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園園已經感覺不到空氣裡的熱了。
她本來心情又急又躁, 按理來說去拿生日禮物應該是最開心的時候了,連帶著期待一下禮物是什麼,簡直不能更美。
但她滿心想的都是他莫名其妙不回她消息。
而且上午的時候聊了十幾分鐘的電話,他都沒跟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這些很雜很亂的想法, 在見到他之後一下子就被打碎, 震飛了。
他之前沒說,是因為這樣吧。
驚喜嘛……她早該猜到的, 畢竟他好像乾什麼都不太符合常理。比如現在吧,就算是和電視劇一樣的橋段,他也要事先給她鋪墊好彆的氣氛,渲染烘托他的出場。
鹿園園懂。
鹿園園覺得他太成功了。
估計之前也是一直憋著,就等著見到她放大招呢。
他坐了幾小時的飛機, 趕到她家樓下, 親口說了寶寶生日快樂。
感受著一個多月沒感受到的, 他指尖溫熱的觸感在她臉上,抱著他給的花——十九年來收到的第一束玫瑰花。
她覺得鼻子有點兒酸。
鹿園園一言未發地關上單元門,沒堵在門口,拽著他的手往旁邊的角落裡挪了挪。
她把花移動到左臂,另一隻胳膊直接伸出去抱他的腰。
蘇臨把放在她臉上的手拿開, 也不嫌熱,順著她的意圖回抱了她。
好像真真切切抱到他的一瞬間, 她才突然驚覺自己的心情。
半年前的寒假, 蘇臨縮短了兩人異地的時間, 一個多月變成半個月, 兩人在開學前還大概膩歪了將近二十天。
而暑假比寒假還要長,雖然每天都電話視頻什麼的,有時候晚上睡覺前躺下她還是會想他。
就算能見到對方的臉,那也是隔著那麼遠的距離。
看得見,卻摸不著,是真的想。
“學長,”鹿園園臉埋在他的胸口,努力把那點兒淚意憋回去了,“...我好想你呀。”
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和電話裡又些微的差彆,但還是一聽就知道是她,她的發音咬字習慣,跟他講話的時候,喜歡拖著一點長腔,這些熟悉得全都像是釘在腦子裡打著鹿園園的標簽的東西。
所以蘇臨一下子就聽出來,小姑娘的尾音有點兒抖。
好像快要哭了一樣。
唉。
怎麼回事兒啊這是。
想給驚喜,這是驚喜過頭了麼。
他閉了閉眼,在心裡歎了口氣,垂下頭吻了一下她的發頂,“我也是啊。”
收緊手臂,把人抱得更緊,“想死你了。”
就這麼靜靜抱了一會兒,他感受到小姑娘又蹭了蹭,然後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想——”
她後麵的聲音被單元門打開的聲音打斷。
“園園拿個快遞拿了得半小時,哎呦喂......”
“誒?這樓下怎麼也沒影,她去哪兒——”
老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人是真的會這樣。
蘇臨經曆了不止一次了,遇到了她爺爺奶奶的時候兩個人是很親密的狀態。
第一次針灸的時候他拉著小姑娘的手。
第二次在電影院小姑娘坐他腿上。
第三次和現在這次,在她家樓下摟摟抱抱。
......
明明耳朵已經聽到了,大腦也接收到“馬上就要被爺爺奶奶看到了”這個事實,其實立馬鬆手是可以的,但是——就是鬆不開,動不了,和木頭人一樣等待著鹿爺爺即將到來的嘲諷。
“哦,人在這兒呢。”
“......”
鹿園園僵著身子鬆開手,轉身看著爺爺奶奶,第一反應還是想把手裡的花兒藏起來。
......但是太大了。
她隻好雙手抱著花,麵對著斜眼看著她的爺爺,硬著頭皮剛想開口。
鹿老中醫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吊著已經下垂的眼角,“這是準備放我和你奶奶的鴿子了啊?”
蘇臨在一邊聽得心裡一驚:“......”
幾個月不見,爺爺居然學會這詞了。
“什麼放鴿子!”爺爺還想說什麼,奶奶一把拍在他背上,對著鹿園園和蘇臨笑成一朵花:“人家小年輕的事兒,能叫放鴿子嗎?沒看見人家的花兒嗎?這叫浪漫!”
“怎麼不叫放鴿子?”爺爺也不滿意了:“不是說好的一家三口出去吃,咱菜都沒買飯也沒做,你說現在咋辦!”
“哎呀,多大點兒事,我帶你去吃!”奶奶一把拉著他往道上扯,“你可彆在這瞎白話了。”隨後邊拉爺爺邊回頭對兩個杵在一邊當木頭樁子的兩個小年輕笑:“你倆去玩兒吧,彆回來太晚啊園園。”
鹿園園張了張嘴,剛要答——
爺爺背對著兩人擺擺手,聲如洪鐘:“乾脆彆回來了!”
鹿園園:“......”
蘇臨:“......”
蘇臨看著兩個老人的背影,發覺這又是情侶裝——純白的上衣短袖和深藍色寬鬆長褲。
他又看了眼被噎到的小女朋友。
純白T恤牛仔短褲,腿很直很細。
他看笑了:“原來是親子裝?”
鹿園園愣了下,低頭看了眼自己,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呀”了一聲:“......是碰巧的啦!什麼親..”
爺爺奶奶的情侶裝無數,那都是早就買好的,今天碰巧而已。
“我去把花放上樓,”鹿園園看著他,語氣都雀躍起來:“你等我一下。”
“恩。”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去吧。”
-
已經將近七點了,鹿園園放好花下樓,蘇臨帶著她打車去了一個不算太遠的餐廳,儘管堵著車二十分鐘也到了。
是一個西餐廳。
裝修很歐式,門口牌子上一個大大的“U”。
兩人剛下車,從路邊往門口走,蘇臨拉著她的手緊了緊:“你記不記得大一上學期,你欠我幾頓飯,問我想吃什麼,我說‘你’,是個餐廳名。”
鹿園園有點兒印象,還在回憶,就看著他抬起另一隻手指了指餐廳的牌子:“這個‘U’就是‘you’,‘你’的意思。”
“......啊!”她想起來了,“原來叫‘U’,我還以為就叫‘你’——”
“其實都不是。”他忽然又打斷她。
“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問,已經走到了門口,有應侍給從裡麵把門打開,白襯衫白馬甲黑西褲,穿得比他們倆正式多了,蘇臨報了手機號定的位置,又來了兩個人帶著他們七拐八拐到了桌子邊。
長桌,很寬敞的四人座,皮質沙發的座位。
所以蘇臨又跟她坐在一側,旁邊的服務生見狀,把對麵擺著的餐具移了過來。
看完菜單點完吃的,鹿園園重新想起剛才的話題,“你還沒說呢呀,什麼其實都不是?不是什麼?”
“就,”蘇臨把手機鎖了放在台麵上,桌下伸直了長腿,懶散地靠在沙發靠背上捏了捏鼻梁,“你當時問我,你想吃什麼。”
他轉頭笑了一下,“我真正想說的是,吃你。”
“......”
“但我又怕你覺得我是個變態,就改口說有家餐廳叫‘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