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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農講話挺耿直,這小子,齊玲子也不怎麼好意思了,隻低聲說了句“曉得了”,然後繼續給自己男人擦腿腳。

這會兒,她才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的是淡藍色的寬大褲子,疑惑地問:“這個就是你們醫院統一給病人穿的衣服嗎?”

丁農點點頭,“對,衣服褲子都很寬,褲子是係帶的,上衣是係扣的,方便穿換,男人的衣服是淡藍色,女人的衣服是淡紅色,不會弄混。不過你男人這幾天傷口最好不能碰,就沒給他穿上衣,蓋被時,傷口上麵也放著架子,不讓被子直接蓋到傷口上。”

齊玲子點點頭,覺得醫院這麼搞,還挺方便的。

做衣服的這些料子,還有醫用的紗布,都是從相鄰的幾個作坊裡拿來的。

紗布要求很透氣,薑白芷就拜托大哥,特意織一批經緯線很稀疏的原色棉布。大哥那邊為了產能足夠高,二樓放的是二哥新研發出來的紡紗機,可以快速紡線,一樓放的是沉重的織布機,每次基本上都是直接織三米寬的布,一個女紅可以通過一個關聯的踩踏裝置,同步操作相鄰的兩台織布機呢。

紗布織好是長長的一匹,大哥會給裁成薑白芷要求的寬度,然後讓人送到醫院來。

至於做病服的衣服料子,是二嫂那邊出的。淡藍色跟淡紅色都很好染,因為顏色要求淡,所以不需要像深色料子那樣需要複染多次,隻需要浸一次染料然後固色就行了。

除了給醫院供應之外,大哥織出來的原色布,基本上隻供給二嫂那邊的染布坊,然後二嫂染過色的布匹,又大多隻送去楊二郎的染花坊。

染過各種圖案的彩色布料,在鎮上很受歡迎,即使價格比普通的棉布稍貴,也有不少人買。

他們三家作坊,比薑白芷的醫院還要早開一兩個月,不算之前買地、做房、準備材料的大筆前期投資,單算每個月的人工、材料成本,他們現在都已經在盈利了,把前期的投資賺回來,也隻是時日多少的問題。

三家作坊加起來,招了不少工,有胡楊柳村的,也有鎮上的,大多是家裡沒什麼地的人,其中非曲陵鎮本地的人,占了半數還多。為此,大哥特意把趙玉蘭的哥哥也雇來了,讓他專門管理這些雇來的員工,三家員工都歸他統一統計、管理。

作坊那邊忙忙碌碌的,唯獨同樣養了很多人的醫院挺清淨,大哥他們甚至還想出個“員工統一檢查”的主意,說要讓雇來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一起去醫院檢查身體,算是給薑白芷送生意。

薑白芷聽了哭笑不得。她大哥為了給自己找生意,算是把她上輩子員工體檢那一套都搞出來了。

薑白芷也沒拒絕大哥的好意。這下子,二嫂跟楊二郎那邊也說要這麼搞,隻是他們按照薑白芷的建議,目前雇來的員工,都還在三個月的試用期。要等試用期過了,確定要雇他們做長工了,才會安排這項福利。

畢竟一般人去看個病也得花錢,作坊願意免費讓他們去,他們求之不得。

尚未等到三家作坊安排的員工體檢,薑白芷這家醫院,已經漸漸熱鬨起來。

緣由就在李四身上。

李四家開燒瓷的作坊,祖祖輩輩,差不多也有兩百多年了,跟他家關係密切的商人、車隊很多,平時很仰仗他家的親戚朋友也多,然後李四他哥又是能去文賦城裡當官的,讀書人朋友也不少。

剛開始李四住院,沒想搞出什麼動靜。可他長時間沒在作坊露麵,連帶著他媳婦都不在,隻有老頭子老太太跟兩孩子在那,相熟的人,總得順口問上一句,可不就知道李四生病的事情了。

熟人們慢慢得知這個消息時,李四已經脫離的危險期,傷口縫的線也已經拆除。現在每天在薑白芷的強行要求下,他都必須忍著痛,起來坐一會,適應了坐,他又得在人的攙扶下,恢複走路。

李四是真的想直接在床上躺到傷口長好,可薑白芷說一直躺著反而容易有什麼血栓什麼奇奇怪怪的危險,李四隻能每天堅持做一點活動。

大概是住院的第十天,他剛下地走路的第二天,開始有熟人朋友提著禮物來探望他。

探病是正常的事,可過來探病的人太多了,每天上午,都有幾個人提著各式各樣的東西過來探望,逐漸把病房都堆得亂七八糟。許多人送生雞蛋、老母雞、糕點等東西,這些李四又吃不了,又不能叫人家帶回去,最後隻能把放不住的糕點給醫院的人分一分,其他東西還專門送回家去了。

這些來探望李四的人,有些人自己本身也有點不舒服,可易大夫那邊排隊太麻煩,他們想著自己也不是大毛病,就乾脆沒去看病了。

這次得知,李四就是單純肚子痛了幾天,過來看了,才發現是要命的大毛病,不得不遭罪,剖開肚子把壞掉的腸子割了——他們不懂體內腸子也有很多說道,反正傳來傳去,就隻知道李四是腸子爛了,被割掉一小段再被縫上才能活下來。

他們一方麵佩服這裡的大夫能用這種方法治療,還真讓人活下來了,一方麵自己也開始擔心,害怕自己那點不舒服,其實就是隱藏的大病,乾脆借著來看望李四的機會,順便在這個新醫館——不對,他們稱作醫院,在這家新醫院做一個檢查。

來的人多了,還大多是家境比較好的人,總有幾個是真有隱疾的,薑白芷給人治好了,新醫院的名氣,終於打了出去。

早就受不了易大夫那邊排號麻煩的一些人,要麼是得了這些人的介紹,要麼是從薑白芷三弟那邊聽了消息,漸漸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引流到新醫院來。

尤其是那些受外傷的,知道薑白芷這邊外科手術厲害,都往這邊跑。

日子慢慢過去,易大夫那邊基本不再需要排號,他那邊的醫館、跟薑白芷的醫院接待的病人數量,基本上達到了一個平衡。

而這時候,薑白芷的兩個徒弟,首徒郭子儀跟二徒弟胡嘉鳴,基本都可以獨立做門診檢查了。

不是意外或者急症的話,病人基本上都是白天來看診,薑白芷跟兩個徒弟分開在三個門診室裡,能應付得來很多病人,薑白芷這邊甚至又開始帶趙玉蘭跟另外兩個很優秀的弟子適應做門診了,趙玉蘭依然是更專長婦產科一些,薑白芷乾脆把她往這個方向定點培養,估計帶她再做幾次手術,趙玉蘭也能試著做剖腹產這種手術的主刀醫師了。

原先短暫跟薑白芷學習過的吳金花,也就是胡嘉鳴他娘,也被趙玉蘭回村說服,過來當了婦產科的助手,專門跟著趙玉蘭一起做接生工作。

醫院裡的病房乾淨,還有大夫隨叫隨到,家裡不怎麼缺錢的人,做了外科手術、或者是行動不便需要長期治療的、或者是生孩子的產婦,都更願意花錢住院,圖個安心。

尤其是產婦。當初旱災導致許多年輕的漢子逃荒到曲陵鎮這邊,讓一直尋不到合適夫婿的姑娘,都能順利成家。之後年景好了,吃喝不愁,還有新開的作坊跟醫院都招工,不管是當工人還是種地都能過好日子,這開開心心造孩子的人就多了。

原先大家習慣找個熟悉的接生婆到家裡接生,現在知道了薑白芷的醫院,但凡家裡有點條件的,哪裡還肯冒那個風險?都是算著自己的預產期,提前到醫院去住下,由大夫安排接生,生完後,產婦跟孩子都能立刻有專業的大夫做檢查、照料,基本上沒出過什麼大問題。

這導致醫院裡做的最多的,還是接生。不論是已經被薑白芷往主刀醫師方向培養的趙玉蘭,還是陳家六姐妹,都在這停不下來的接生、接生、接生手術中,逐漸熟練並麻木。

她們也遇到一些查出來不能順產的情況,可隻要人來的早,薑白芷能用針灸、藥物幫助調整孩子胎位,還有一些什麼產婦操,讓懷孕的女人做,也是有助於正胎位、助生產的。

少數實在沒調好胎位的,沒到當初被剖腹產的楊一妹那種程度,薑白芷還可以給做個體內翻轉,雖然會讓產道受傷,但孩子能順利生出來,之後給產道清理乾淨,縫針修養就好了。

麻木地跟著做了大量手術,婦產科的實例記錄都記了厚厚三冊了,陳家六個閨女終於意識到,生孩子確實有危險,可隻要不是師父說的發生什麼血栓之類的情況,彆的大部分都能靠醫術保全大小性命。

想通這點之後,姐妹幾個商量著,乾脆每人相隔半年多懷孕,這樣不怎麼影響醫院的工作,姐妹之間也可以互相照顧。

商量好之後的一個月,陳家老大,陳如蘭就成功懷孕了。

薑白芷得到這個好消息時,還愣了一下,惺惺地想起來,當初陳家出大錢給她做這個醫館,就是指望她勸服這幾個姑娘正常生孩子。

結果忙著忙著,她把幾個姑娘當純粹的徒弟看,就忘了這回事了,沒想到人家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按照薑白芷教的生理期算法,順利懷上了。

“哦,這是好事啊!你要不要回家養胎?”薑白芷問她。

陳如蘭搖搖頭,“我現在單純做些助手的活,還能工作。回去估計要被我爹天天喂山珍海味,我反而可能不習慣,還不如待在醫院。”

“那行,早會的時候,我跟大家說一下,都不讓你做跑路的活跟體力活了,還有血氣重的活也不讓你做了。”薑白芷想著,“你大部分時間來我這,剛好你自己懷孕,你可以記錄自己懷孕整個周期的感受。”

“誒,這倒是個好主意,可以加到教材裡去。”陳如蘭摸摸下巴,“對了,我順便給我家丁農請兩天假,叫他回去跟我爹說這個好消息。”

“行,你爹盼了許久了,是該讓他知道。”

小陳村那邊,陳地主沒了活活潑潑的閨女們陪伴,每天的生活,除了到處玩,就是躺在家裡的躺椅上,籌算著怎麼賺更多的錢。

突然看見大女婿回來,也隻是在躺椅上微微側過頭,問:“這不年不節的,你怎麼回來了?”

丁農笑著對父親行了一禮,“如蘭懷孕了,我回來……”

沒等丁農把話說完,陳地主就從躺椅上噌地一下蹦起來,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的嘴都抽搐了,才激動地問:“如蘭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陳家大姑娘叫陳如蘭,之前寫錯了,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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