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全在陶然的一句話裡,獲得了安定。
威武軍啊!那是何等聲名赫赫?好兒郎誰不想建功立業,這就是榮耀。
威武軍的福利更是全天下出了名的好,就算他們戰死沙場,以後一家老小也能得到贍養。
再無後顧之憂,一個字——殺!
三萬白袍軍跪地,齊聲道:“吾等誓死效忠公主殿下!”聲震九霄。
“我不要你們死,我要你們每一個都好好地活著。”陶然扶起前方的將領,“彆跪了,快起來吧。”
其實這樣的事,容昭也能做,隻要他從驛站寄信回冀州,說征兵三萬剿匪,上官嶽和陶然一樣會撥錢給他。
可那是上官家的錢,用著彆人的錢,給自己招兵買馬,容昭沒這麼大的臉。
所以他一直和白袍軍說的就是,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們,隻有一條命和你們同生共死。
慶幸的是,他還有這份個人魅力,組建得了這支兵馬。
至於收服人心的事,既然花的是上官家的錢,那麼理應由陶然來做,讓他們忠誠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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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兵馬原地休整。
陶然和容昭說:“你小子,分得也太清了吧?”
容昭定定地回望她。
陶然拿著一把草料,喂哥哥送她的那匹棗紅色戰馬,“兵馬是你征來的,這要是換皇上來征兵,你信不信安州州牧能因為兵役太重之類的事,和他扯上好久的皮,說自己交不出民兵。
既然是你的兵馬,乾嘛又把這種好名聲推給我?我本來是聽他們說白袍軍,聽得太感動,下意識地說出了軍餉福利的事,可他們卻激動成那樣,我才反應過來,你之前不是和他們這樣許諾的?”
“嗯。”容昭接過她手裡的草,替她喂馬。
陶然:“你不用幫我搏這樣的好名聲,我不占你的便宜,你的兵馬就是你的。”
容昭:“你看,你也和我分得很清。”
陶然:“誒?”
容昭問:“我們是朋友嗎?”
陶然答道:“那當然啦,好朋友!咱們一起吃過肉、一起喝過酒、一起掏過鳥窩、一起放過風箏……”
“好朋友不用分太清吧?我不懂怎麼和人做朋友。以前唯一的朋友就是衛衝,但他是我的伴讀,在我學會當一個太子之前,就已經和我是朋友了。
後來,我當了太子;後來,我再也沒有朋友。任何人和我都是君臣有彆,身份有著天然鴻溝,彆人和我當然要分的很清了。不能同桌而食、不能穿同一種顏色的衣服、不能走在我的前麵……
如今,我不再是太子了,我想學著怎麼交朋友,或許我這種學習很笨拙,但想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結交朋友。”容昭垂眉低目,長而卷的眼睫毛在蒼白到近乎病態的臉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陶然心疼得一塌糊塗:“放著我來!”
不就是交個朋友嗎?
誰學生時代還沒有個在課間手牽著手一起去洗手間的閨蜜了咋滴?
容昭才十七歲,這年紀放到現代,其實也就是一個高二的學生。
會有這樣的期盼很正常啊。
一開始陶然是這樣想的沒錯啦,但是事情的走向漸漸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因為是好朋友,不用分得太清,所以兩個人幾乎同進同出。
不分你我的好朋友,當然要穿同一個色係的衣服啦。
同樣是藍色,穿在容昭身上是偏向霽藍,帶著雨後初霽的清爽和海風一樣的氣息;穿在陶然身上又偏向粉藍,嬌嬌軟軟,像是棉花糖,像是雲朵。
兩個人走在一塊,一個俊逸瀟灑,一個美貌動人,看起來彆提有多登對了。
路人全都對她倆行注目禮,還有小姑娘用帕子捂著嘴,發出一陣姨母笑:“快看,這是不是冀州傳過來的情侶裝啊?”
陶然:“???”
你們古代人都這麼時髦的嘛?連情侶裝都知道?
等問清了她們,是從冀州傳來的,聽說大理寺卿衛衝和他的副手孟佳是一對戀人,孟佳就設計了這種情侶裝,賣的特彆火,其他州縣好多人跟風呢。
陶然看看身邊的容昭,再低頭看看自己,一樣的色係,一樣的衣料,連設計都好像,真的有一種情侶裝的既視感。
怪不得一路上的人都用那種眼光看她!
容昭:“抱歉,我之前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冒犯你了?我們回去換衣服吧?”
陶然反過來安慰容昭,“算啦,小事而已。”本來就是無意間踩雷,再特意折騰一趟回去換衣服,那也太麻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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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在等冀州那邊運來軍需物資,還有白袍軍之前的操練也沒完成,如今正好和威武軍對練。
容昭便尚未發兵剿匪,暫留安州幾日。
正好方便陶然跟著他,在他練兵之餘,抽出時間去吃那些他在信裡提到的美食。
這次來的這家酒樓,最出名的一道菜就是胭脂鵝脯。這是一道口味帶甜的葷食,名字叫的這樣雅,又極其貼切,是因為燒製好的鵝肉呈紅色,配料裡有蘋果、蜂蜜,還有黃酒。
這家酒樓不僅可以享用美食,還可以聽小曲。四周是食客的餐桌,二樓是雅座,中間搭建了唱曲的台子。
陶然夾一塊鵝肉,香而不膩,閉著眼聽姑娘唱的小曲,軟軟糯糯。
這小日子太愜意了。
果然,唯音樂與美食不可辜負啊。
然而,聽著聽著,那位姑娘表演結束了,換了一個說書的老者上場。
老先生一拍驚堂木,說出的話險些讓陶然從椅子上摔下來,“這一回咱們要講的是,真公主因愛謀反,救出假太子,兩人喜結良緣!”
陶然:“!!!”
“什麼玩意兒?這位大爺麻煩您把話說清楚點,您這章回標題到底怎麼回事啊?”
接下來大爺口若懸河,先是分析國家大事,皇上和公主以平關為界限分而治之,講的一本正經,然後說起這件事的源頭,那就是滿嘴跑火車了。
要不是陶然就是他說的故事裡的主角,簡直都要信了他的鬼話,她是如何如何深愛容昭,並且為他叛出皇家,巴拉巴拉的。
就連一開始的真公主換假太子,他都說成了陶然主導,原因是換夫成龍。為了容昭,她寧願放棄公主的金枝玉葉。
陶然真的好想擼起袖子和他打一架,麻煩老爺爺您講一講邏輯好嗎?那時候原主還隻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女嬰懂個錘子的換夫成龍啊。
老先生說得正嗨呢,忽然有一個食客反駁:“你說的根本就不對!”
陶然感動哭了,激動地看著他,心裡想:“大兄弟,明白人啊!”
哪知道人家下一句話卻是:“我姐姐就在州牧大人家裡做廚娘,親眼見到真公主和前太子用的情侶餐具是越窯青瓷,才不是你說的汝窯白瓷!”
老先生從善如流地改了這個細節,繼續笑眯眯地講接下來的故事。
陶然都想掀桌了,“果然這位老爺爺,我們還是直接打一架吧!”:,,,