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重新躺下來。
沈康平捧著碗還準備說什麼,可見妹妹閉上眼,又想到不能吵妹妹睡覺,猶豫半天後,最終還是捧著碗出去。
等聽到他離開的動靜後,許青青才重新睜開眼,開始捋原身的記憶。
原身今年七歲,和她一樣叫許青青,出生在新鄉公社,第三大隊楊樹村。
許青青是個可憐的孩子,出生前,她爹許愛國就為救村裡幾個落水的孩子死了,她娘則因此受刺激早產,生下才在肚子裡待到八個月的她。
老話說“七活八不活”,可原身在她娘的精心照顧和村裡人的幫襯下,最終還是平安長大。
許愛國是軍人,去世前原本就存了些家底,他又是為救村裡孩子死的,村裡人都很照顧許家,按說許家日子應該能過得不錯。
可惜……從去年開始,附近就開始鬨旱災,大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到後麵,手裡有錢都買不到糧。
村裡人自己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自然沒辦法再幫襯許家,加上許母自從守寡後,性格也越來越要強,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容易,也不肯再接受他們的幫助,而是一邊想辦法找路子買糧,一邊跟著人去山上找能吃的東西。
而正是因為去山上找吃的,許母半個月前意外失足從山上摔下來……
葬禮是村裡人幫著操持的,而原身大概是失去母親太過傷心,加上身體本就不好,也跟著去了。
作為一個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從旱災,許青青就能聯想起三年災荒,想到曾經聽認識的老人講古時,說起那三年的艱難,她臉色就有些發白。
與此同時,她也反應過來,方才喝的那碗粥為什麼那麼割嗓子,因為在這種特殊時期,比起樹皮草根,穀殼都是好東西,所以那是沒脫殼的穀子直接熬的粥。
回憶起曾經聽老人講古聽到的故事,許青青知道,這種帶殼穀子煮出來的粥,在這會已經是比較好的食物了,因為據老人說,他們那會沒東西吃時,還想辦法去糧站弄米糠回來吃。
米糠這種東西,一般是拿來做飼料給豬吃的,可為了活命,許多人不得不跟豬搶口糧。
米糠那玩意,豬吃倒是沒什麼,可人吃起來不但割嗓子,吃完後更是不容易消化,便秘不說,還會會出現腹脹、腹痛等病象,可為了活命,卻也顧不了那麼多。
除了米糠,許青青隨即還想到了老人們說過的草根、榆樹皮、觀音土……
比起現代人開玩笑說的“吃土”,這個年代的人卻是因為饑餓,而不得不真吃土。
許青青想到這三年災荒的艱難,再想到這個家裡隻剩下她和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啊!你這個沒良心的……”
許青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外麵忽然傳來帶著怒意的女音。
她本來不想理會,但聽到其中夾雜著沈康平無措的聲音時,猶豫兩秒,這才下床出去。
許家的房子是許愛國結婚時建起來的青磚瓦房,除了大堂外,東西各有兩個房間,在村裡已經是很好的住所。
可以說,若不是許愛國去世,許家的日子必然會越過越好,即便是如今鬨災,也不用擔心日子過不下去。
大概是有之前那幾口粥湯打底,許青青除了剛下床時扶著牆,後麵已經可以慢慢自己走。
她從大堂出來,就看到院子裡,沈康平捧著碗有些無措的呆站著,而他對麵則是一個雙手插著腰,看起來有些凶狠潑辣的婦女。
這婦女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許青青不由微微皺眉。
她還在想著要怎麼解決,那婦女已經看到她,立刻就表演了一個川劇變臉。
“哎呦,青青你怎麼出來了?是不是渴了餓了?要我說你爹當初就不該領回來這麼一個傻小子,就隻顧著自己吃,一點也不知道照顧你……”
許青青看著她不似作假的關切表情,才從原身記憶中反應過來,這是劉家嬸子,潑辣歸潑辣,但對她很好的一個人。
想到此,她放下心來解釋道:“劉嬸嬸,我已經吃過了,我吃不下了才讓沈康平吃的。”
“這還差不多。”劉嬸子說完,收回瞪著沈康平的視線,扶著她往堂屋裡坐下來。
許青青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似乎有話要說,心裡不免猜測起來。
果然,劉嬸子關心了幾句她的身體狀況後,就開始說起正事:“青青啊,你還小,你哥又是那麼個情況,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更彆說照顧你,你看,要不……你去老許家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