,隻想先安穩在家過一段日子,跟兒子把身體養回來。
在她看來,薑白芷原先就是村裡人交口稱讚的好姑娘,大把的人家樂得娶她做媳婦。沒想到她如今已經十八、十九歲了,還留在家裡。
薑白芷笑了笑,“我家也有些變故啦。前年我兩個哥哥從戰場回來,受了重傷。那會兒,我爹娘都已亡故,我不想失去兩個哥哥,便花去家裡大部分存銀,廢了大半年的時間,才讓他們養好傷。兩個嫂子也是不省心的,不願意留在我家過日子,便與我哥和離了,唉,這麼個情況,我哪有心思嫁人啊。”
“……這樣啊。”柳枝兒垂下眼簾,藏住複雜的目光。
她本打算隨便說幾句場麵話,然後就帶著孩子進屋去。可怎麼也想不出來該說的話,最後,到底還是沒忍住,直接問:“那,你哥他們現在還好吧?”
薑白芷嘴角輕輕翹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壓下去,做出一副很憂心的表情,說:“也就那樣吧。他們回家後,先是臥床養傷,傷好之後,不太懂農活,磕磕絆絆地做著,現在也能做好了。不過,我家地少,開的荒地暫時夠用,可又怕哪一年大河發大水的話,靠近大河的那些荒地肯定就全給淹了。他們想著做點彆的事,如今正試著養鴨呢,也不曉得能不能成。”
“養鴨?是養很多嗎?”柳枝兒問這話的時候,可能是太關心了,腳步不自覺地又往前了兩步,跟薑白芷之間幾乎隻有一臂長的距離,她皺著眉,“怎麼選了養鴨呢?鴨子跟鴨蛋都不好賣啊,我公婆原先養過的,每年養一兩百隻雞很容易都賣掉了,但隻養五十隻鴨,卻很難出手。”
她公婆竟然也搞過家禽養殖,雖然在薑白芷看來,這一兩百隻不算多,但對比正常農家隨手養的十幾、幾十隻,已經是很大的量了。難怪他們家很有錢,或許是每年都養很多雞鴨吧。
“我三弟會做好吃的鴨肉,但是就像你說的,鴨子不好賣,所以他如果想做鴨肉生意,必定也不好買到足夠的鴨子。剛好我哥就選擇養鴨了,到時候直接賣給我三弟。”
這一切事情,明明是薑白芷推動著進行的,如今在她口裡,卻好像是家裡兄弟自發做的選擇一樣。
“我公婆年輕的時候,其實是一邊自己養不少的雞,賣活雞、賣雞蛋,一邊做了個小推車,每日上午去最近的鎮上賣茶葉蛋跟鹹鴨蛋。生意並不好做,他們同我說過,一樣的吃食,鎮上人吃不了一個月,便會膩了,茶葉蛋跟鹹鴨蛋變得越來越不好銷,最後他們也隻做了一年多的生意,然後就專心養雞種地了。你三弟若想做生意,還是多考慮一下吧,剛開始彆想著一口吃成個胖子,直接去弄什麼鋪麵,最好是弄個小推車,試一試再決定以後怎麼搞。”
“對了,雞鴨的糞便很肥地,你哥養了鴨子,叫他們清理鴨圈的時候,刮下來的鴨糞可以倒在還沒種菜的地裡,這樣的菜地,種韭菜都會瘋長。”
若是旁的什麼人,柳枝兒不會這麼掏心掏肺地提意見。經曆了公婆慘死、旱年饑餓,她變得寡言少語。
今天願意跟薑白芷說這許多話,或許還是隱秘地關心著薑家的另一個人吧。畢竟,薑白芷跟柳鶯娘的關係最好,跟柳枝兒的關係挺一般的。
“謝謝你了,我回去就提醒我哥他們。”薑白芷不敢說她家已經預定好了要租個鋪子,怕說出來,柳枝兒要為薑家提心吊膽了。
不過,雞屎鴨糞特彆肥地這個事兒,薑白芷確實忽略了,沒跟她哥還有楊二他們說過,也不曉得他們養了兩個月的雞鴨,那些打掃出來的糞便是怎麼處理的。
得了柳枝兒的建議,薑白芷覺得自己也做點事回饋一下吧。
“這是你兒子嗎?”她看著柳枝兒抱著的瘦小男孩。
柳枝兒也看向自己的兒子,眉眼更加柔和,“嗯,他叫陳佑,耳東陳,保佑的佑,今年四歲了。”
生這個孩子時,柳枝兒尚未滿十六,幸虧公婆人好,把柳枝兒母子都養的壯壯的。可惜公婆死後,她不敢動用藏起來那些值錢物什,隻靠堂姐給的那點口糧過活,這麼熬了半年多,母子倆都瘦得不成樣了。
她回村養了幾天,臉上才恢複一些血色。兒子也差不多。
“我給他把把脈吧,小家夥太瘦了,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底子。”薑白芷提議道。
這個事情,柳枝兒拒絕不了,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住薑白芷,把她帶到屋裡去坐下,“那便麻煩你了。”
她爹也跟著進來,讓媳婦給薑白芷倒杯水喝,然後便去忙他自己的活了。
柳枝兒這邊,期期艾艾地等著薑白芷的診斷結果。
其實她剛回村的時候,就有想過,要請薑白芷來給兒子看一看,怕餓了這麼久,把孩子弄出了什麼毛病。但她又有點不知如何麵對薑白芷二哥,一直猶豫著,不敢出門,不敢去找薑白芷。
今天薑白芷自己提出來,正和她的心意。
“來,小佑,”薑白芷也循用了柳枝兒的喊法,親昵地叫這孩子小佑,“把手遞給我好不好?”
小家夥羞澀地笑著,把頭埋進媽媽的胸口。
“不要羞羞,讓這個姑姑給你看下,”柳枝兒輕輕地握住兒子的手,托著送到薑白芷麵前。
薑白芷也伸手托了一下,然後按住脈搏,仔細感受著。
過了一會,柳枝兒忍不住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