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可愛(1 / 2)

九月份一開學就進入了保研免推階段。

鹿園園那段時間基本上每天都要去查一次學校放出來的複試資格名單和報名簡章, 篩掉所有衝突時間的之後,確認了最後的三個誌願。

八月份她參加的夏令營的時候表現突出, 已經拿到的offer裡也包括最想要的學校, 但這並不是最終敲定的offer,隻是被稱為夏令營優秀營員,算是過了第二關,需要在十月之前確定誌願, 然後進行複試報名。

九月末,作為優秀營員完成了三握——也就是複試通過,接受錄取, 第三次握手之後。

她跨學校跨專業,保研成功。

一年前覺得遙不可及的目標完成了。

在此之前她做的努力可能不比高三最後衝刺的時候要少。

跨專業的難度在於, 人家導師為什麼會要一個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來讀研, 以及到底怎麼讓導師認可你的能力, 覺得你比得上人家本專業三年本科的水平。

所以一直以來雖然全力以赴,但不得不承認, 努力想轉是一方。

另一部分的原因在於,跟他分開的日子裡,她需要一件事來拚命轉移注意力。

大三蘇臨剛走的時候,她其實有茫然過一段時間。

那種茫然不是一直存在,是, 假如一直一直有事情做, 就會很淡, 而假如突然空閒下來一天, 她第二天想想,甚至不會記得自己這一天都乾了什麼。

可能就是吃飯喝水睡覺,然後長久地發呆。

直到她自己意識到不對勁,就開始把自己每天都塞得滿滿當當的,完全不敢停下來。

那段時間就那麼過去了。

好像這次也並沒出現。

因為十三小時的時差還有學業的關係,她找不到一個每天兩人都有空的時間段,就基本上每周末晚上跟他膩歪著視頻。

有時候話沒什麼好說的了,就不說話。

見不到人的時候,聽著對方的呼吸都是開心的,聽他翻書喝水的聲音都是好聽的。

林茜沒能去成最想去的學校,但是錄取了她的第二選擇,也是B市排名很靠前的大學。

王一涵不轉專業接著攻讀數學,難度比她們倆都要小,同樣順利通過。

十月就是在整個宿舍皆大歡喜的氛圍下來到的。

保研的事情確定了之後,壓抑了挺久的宿舍徹徹底底地瘋狂了差不多有一星期。

最瘋的那晚上,林茜和王一涵出門一人背著一個書包,裝回來不知道多少聽罐裝啤酒開始往地上擺。

鹿園園自從第一次喝醉了之後,其實就覺得酒這東西是真的會上癮,就衝著醉的時候那種渾身好像能飛起來的輕飄飄,宿醉的頭疼也無法阻擋她想喝的心情。

宿舍裡四個人,除了鹿園園和林茜,另外兩個人的小名都是後取的,雖然王一涵現在彩色頭發已經染回來了,但彩彩已經叫順口好幾年,就沒再改。

而酷哥的名字太文藝,她們一致覺得叫她小名特彆不搭,乾脆直接叫哥哥。

反正她那麼酷。

鹿園園前幾次喝醉,是特彆徹底的那種,除了飄飄欲仙什麼都不記得,腦子特乾淨。而這次幾人坐在宿舍的泡沫板上,喝得慢慢悠悠,她發現自己在飄的同時居然還能保持著理智。

就是思路和口齒不太清晰而已。

“園兒,”王一涵問:“你要去B市讀研,是不是跟你家學長有關係呀,”她很曖昧地眨了眨眼,“嗯~?”

鹿園園一聽“她家學長”四個字,頓時來了精神,結果一張口:“嗝————”

“......”王一涵笑容僵住了,“我服了,仙女打的酒嗝也特麼這麼響啊。”

這話一出,林茜和酷哥都笑了。

林茜笑完了,往身後床沿一靠,“啊,你這問的什麼屁話,要我猜啊,”她衝著天伸出一根手指,“他們應該拿的是畢了業就結婚的劇本兒!”

“呀,”鹿園園被“結婚”兩個字再次刺激到,她眨眨眼點點頭,“是的呀,茜茜你怎麼知道!”

林茜:“......”她把自己的胳膊拿下來,猛灌了一口酒,“老娘就那麼一說。”

轉身就趴在王一涵身上假哭,“嗚嗚嗚誰知道給我說中了!嗚嗚嗚!”

鹿園園對麵是她倆,兩個大長發。

身邊坐著的是酒量深不可測的酷哥。

她學著林茜往旁邊一靠,女孩子的肩膀有點兒硌,但她的頭有點暈了,得找個支撐。

鹿園園指著對麵兩個人,腦子想到哪就說到哪,“你們兩個頭發這——麼長,”她覺得很滿意,點了點下巴,“都來給我當伴娘吧!”

隨後,她又唰地轉過頭看著身邊的人。

皮膚冷白,下巴尖削臉很瘦,眼尾狹長,唇瓣很薄,側著看高挺鼻骨中間凸起一小塊兒。

醉酒的時候眼前比較模糊,還給這人打了層柔光。

鹿園園皺著眉想。

想了三年多了也想不明白,怎麼會有女孩子,這麼帥的呢???

“哥哥......”想不明白就算了,她湊上去近距離對上女生轉過來的眼睛,覺得自己跟個色狼一樣嘿嘿地笑,“哥哥哥哥,你這麼帥,給我當伴郎好不好呀?”

哥哥:“......”

......

說完伴郎伴娘的事兒,鹿園園就失去了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林茜無意間提到的結婚。

她當晚醉著酒,居然還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用第三個人的視角看了一次蘇臨走的時候,兩人在機場的場景。

所有的對話重複,所有的動作重複。

她甚至意識都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夢。

邊做夢,心裡還冒出種種的吐槽——那天她哭得可真是太難看了吧,鼻頭那麼紅了,鼻涕都拉絲兒了,蘇臨也不嫌棄,還拿著紙巾給她放鼻子上,帶小孩兒一樣讓她擤鼻涕,幫她擦。

其實在來機場的出租車上她還沒怎麼樣,還記得自己前一天晚上查的那些出國注意事項水土不服該怎麼辦等等的,在車上叨叨了一路。

答應了不哭的,她也覺得自己肯定能做到。

但到底具體是怎麼哭起來的,她也說不上來原因。

就是一踏進機場,好像有種味道,空氣裡有種介質,明明白白地鑽進感知裡,清晰並且近距離地意識到她牽著的那個人馬上就要飛往大洋彼岸了。

可能是之前分開的那半年帶來的後遺症吧,或者隻是單純地難過,或者兼而有之,原因無非還是不想讓他走。

——機場見證了比婚禮殿堂更多真摯的擁抱和親吻。

這是鹿園園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忘了在哪,隻是在那個夢醒的瞬間突然蹦到腦海裡。

看過手機,淩晨四點半的時間。

天都還沒亮,室內隻有微弱的暗光,勉強看得清物體輪廓。

酒香還沒散,三個室友不喝酒的話都沒有打呼嚕的習慣,隻有勻速的呼吸聲傳來。

眼角突然一涼。

她伸手去擦,才意識到流了淚,毫無征兆地。

鹿園園就這麼睜著眼看著上麵的床板,很清醒,太陽穴有點兒疼,眼淚從眼角留到鬢發再消失不見,她驀地想起剛才夢裡的最後一幕。

他穿得很簡單,衣服上就幾個英文字母,剛托運完他很大的行李箱,身上就隻剩下個黑書包。

和他無數次帶她出去玩是一樣的打扮。

但這次不是了,這次他得自己走。

他最後伸手觸摸她的臉,她還記得那種觸感,指尖涼涼的,說不出的舒服。

夢裡其實就是換了個視角重新經曆一次,但她還是有點兒被驚訝到。

——他的表情側麵看起來,居然是這麼溫柔的啊。

他用那樣的表情說完那句話之後。

她看見自己,也聽見自己回複他。

——“好啊。”

好啊,我等你娶我。

你記得來呀。

-

十月眨眼之間過去,十一月一號是蘇臨生日,他們說約好了時間視頻,鹿園園那一整天都沒什麼事,在他那邊還是晚上的時候,她去了趟計算機社。

一進門就看到了熟人在,她笑了一下,“社長今天這麼早啊。”

老社長在兩年前就畢業了,當時就把社長給了徐億。

雖然同是大四,但是徐億也沒退了這個職位——畢竟這個社,實在是冷,也沒什麼事可以管。

男生也一揚眉,“你來的太巧了吧。”

“嗯?”

“咱們訂的書,到了。”他說。

前段時間他們研究著一起從國外定了幾本書,關於軟件設計的。

主要是因為一起買夠錢的話書店給包運費,跨國不說,書又這麼沉,能省下來肯定是最好的。

鹿園園盼了半個月了,終於到了。

“那......”她還沒說完,徐億接著道:“他們書店不是毛病多,不發學校這類的地方,得是私人住宅,所以我之前地址填的我家,”他從電腦後方站起來穿外套,“現在我爸開車給送來了,我要去拿,你跟我一塊兒?”

“好啊,”鹿園園一口答應下來,“我還能幫你拿幾本。”

兩人並肩往外走,徐億似笑非笑撇她一眼,“你這小身板,我可不敢讓你乾重活。”

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校門口,鹿園園很自覺地站在校門口一邊,“社長,我在這裡等你啊。”

“行。”

她在門邊站著,掏出手機習慣性地看了眼微信。

看到上方的下午四點,笑了一下。

他那邊是淩晨三點左右吧。

就算早起,也至少得四個小時之後才能見到他——在手機屏幕裡。

十一月的天氣開始變涼,昨天才下過一場雨,今天的空氣格外的濕冷。

鹿園園把手機放回口袋,抬眼看向徐億剛才走過去的方向。

校門口前有足夠寬敞的地方給車輛暫時停靠。

現在這個時間,就隻有徐億麵前那輛黑車,車身很長,車上下來兩個人,看著像是一對夫婦,中年男人身材有點發福,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孩,看不清臉。

那是徐億的父母吧。

鹿園園微微笑了一下,沒想到他不是獨生子女,有這麼小的弟弟妹妹。

又過了幾分鐘,她視線再次掃過去,剛才低著頭的女人整張臉都露出來。

鹿園園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那張臉。

她做夢都不會忘記的臉。

像夢遊一樣的,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那輛黑車——那一家人——那個女人的麵前。

女人保養得很不錯,一雙大而偏圓的眼睛非但沒有下垂,反而顯得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身材包裹在修身外套裡,凹凸有致,精致的妝容,紅唇奪目。

正一邊搖著懷裡的小孩子,一邊仰著頭對徐億,或者是那個中年男人笑。

在看過來,看到她的一瞬間,女人嘴角的笑完全凝在臉上,眼裡冗雜著很多情緒,震驚,慌亂,還有一閃而過的水光。

鹿園園覺得自己心臟跳得發痛,聽不到周遭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雜音都在耳邊嗡嗡地響,腦子裡一團混亂,閃過無數畫麵和片段,無數句話堵在喉頭。

最後卻隻是鬆開緊咬的牙關,垂著的手指甲嵌入掌心軟肉,她吐出兩個字:“...媽媽。”

長這麼大,都不知道說話有這麼難。

叫出這兩個字,好像喉嚨都在發痛。

明明......以前那麼多年,每天都在叫啊。

女人渾身抖了一下。

周圍好像有誰在說話,而鹿園園就像是開啟了自動屏蔽一樣,完全聽不見也聽不懂。

她就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人。

這麼多年,她每次晚上自己一個人哭的時候,一遍一遍地用自己的老年機撥打這個人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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